江鈴只認識一個趙剛,那就是高陽的常務副縣長。
就在幾十分鐘之前,趙剛也來到青龍,參加了那場奇怪的大會,而且是主席臺上唯一一個沒有發言的人。
他就坐在主席臺左側第二的位置,臉上始終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但卻在江鈴被免去青龍鄉書記的那一瞬間,向江鈴投過來意味深長的一瞥,似乎是安慰,也似乎是威脅。
江鈴知道趙剛和雷東的關係很好,因爲都屬於軍方系統。
而如今趙剛竟然給雷茜茜發了一條奇怪的短信,江鈴徹底摸不着頭腦了,沒聽說他倆之間有什麼聯繫啊?
“這是……副縣長趙剛?”
“對呀,我哥走的時候告訴我,小事自己解決,大事找趙叔叔。”雷茜茜驕傲的揚了一下手機,說道:“多大點事,我都沒着急,趙叔叔卻着急了。”
果然是趙剛!
江鈴沉思了一會兒,問道:“他這句話什麼意思?”
“穩坐釣魚臺,當然是以不變應萬變了。”雷茜茜笑道:“你來之前我琢磨了好幾分鐘,我覺得趙叔叔的意思是讓你先彆着急去天海上任,咱就留在青龍,轉機很快就會出現了。”
江鈴想了想,也認爲雷茜茜的判斷有理,現在最好的應對之法就是賴在青龍,反正交接需要一段時間,市裡的領導也沒嚴格規定她什麼時候可以去旅遊局去上任,先看看情況再說。
當然,單憑趙剛的一條短信還不能讓江鈴徹底放心,她又給在高陽飯店的人打了一個電話,確認了一下自己對那筆鉅額資金是否還有控制能力。
其實這個電話是多餘的,青龍峽旅遊開發有限公司的法人就是雷茜茜,背後有刁明遠的明園集團,有華少和關少的代理人,一切還都是雷茜茜說了算。
電話打完之後,江鈴算是徹底放心了,不過爲了探一探其他人的反映,江鈴在和雷茜茜商量之後,給開發公司的財務下達了一道命令,讓他從明天開始,每天將存儲在工商銀行高陽支行的資金向設立在天海的公司分賬戶轉移一個億,連續十天,一直到清空高陽賬戶爲止。
“照我說,就應該一次性把錢都划走,讓他們竹籃打水一場空!”電話打完,雷茜茜惡狠狠的說道。
“那就等於撕破臉,沒有轉圜的餘地了。”江鈴笑了笑,說道:“十個億,轉十天,也就是說我能堅持十天。十天之內,你要麼把你哥給我找回來,要麼我去旅遊局上班。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你哥現在的情況,我知道你有專門的渠道。”
“姐,我真不知道!”雷茜茜抱着江鈴的胳膊撒嬌。
“少來,你要是沒有他的準確消息,怎麼可能如此淡定?”江鈴想從雷茜茜口中套出點話來。
“那是因爲我對我哥充滿了信心。怎麼,難道你對我哥沒信心?”雷茜茜反將一軍。
“我對雷鄉長充滿信心!”譚凱突然出現在門口。
其實雷茜茜早就看到譚凱走過來了,卻故意裝出嚇了一跳的樣子,衝過去推了譚凱一把,說道:“鬼鬼祟祟的,你想嚇死人是不是?”
“能嚇死你的人,估計只有雷東一個。”江鈴笑了笑,問道:“譚鄉長,現在可還沒到下班的時候,你跑這裡來幹什麼?”
“憋悶,過來透透氣。”譚凱走進房間,很自然的彎腰把剛纔被江鈴掃到地上的七八袋小食品撿起來,從中找出一袋最愛吃的麻辣豆乾吃了一口,憤憤不平的說道:“牆頭草,白眼狼,一羣忘恩負義的傢伙!”
雷茜茜奇道:“這是怎麼了,誰得罪咱們的大鄉長了?”
“我這個鄉長,隨時都可能被撤掉。”譚凱氣呼呼的從懷裡掏出一萬塊錢,放在桌子上,說道:“雷姐,這是定金,晚上我想擺三桌酒,給江書記踐行。錢先給你,下午的時候你讓方大廚出去掏點好東西回來。我知道現在飯店還沒有正式營業,好東西備的都不齊。”
“一萬塊定金,你發財了,還是貪污的?”雷茜茜拿起錢拍了一下。
“不需要你管,總之給我預備最好的飯菜就行了。”譚凱第一次頂撞雷茜茜。
“要最好的啊……恐怕不夠。”雷茜茜故意逗譚凱,說道:“龍門客棧今非昔比了,飯菜也上了檔次。最高檔的兩萬一桌,你這還不到半桌的錢,如何定的了三桌?”
“這麼貴啊?”譚凱傻眼了。
“茜茜,別逗老實人了。”江鈴出來打圓場,正色說道:“譚鄉長,怎麼了,什麼白眼狼牆頭草的?”
“還不是辛紅那幫人,你一走他們就開始上躥下跳了,拼命要拍那個蔣一凡的馬屁。”話一起頭,譚凱就激動了,把剛纔在鄉政府看到的一切對江鈴描述了一番,最後狠狠地說道:“他們可都是得過雷鄉長好處的,怎麼可以這樣,太令人寒心了。”
“官場就是這樣,沒什麼好生氣的。如果他們放着現任書記的馬屁不拍,都跑到我這裡來,那就是傻子,叫不識時務,沒有政治眼光。”江鈴一點都不生氣,樂哈哈的問道:“直接撥了新書記的面子,你就不怕將來不好共事?”
“共事?有這個可能嗎?今天的職務調整你不是不清楚,擺明了就是要建立以蔣一凡爲核心的班子,我這個鄉長只是擺設,很快就被他們拿掉了。與其將來受夾板氣,還不如現在就擺明了和他們對着幹。”譚凱年輕的臉上現出一絲決然,說道:“這是雷鄉長教我的,既然退一步就是深淵,那就勇敢的往前闖,死也要死的有尊嚴。”
“霸氣,姐喜歡!”雷茜茜大聲鼓掌,說道:“就憑你這句話,今晚的酒宴姐包了,不要你一分錢。不就是一頓便飯嗎,反正江姐暫時還不準備走呢。”
“江書記,你不打算離開?”譚凱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江鈴沒有回答,而是表情嚴肅的問道:“辛紅想要從財務所拿錢,你說曹鑫頂得住不?”
“老曹應該沒問題,他是雷鄉長親自提拔的,有義氣,也講原則。”譚凱說道:“不過,如果蔣一凡出面的話,就危險了。他現在是名義上的一把手,掌握着人事任免權,很可能把老曹給換了。”
“不行,雖然鄉里沒幾個錢,但財權暫時還不能交出去。”江鈴蹭的一下站了
起來,說道:“譚凱,我聽說曹鑫的老婆得了乳腺癌,正在省城治病。出於關懷下屬的考慮,你是不是應該給老曹放幾天探親假啊?”
譚凱有些小激動,他已經從江鈴的安排上看出來了,真正的戰鬥纔剛剛開始,而他譚凱也不再是孤軍奮鬥了。
不過譚凱卻搖了搖頭,說道:“這不解決實際問題,財務所又不光老曹一個人,還有牛鮮花呢。老曹放假,必定會把保險櫃的鑰匙和財務章交給牛鮮花保管。”
“老曹可是個謹慎的人,他爲了預防萬一,說不定會把鑰匙和公章帶走呢?”江鈴笑了笑,得意的說道:“至於牛鮮花,他是牛戰鬥的侄女,老曹一走,她立刻就會生病。”
“江書記,我這就去!”譚凱激動了,站起來就往外跑。
“慌什麼,拿出點鄉長的樣子來。”江鈴噗嗤一笑,對着譚凱的背影喊道:“別給老曹放太長的假,我看十天就差不多了。還有,老曹年紀大了,記性不好,提醒他帶上充電器,免得到時候手機沒電聯繫不上了。”
譚凱走了,雷茜茜卻望着譚凱的背影神情有些恍惚。
“喂,沒影了,小心看眼裡拔不出來了。”江鈴走過去關上房門,問道:“怎麼說,你還真看上他了啊?譚凱這人不錯,還沒被官場這潭渾水泡壞了,還有一股子闖勁。可是,你家裡那個娘娘腔怎麼辦?”
“這是兩碼事。仲明可以持家,我是不會丟下他的。但這並不影響我看到小鮮肉之後心裡盪漾一下。”雷茜茜略顯羞澀,回擊一句道:“我不得不承認,你們這些當官的,比我們當土匪的狠多了。怪不得如今不能出現佔山爲王的現象了,因爲土匪根本就鬥不過你們,佩服佩服啊!”
“彼此彼此!”江鈴莞爾一笑,道:“好好學吧,和這幫人鬥,別說是你,就是你哥也沒有我經驗豐富。”
雷茜茜一撇嘴,笑道:“我還是算了吧,保持架勢堂的純潔是我這個總舵的職責。你們這種人心裡都是扭曲的,我們適應不來。”
“黑社會也好意思提純潔?”
“那當然了,我們敢愛敢恨,一切以拳頭說話,生的明白,死的清楚。不像你們,都是背後捅刀子,太可怕了!”
“嘖嘖嘖,還生的明白死的清楚,要不要我給你們立碑立傳啊?”
“好啊,你敢咒我死?”
“呀,別鬧了,癢!”
兩個好姐妹在包廂內打成一團,紛紛集中在對方的癢癢肉上攻擊,頓時一室皆春。
“雷姐,江書記?”方俊拿着一個大炒勺出現在門口,小心翼翼的問道:“剛纔鄉里的辛紅來電話,說中午要定五桌,八百塊一桌的標準,接不接?”
“不接!”雷茜茜從江鈴的控制中掙脫出來,說道:“你來的正好,晚上預備三桌,用最好的材料,拿出你的真本事來,別在乎花錢。”
“接,有錢不賺那是傻子。”江鈴整理了一下衣服,說道:“按照他的要求準備去吧,中午的宴席我也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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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