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你來這裡的目的。”鷹鉤鼻子打開筆記本電腦,問向顏烽火。
死狗般癱軟在地上的顏烽火,用半邊臉頰貼着地面,咧嘴扯出一個笑容,渾濁的眼睛開始漸漸恢復神采。
“你們的政府要求你來完成什麼任務?刺殺?破壞?還是情報?”鷹鉤鼻子瀏覽網頁,搖搖頭笑道:“真難爲你們的政府了,竟然將你定性爲叛國罪,簡直可笑之極。這種事情也許能瞞過你們國家的那些愚民,但絕對瞞不過我的雙眼。”
“哈哈哈……”顏烽火露出嘶啞的笑聲,喘了口粗氣衝鷹鉤鼻子說道:“你是個懦夫……”
“懦夫?”鷹鉤鼻子皺皺眉頭,掏出一片口香糖扔到嘴裡一邊嚼一邊說道:“你錯了,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懦夫。我的命很珍貴,不得不珍惜生命。你很厲害,比這裡所有人都厲害,我怕你會危害到我的生命,這是防止一切意外事情發生的警惕。”
鷹鉤鼻子說的不錯,他是警惕,所以在半個月的時間裡不給顏烽火一粒鹽吃,隔上三天給上幾口水喝,卻又給他乾肉吃。這種方法既能保證對方不死,又能讓他變得像一條死狗,還能最大程度摧殘對方的意志力。
這種方式比任何皮肉上的刑罰都要猛烈,暴力可以解決問題,但那是粗人才會運用的方法。
“我若說我自願加入你們,你會相信嗎?”顏烽火艱難的吐出這句話。
“相信,爲什麼不相信呢?”鷹鉤鼻子笑了笑道:“你在中國發生的事我全部知曉,很好,非常好。只是我嘴上說相信,可心裡未必相信,因爲我怎麼看這都是一場策劃出來的任務。告訴我,你的任務究竟是什麼?如果你告訴我,我會選擇相信你,還會讓你見到阿布卡米爾首領。”
面對這個鷹鉤鼻子,顏烽火的心裡升出一股冷颼颼的感覺。他想起來,這個說話不鹹不淡的鷹鉤鼻子名叫克里木,是東伊運的重要成員之一。他曾經就讀於英國劍橋大學,學成歸來之後投身於東伊運恐怖組織,完成自己少年便升起的奮鬥目標。
雖說這是宗教極端的一種表現,但你得承認是人就有私心,是人就有虛榮心。不管在任何一個團體或者組織,都會存在你爭我奪的顯現。本質相同,不同的只是掩蓋私心的方式。
他們堅信聖戰一旦大範圍打響,必然能夠建立屬於他們的自由國度;他們也堅信自己是最強的戰士,最強的戰士就要擁有最大的勢力,只有這樣才能更好的爲聖戰服務。
“不不不,我不會殺你,絕對不會殺你。”克里木搖搖手說道:“我有很多種方法可以用到你身上,也許從你嘴裡挖出來的東西會讓上面的人非常喜歡。也許這樣我就能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前往更爲廣闊的空間。”
克里木毫不掩飾的點點頭,對顏烽火的話深以爲然。
“你不需要相信我的話。”顏烽火盯着克里木道:“你只需要相信我的能力。你叫克里木。艾哈買提,1998年畢業於英國劍橋大學,主攻神學系,另外攻讀了經濟系、管理系、工程系,均獲得碩士學位。你所攻讀的這些學科全部是爲了你的奮鬥目標打基礎,只可惜天不遂人願,到了現在你依舊只是一名小頭目。你渴望有朝一日成爲聖戰的領導者,帶着自己的追隨者成爲超越基地組織的存在,但你卻發現東伊運組織的內部爭鬥最大程度完成自我損耗,你空有能力無法得到重用。”
說這句話的時候,顏烽火的雙眼露出兇殘的光芒,這股兇殘中又透着難以言喻的悲哀。
本來他只是懷疑,剛纔以試探的口吻對克里木說了以後徹底得到證實。他恨不得立即跑回去將那個內奸殺掉以後暴屍荒野,但他做不到。他無法傳遞出任何信息,也得不到任何信息。上級給了他最大的幫助,這最大的幫助就是沒有幫助,一切只能靠他自己隨機應變。
真正接觸到這些人,顏烽火也被他們純粹到絕不容許沾污的信仰所震撼。在信仰之下,這些人只會把犧牲當成莫大的榮耀,競相爲信仰獻身,讓你無法指責他們的愚昧行爲。
“你想要的是怎樣的報復?”克里木問道。
留下來的顏烽火與東伊運恐怖分子開始生活在一起,並快速熟悉他們的思想與生活。
前面的一切都充滿未知的危險,顏烽火不知道東伊運和印藏特種邊境部隊會在什麼時候結成聯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用怎樣的方法破壞兩個組織同一目標的聯盟體,他只知道自己必須先獲得信任,然後接觸到負責此項事務的阿布卡米爾。
“哈哈哈……”克里木大聲笑起來,走到顏烽火身邊將他扶到椅子上,充滿友好的說道:“讓我們一起從裡面將雞蛋打破,造就新的生命吧!”
“記住,我們只是合作關係。”顏烽火沖剋裡木說道:“我幫你,你也要幫我。”
“你說的很好。”克里木點點頭,沉思了一會問道:“我喜歡雞蛋從內打碎,只是你讓我如何信任你?”
隨着這句話從顏烽火嘴裡吐出來,整個屋子變得一片冰冷,讓克里木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戰。
顏烽火的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沖剋裡木說出一句話。
“殺!”
東伊運恐怖組織並非鐵板一塊,裡面也是充滿爭鬥。除了金字塔最頂端的精神領袖外,其餘人都在削減腦袋朝上層擁擠,想要得到肯定,想要獲得更大的權利。
“從裡面打碎的是生命……生命……”克里木的眼中泛起一道亮光,重複顏烽火說出來的話。
這是一羣炙熱的宗教狂徒,他們的人生被牢牢綁在聖戰的馬車上。他們的信仰堅不可摧,擰在一起就是一股任誰都無法抗拒的力量。
“你連自己缺乏什麼都不知道,你又怎麼達成自己的人生目標?”顏烽火露出輕蔑的神情道:“一無用處是書生,你有智慧,卻忘記爭鬥所需的是屬於自己的武裝力量。”
“我跟你不一樣。”顏烽火費力的繼續道:“你要的是一個能夠讓自己盡情施展的大舞臺,而我要的只是報復!”
總會有機會的,不能急,不能躁,走錯一步就是死無全屍……
“缺乏什麼?”克里木問道。
他沒有想到碰到的克里木如此難以對付,這讓他的計劃開始改變。
他們暢談聖戰勝利以後的種種美好,眼神中散發出對擁有自己自由國度的無限嚮往。他們堅信憑藉聖戰一定可以建立屬於自己的國家,唯有他們纔是真神眷顧的寵兒,所有的異教徒都會被拋棄並接受懲罰。
這裡的人一個個都是狂熱的極端宗教者,他們最大的願望就是爲聖戰出上一份力,做出驚天動地的大事。那些對周邊國家策劃恐怖襲擊的成員在他們心中是真主座下真正的勇士,死後靈魂不滅,指引着他們繼續爲了神聖的戰鬥去奉獻。
克里木的臉上掛着一絲暢想,從他這個表情就可以看出他是一個狂熱的宗教分子,他的人生目標就是聖戰。
克里木具備高學歷,視野開拓,頭腦精明,遠不是其它首領所能比擬的。也只有他纔會在事業中採取最爲有效的方法,遠非其它各路首領所能比擬。
“是的,我們是合作關係,僅僅只是合作關係。”克里木輕輕拍拍顏烽火的肩膀,衝外面大聲喊道:“拿出最好的飯菜招待我最尊貴的夥伴!”
“你知道你缺乏什麼嗎?”顏烽火問道。
他們崇拜強者,尊敬強者,只要你是強者,就會得到他們的追隨;只要你是強者,就能夠讓他們俯首稱臣,心甘情願爲你所用。
“我如何能相信你的話?你又如何能讓我相信你不是中國派來的臥底?”
不過他要感謝這個內奸,否則自己不會得到對方暫時的信任,很有可能會被殺掉。這個克里木不是一般人,他的大腦無比清晰,知道自己到了下決心將這個雞蛋徹底打破的時候了。
“百無一用是書生。”顏烽火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盯着克里木的臉頰。
克里木靜靜傾聽顏烽火說出這些事實存在的東西,心裡卻也是微微嘆息。自己的確是空有能力卻無用武之地,內部爭鬥不息,讓他毫無一爭之力。
“雞蛋從內打碎是生命,從外打碎是毀滅!”顏烽火死死盯着克里木,一字一頓吐出這句話。
癱軟在椅子上的顏烽火盯着克里木的後背,眼睛裡露出一抹憤怒。他的憤怒不是因爲克里木對他實施的刑罰,而是他證實了一件事,一件讓他憤怒到睚眥崩裂的事:一個東伊運潛伏在血狐大隊的內奸,一個害死無數戰友的內奸!
其實這方面他也做過很大努力,在與當地居民進行友好相處的過程中,也吸納了許多新鮮血液。只是人員變動太過頻繁,許多人被送出去進行軍事培訓後就被分到別的地方,他這裡人雖然多,卻都是組織送過來執行各種計劃的,屬於他的人少之又少。
聽到這句話,克里木的一張臉變得更加陰沉,他怎能聽不出這句話的意思?只是他的臉色很快又恢復正常,但眼中閃爍的亮光,卻讓他變得更加陰冷。
“你可以殺了我。”顏烽火沖剋裡木說道:“殺我並不費事,但你想讓我屈服的話,那是不可能的。”
這裡就是殘酷自然界的一個縮影,弱者無法生存,最終會成爲一個個聖戰下的犧牲者。
但這個人的事業卻並不是太成功,因爲他的能力極爲突出,反而無法繼續升遷,只能窩在這裡守着一個重要據點。克里木並不甘心這樣下去,只是他有心無力,東伊運恐怖組織的高層領導用他,但絕不會把這樣一個人放到上層,那會威脅到上層的地位。
只是這種高度集中的信仰也只能存在這種階段,當他們真正富強起來之後,純粹的信仰就會被富強所帶來的一系列東西摧垮。屆時信仰就會發生根本性的變化,變成追名逐利的僞裝衣。
這就像從前國家億萬人民信仰同一個人一般,但隨着時間的推移,經濟的發展,這種能將萬衆凝聚於一線的信仰消失了,變成對萬能金錢的崇拜者。
我們的國家是一個缺乏信仰的國度,同時又是缺乏英雄的國度,凝聚力早已渙散。如果非要找出一種信仰的話,只能是百萬軍隊對黨和國家的無限忠誠,也正是這種信仰才支撐起內外受敵的泱泱大國。
在這裡,顏烽火教會恐怖分子基本的軍事技能,教會他們如何利用戰術手段達成自己的目的,教會他們如何在野外進行生存。當然了,他所教的只是最爲基本的,真正的東西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教給這些狂熱的恐怖分子。
即使是這樣,他在這裡的威信也逐漸變高,因爲他比這裡任何一個人都要強,並且跟隨他們一起做禮拜。擁有不滅信仰的人是樸實的,顏烽火被接納,被這些狂熱的極端宗教分子卻又是最質樸、直爽、沒有心機的人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