氛圍凝造出來的精神恐懼,遠遠比肉體受到折磨之後所產生的恐懼更加強烈。刑罰的手段不停的進步,肉體刑罰逐漸被精神刑罰取而代之,充分利用人的恐懼心理,得到更好的效果。
本來就恐懼的年輕人在下一刻不知道會不會死亡的情況下,精神世界遭到前所未有的考驗,最終陷入崩潰。意志堅定着尚且抵擋不住,更何況這樣一個見到鮮血就會嘔吐的人。
“他的保護傘是我父親,我沒有說謊,江洋的保護傘是我的父親!”年輕人哭着大聲道:“我父親叫趙國忠,是東三省特派專員,別殺我,別殺我,我說的是實話,嗚嗚嗚……”
趙國忠?糖糖的舅舅!!!
顏烽火瞬間呆滯了,他怎麼都沒有想到江洋的保護傘竟然是趙國忠,那個自己家的房子都破舊不堪的趙國忠!
趙國忠是個清官,絕對是個清官。他的身份非常敏感,位高權重,稍有不慎就會跌的粉身碎骨。這種高官絕對不會拿着自己的政治前途與命運來開玩笑,因爲他們深知有無數雙眼睛看着他們,一旦出現這種事,絕對會被虎視眈眈的官場對手活活碾死。
“不可能!”顏烽火脫口而出。
儘管從前他認爲只要是高官都是鉅貪,但是趙國忠不一樣。他看到過趙國忠的家,聽到過趙國忠的說話,包括趙國忠送給他的字: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大海因爲有寬廣的度量才容納了成百上千的河流;高山因爲沒有勾心鬥角的凡世雜欲才如此的挺拔。這是至大至剛的浩然正氣,如果沒有這種浩然正氣,根本就寫不出這種字。
突然間,顏烽火有些理解趙國忠爲什麼送自己這幅字了,他想不理任何凡事雜欲,認認真真做一個好官,但是……
聽到糖糖兩個字,年輕人的身體一震。他死死的盯着顏烽火,試圖要從他臉上找出點什麼。
“笑話?”顏烽火憤怒的吼道:“你知不知道趙國忠爲了你們兄弟倆用光了一輩子的積蓄?他的錢來的正大光明,全部是一分一毛攢下來的。因爲他不想跟別的官員一樣同流合污,他想留下的是名,不是利!”
聽到顏烽火的這句話,趙宏再次陷入恐懼當中。的確,顏烽火嚴格意義上來說還不是他的妹夫,而且說的也不錯,在這裡殺掉他的話誰也不會知道。
想到這裡,顏烽火狠狠一巴掌將手舞足蹈的趙宏抽在地上,一腳踏住他的脖子道:“你父親爲什麼會充當起江洋的保護傘,說!”
盯着這張一開始就覺得有些熟悉的臉頰,顏烽火想起來。那是他跟糖糖考上大學的時候,在糖糖家裡舉辦的升學宴見過糖糖的兩個表哥。只是當時沒怎麼注意他的表哥,而且糖糖似乎也不怎麼喜歡錶哥,所以後來就忘掉了。
這種情況下,誰不埋怨自己的老子?趙宏兄弟很埋怨,卻又說不通自己的父親。
“哎呦,妹夫,咱們是一家人,是一家人……”被踏住的趙宏大聲叫道:“你不能殺我,你要是殺了我糖糖會怎麼想?我姑姑會怎麼想?妹夫饒命,妹夫饒命呀!”
顏烽火用槍頂着趙宏的腦袋咬牙道:“我纔不管他們怎麼想,我也不是你妹夫。我只知道如果在這裡把你殺掉的話不會有任何人知道,我願意告訴他們就告訴他們,不願意告訴他們誰都不會知道。所以你給我搞清楚你現在的位置,我並不介意殺掉你。”
“妹夫!妹夫!”年輕人開心的手舞足蹈,大聲道:“咱們是一家人,你是糖糖的男朋友,那就是我的妹夫。哈哈,我不用死了,不用死了,哈哈哈。”
問,只是爲了求證,其實他已經看出這是個坑爹的玩意。趙國忠能成爲江洋的保護傘,絕對是因爲他的兒子。
漸漸的,他的眼睛越來越亮,整個人充滿難言的興奮感,因爲他認出了顏烽火!
“別、別、別……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的。別殺我,別殺我,我家裡還有兩歲的兒子……”
趙宏充滿了委屈,別的官二代哪個不是豪車開着,走到哪裡都醉生夢死。可他們呢?連買個房子都只是緊巴巴的首付,在圈子裡完完全全就是討飯的乞丐,可偏偏他們的老子比誰家老子的官都要大。
“都是江洋,都是江洋!”趙宏大聲叫道:“本來我們過得好好的,江洋問我們想不想賺錢。那還用問嗎,我們當然想賺錢了!別人的老爹當那麼大的官,家裡有的是豪車,有的是花不完的錢。可我們呢?守着個那麼大官的老子,卻寒酸的走到哪裡都讓人瞧不起,連買個房子都只付的首付,話說出去誰不笑話?”
“爲什麼趙國忠會成爲江洋的保護傘!”顏烽火咬牙問道。
等等,趙宏販毒是爲了錢,他因爲錢的事跟父親不相往來。趙國忠是清官,更不會去跟毒販爲伍……
“我纔不管那些呢,當官就得幹一點實事,可他一點實事都不幹。留下名有個屁用,多留點錢纔對。”趙宏不服氣的爭辯道:“當年我有那麼多的機會下海做生意,可他呢?根本就一點都不支持我,只會用手中的權利把我壓在一個小小的單位裡混吃等死。憑啥呀,我有我的生活,我想幹什麼他管得着嗎?”
盯着趙宏興奮到變形的臉頰,顏烽火的心裡涌出來的是深深的厭惡。這個傢伙連自己的老子都能出賣,還有什麼幹不出來的?
“糖糖的舅舅怎麼可能是一個貪官?”顏烽火擰緊眉頭自語。
“你是顏烽火,糖糖的男朋友,對不對!”年輕人雙手撐地站起來,興奮的說道:“我是趙宏,糖糖的表哥!你們上大學的時候咱們見過,我還專門祝福過你們的!”
這是濃濃的怨氣,一個高官的兒子想要跟別人一起做生意,或者被別人拉着一起做生意,結果全部被父親的權威壓下來。換做誰都會有怨氣,因爲父親管的太寬太寬。
“你知道個屁!”顏烽火一腳揣在趙宏臉上,揪起他的衣領低吼道:“你以爲就憑你們這樣的能做成什麼生意?你以爲找你做生意的都是****?他們都是要利用你父親手中的權勢,他們都想逼迫你父親就範!”
顏烽火很憤怒,他的憤怒不是來源於已經搞清楚的幕後黑手趙國忠,而是讓趙國忠最終走向這一步的趙宏,糖糖的表哥,趙國忠的兒子。
毫無疑問,江洋抓住了趙國忠的軟肋,用他的兒子逼他就範。整個東三省位高權重者極多,但是又有幾個能像趙國忠一樣掌管着所有幹部的命脈?
這本該是一個清官,在全國都難找的清官,可是被他的兒子害了,徹底的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