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岐山聯盟中最重要的五個門派的掌門人,自然是攻守同盟守望互助的,幾百年來結交下的關係遠比與曹操的聯盟來的牢靠,尚掌門此番把他們四人召集過來,一方面是大倒苦水,痛罵曹操的無情無義,一方面就是商討對策,以防萬一曹操翻臉。
其實其他四位也沒有尚掌門如此“小家子氣”,也明白就是己方不對在先,如今最正確的做法是跟曹操修補關係,而不是真的準備着手翻臉,可既然尚掌門如此“義憤填膺”,他們礙於情面也不好無所表示。
哪曾想自己這邊還沒表示出個所以然,反就被人殺上門來,全給活捉了去。
他們這五人要是一死,那才叫萬事介休,沒有了元嬰高手坐鎮,根本不用曹操動手,其他各方勢力就能把他們五家的道統給奪了去。
“你到底想怎樣?”那鶴髮童顏的老者又一次問道。
蕭郎掏了掏耳朵,回道:“我說的還不夠清楚麼,把華叔景交出來,嗯,我現在改主意了,把六堂九氏都交出來。”
什麼叫漫天要價就地還錢,除開死了的蠱堂堂主黃宗弼,其他十四人就算尚掌門願意交給蕭郎,蕭郎也沒那份實力管得住,何況說實在話,也就華叔景對蕭郎可能有用些。
但蕭郎好歹動了手,不可能不多要點兒好處,或許這是所有玩家的“通病”。
“昭武校尉,你不要欺人太甚!”高挑女人冷然說道。
“笑話,五個元嬰修者被我一劍擒下。反倒讓我不要欺人太甚。”蕭郎在言語上倒是絲毫不落下風。也沒有因爲對方是個女人就讓她三分。
女人銀牙一咬。竟然不顧蕭郎封在其咽喉的飛劍,要將元嬰爆出。
蕭郎跟這五人本就沒什麼仇怨,就是來要華叔景的,何況司鬼道中蕭郎也殺不了人,所以實際上蕭郎也不算跟他們撕破臉皮,可問題是這女人居然瘋了似的要祭出元嬰,這顯然是要拼命的節奏啊!
除非是蕭郎現在立刻辣手摧花,先殺了這瘋女人再說。要不然等她祭出元嬰,蕭郎再跟她拼命,萬一傷了這元嬰,對方一定是修爲大損,到時候可就是不死不休的結局了。
念在這女人也幫過不語的份上,蕭郎終於還是決定收回了飛劍,然後後退三步,取出流光星隕劍以防變故,繼而把八卦龍敕劍都收了回來。
到底不是敵人,這女人可以發瘋。蕭郎卻沒必要陪着她。
“小子,這是你自己找死!”
尚掌門怪叫一聲。兩顆腦袋上都是一副猙獰面孔,倒是真把反派的架勢體現的淋漓盡致,見蕭郎撤回了飛劍,當即就要反戈而上。
女人卻是閃身擋在了尚掌門的身前,阻擋住了他攻擊的線路。
蕭郎撇了撇嘴,扣住星隕劍的手還是放了下來。
這女人不僅擋住了尚掌門的攻擊,其實也是救了對方一命。
“華叔景可以交給你。”女人說道。
其餘人當然不似尚掌門那般眼拙,看的出來在尚掌門準備動手之際,蕭郎已然動了殺機,那童顏老者又忙出聲打起了圓場:“萬事好說,都好說,我看昭武校尉也是道門之人,這天底下道儒兩宗同氣連枝,傷了和氣總歸是不好的,不就是一個區區的華叔景麼,校尉想要,老朽這就帶你去。”
其他兩人當即拉住了尚掌門的臂膀,拼命地對他打着眼色。
高挑女人也不再多語,直接邁步走出了大廳,頭也沒回地說道:“昭武校尉,請跟我來。”
蕭郎怔了一怔,不過不管過程如何,這目的總歸是達到了,也懶得再與尚姓掌門糾纏,便也隨她走了出去。
月牙當空,灑下點點星光,七轉八拐,來到一條黑暗的小巷,空無一人,連夜貓家犬都不見半隻,只有蕭郎尾隨着前面的高挑女子。
這條小巷彷彿看不到盡頭似得,讓這幅場景直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喂,你們岐山派倒是真夠小心的啊,咱們到底這是要去哪。”蕭郎反正閒來無事,隨意調侃道。
關押着十幾本“活字典”,人家再小心也不爲過,那鬼鷲一衆高層被分開看押,實際上,要不是有女人領路,蕭郎怕是早早就被人阻攔了住。
“我叫沐雨,不叫喂,而且我也不是岐山派的人。”女子冷冷說道。
“哦,那你是哪個門派的?”蕭郎隨口問道。
這個名叫沐雨的高挑女人突兀轉了身,兩點黑眸直愣愣地看着蕭郎,說道:“無門無派,不過由師父傳承下來的典籍你也應該清楚,叫天劍真解。”
蕭郎先是被她的突兀轉身給嚇了一跳,又突然聽到什麼天劍真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直接說道:“天劍真解就天劍真解,你師父傳下來的典籍我怎麼會清楚。”
話說完這才反應了過來,心中一驚,立馬反問道:“天劍真解?”
蕭郎名義上曾經也做過葬劍山莊的弟子,可他真正修習的道法,實際上是由幽魂不聞傳給自己的,說起來這傢伙比燕無諾教給自己的還要多。而他可是天劍門實打實的嫡傳弟子,當日他就曾給自己說過,天劍門三大經典之中,除開已經傳授給自己的仙極原始經和玄清一十三篇之外,還有一本就正是天劍真解。
在人間道的蕭郎也算是見多識廣之輩,後來又和萱姬有了“交情”,也去過玄宗的地盤,各種辛密知道的也不能算少,可就是這本天劍真解再也沒得到過哪怕一絲消息。
蕭郎雖然心中沒那個想法,可實際上也放棄了繼續尋覓的打算,畢竟過去了不知多少年的時間。就連天劍門都幾乎不再爲人所知。天劍真解能被傳承下來的可能性實在太低了些。很可能早就不知被淹沒在了哪裡。
絕對不會想到,在司鬼道這麼個地方,蕭郎居然能再一次聽到它的消息。
“你也是天劍門的門人?”蕭郎驚訝道。
卻見沐雨仍舊淡漠,道:“如果非說天劍門還存在的話,那司鬼道中也就只剩下你一人了。”
方纔莫岐府上一戰中,雖然蕭郎只露了一手極劍,可終歸也是地道的天劍法門,同樣習得天劍經典的沐雨一眼就看了出來。
蕭郎默然不語。其實他內心對天劍門倒沒有什麼認同感,只不過幽魂不聞幫助自己良多,蕭郎心中也沒那麼容易放下。
“天劍門在人間道其實還有存在的。”蕭郎這話說的自己都不相信。
說起來這天劍門混的還真是悽慘,曾經威震九合的豪門大派,如今的傳承,人間道就剩下燕家兄妹倆人,頂多再加上蕭郎一人,傳承下來的不過是一卷殘篇以及一手劍術,而在司鬼道,傳承下來也僅僅只是天劍真解一部經典而已。
而看沐雨的神情。似乎她對天劍門沒有任何感情。
可接下來沐雨的動作卻更爲出乎蕭郎的預料,只見她拿出一枚造型古樸的戒指。正舉到胸前。
說這枚戒指造型古樸還真是擡舉了它,反正在蕭郎眼中,就是一枚灰不溜秋沒什麼特別的石質戒指,上面疙疙瘩瘩很是粗糙,就好像是最低級的石匠隨手打造出來的一枚玩物。
“這是什麼?”蕭郎大喇喇地問道。
“天劍門弟子蕭郎,還不跪下行禮!”
雖然沐雨說的是一板一眼,可就這麼突然然讓蕭郎對着這麼個破玩意兒下跪,怎麼也不可能。
見蕭郎不爲所動,沐雨又道:“真劍戒,見此戒如見掌門親臨,你是天劍門弟子,雖然不可能見過此物,但總該聽說過它吧。”
蕭郎愕然,別說自己其實不能算是天劍門的弟子,就算是,鬼知道這玩意兒是真是假啊。
沐雨似乎對蕭郎的表現早有預料,並不繼續爲難蕭郎,卻直接把真劍戒扔給了蕭郎,道:“所以我說過,天劍門早已不復存在,就連你這個真正的天劍弟子,也不再把掌門信物當成一回事,我又何必承擔它。”
蕭郎接過這模樣古怪的戒指,一時間真不知如何是好,敢情這沐雨剛纔來的那一出就是爲了證明天劍門早就不存在了。
“你若不是天劍門人,那這真劍戒怎麼會落在你手上。”蕭郎問道。
“那你見過天劍門人用槍的麼?”沐雨反問道。
蕭郎自然是搖了搖頭,天劍門天劍門,門下弟子要是十八般兵器都會用,還叫什麼天劍門。
“可你不是說天劍真解是由你師父傳下來的麼?”蕭郎又問道。
沐雨隨手扔給蕭郎一本不過一指薄厚的書冊,然後又扔過來三柄飛劍,說道:“那現在我便是叛出了師門,怎麼,你準備替天劍門清理門戶麼?”
說完便又轉身領起了路。
蕭郎這是被嗆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道這瘋女人當真是不可理喻,自己還什麼話都沒說,她便鼻子不是鼻子的,好像自己跟她有多大仇怨似的。
蕭郎匆匆看了書冊一眼,果然上面印着四個道文大字:天劍真解。話說這天劍真解來的着實容易,就連蕭郎心中都升起了一股不真實感。眼見沐雨根本沒有等自己的意思,身影漸漸消失在黑暗中,蕭郎便趕緊把東西收了進去,也沒來得及細看那三柄飛劍到底是什麼東西。
華叔景被單獨關在一個小院中,有吃有喝看起來氣色格外的不錯,似乎一點兒也沒有階下囚該有的覺悟,此刻他老人家正頗有興致的藉着燭火翻開着一本不知何名的古籍,搖頭晃腦讀的陣陣有聲:
“經方效如桴鼓,非若後世,以地黃補陰,以人蔘補陽,以香砂調氣,以歸芎調血,籠統浮泛,待病氣衰而自愈也……嘖嘖,這司鬼一道,哪裡去找人蔘地黃?”
聽見門口聲響。華叔景擡頭看到是沐雨帶着人過來。當即說道:“你們要的東西我都給你們了。還找我幹什麼?”
沐雨冷冷說道:“是他要找你。”
蕭郎走前兩步,回頭看了沐雨一眼。
沐雨人雖冷,倒也識趣,直接離開了房內。
蕭郎這纔看向華叔景,單看樣貌和莫岐上人倒真的是師徒倆,精氣神都是壯年之相,可偏偏滿臉枯皺。
“你是誰?”華叔景問道。
蕭郎也不答話,從乾坤袋內掏出一支老山參。放在了華叔景面前。
這玩意兒在人間道根本不值錢,對玩家而言生吃倒也能恢復些氣血。
華叔景一看山參眼冒綠光,直接拿在了手中,握的緊緊好似生怕蕭郎再拿回去一般,也不再管蕭郎到底是誰,出聲問道:“這就是人蔘?果然是好東西啊,你這東西怎麼賣?”
一掏口袋,這纔想起此刻自己身上是一個銅板也無,只得頹然放下,可眼睛仍舊直愣愣地看着桌子上的老山參。
“你徒弟莫岐讓我來找你。接你回家。”蕭郎說道。
“哦,是這樣啊。那咱現在就走。”
沒想到這老頭倒是天真的可愛,蕭郎剛說完,這傢伙也不管是真是假,立馬收拾行李——其實也就是幾本醫術——而後偷偷摸摸以爲蕭郎看不見,把山參也裝進了懷中,便要跟着蕭郎回家。
這倒是把蕭郎給弄的不知所措,一番早已準備好的說辭這才發現全無用處,本來是想通過莫岐給他套些近乎,看這情況莫岐的面子還不如一根山參管用,既然如此,蕭郎倒是不急着把他帶出去了,咳嗽了一聲,又說道:“我這裡還有很多司鬼道沒有的藥材,你想不想要?”
“你還有?快快拿出來讓我瞧瞧!”華叔景急忙說道,就好像一個餓急的人突然看到了一堆精白饅頭。
“這個不急,我都可以給你,但是你需要幫我一個忙?”蕭郎說道。
“什麼忙,幫你煉藥麼,沒問題,這個我拿手。”華叔景說道。
……
待蕭郎走出房門,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這華叔景不僅天真的好似傻子一般,對外人完全不設防,而且原本在莫岐上人口中本該很有原則的一個藥門弟子,在蕭郎那些不值錢的藥材面前,根本看不到半點該有的原則,很是輕易的就把生死咒的法門告知了蕭郎。
不過這華叔景沒暗藏什麼壞心思,直接告訴蕭郎這生死咒其實也沒多大用,譬如蕭郎這般胎息境的修者,最多隻能勉強控制住元嬰期的修者,再高就無能爲力了,而且即便是要控制普通凡人,也是需要人家配合,使咒之時但凡人家有反抗的念頭,就會前功盡棄。而且控制的人數也相當有限,至於再有什麼副作用,那就需要蕭郎自己嘗試了。
生死咒跟莫岐上人描述的卻也有相當多的不同,至少這其實只是一道相當繁瑣的法門,和藥物之類的東西沒太大的關聯。另外華叔景也不是沒告訴過鬼鷲宮的宮主言逸楓,只不過言逸楓嘗試了幾次後便宣告放棄罷了。
蕭郎告別了沐雨,帶着華叔景來到了戰俘營中,莫岐上人一見自家師父平安無事當即是老淚縱橫,語調哽咽,蕭郎也不願多打擾他們師徒倆,只是吩咐華叔景替自己煉幾副藥引,以便明日之用。
夜已深,蕭郎回到了莫岐府中,雖然他本人倒是不用休息,但總歸得等到華叔景煉出藥引自己纔好進行下一步,而且阿六他們也需要自己看看才能放心。
雷代卻也在這裡等着,是爲了把秘典營的虎符以及被曹操命名爲神策營的虎符都交給了蕭郎,等下一次蕭郎可就不能再說自己得不到軍令了。
沒想到這兩個小玩意每一件卻都給蕭郎的武將屬性加上了1點的統帥值,除此之外,對蕭郎而言倒是就沒太多其他作用,無外乎就是調兵遣將時的憑證。
雷代交割完畢,便也要回去,臨行時蕭郎囑咐他明日把秘典營拉去戰俘營旁,算是替自己壯壯聲勢。
如今到底只有秘典營算是自己的部隊,那羣戰俘雖然名義上的神策營叫的響亮,可實際戰鬥力不比一羣烏合之衆好些,而且也不能總讓別的青州兵看守吧。
阿六大嘴那邊倒也沒什麼事,聽蕭郎的話早些睡去,這一段時間暫時不要外出,吃穿用度自然是會有門外的守衛負責。而蘇有白還是那副模樣,沒有任何動靜,幸好呼吸均勻心跳有力證明了他仍舊活着。
蕭郎隨便找了個房間便要休息,可華氏帶着不語卻找了過來,華氏逕自斂眸垂頸,安靜跟在不語後頭,而不語端着一碗粥擺在蕭郎面前。
原來是以切細的魚膾煮成熱騰騰的鮮魚粥。那魚生極是新鮮,切成細膾後逕鋪碗底,撒上薑絲蔥珠,再以熬得細滑的晶瑩滾粥一燙,清香四溢、生熟合度,最是適口。
蕭郎一愣,他腹中其實早已空空如也,這司鬼道沒了天地靈氣,蕭郎似乎也比平日裡更容易感到飢餓些,也不多客氣,端起瓷碗喝了起來。
相當美味,蕭郎兩三口便給喝了乾淨,稱讚道:“這是我喝過的最好吃的魚粥了。”
摸了摸不語的腦袋,又道:“沒想到不語小小年紀,竟然還有這一手好廚藝。”
不語的俏臉倏爾一紅,喃喃說道:“是,是孃親做的。”
蕭郎有些尷尬,想了想,還是開口問道:“還不未請教,夫人姓名。”
本來蕭郎是想稱呼師孃的,不過想起他與莫岐上人的關係之前確實算不上,現在更是稱不得師徒。
原本蕭郎對華氏是半點好感也無,不過經歷了不語一番波折之後,對她的感官也大爲改善。
“奴家叫華淄衣。”華淄衣恭恭敬敬地對着蕭郎行了一禮。
不得不說,這婦人規矩起來,收斂了脾氣,還算是一個美人。
蕭郎把粥碗放了回去,擺了擺手,示意自己這便要休息了。
沒想到華緇衣卻對着不語說道:“女兒,還不快快伺候你家相公就寢。”
“?!”蕭郎愕然,心道這是鬧的哪一齣。
不語俏臉都快能紅出血了,更令蕭郎沒想到的還在後面,華緇衣居然也開始在蕭郎面前寬衣解帶了起來。
華緇衣說道:“不語不懂事,蕭將軍切莫怪罪,我會在一旁教導她服侍您的。”
“啊哈?”蕭郎終於算是反應了過來,攔住了華緇衣還要繼續下去的動作,問了一句自己都覺得有些假道學的話:“你們這是幹什麼?”
“我母女倆的命都是您救下的,自然是要報恩的。”華緇衣一邊說着,一邊還叮囑不語替蕭郎鋪牀疊被。
如果換一個時間地點,至少換掉面前的這兩位,蕭郎都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這要是管不住自己,那日後見了莫岐上人是該管他叫岳父還是叫“連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