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的太陽從東方徐徐升起,照亮了祖國的大地,到處充滿着生機與朝氣。隨着咣噹一聲巨響,車廂的門打開了。熱氣從車廂裡往外涌流,新兵們努力睜開眼睛,看着這個嶄新的世界,大部分新兵們顯然已經被嚴重的高原反應所擊垮,連下車的力氣都沒有了。
一箇中年軍官正看着這羣新兵的狼狽樣子,臉上沒有表情。
“七連長!去,帶着你的人把這羣菜鳥擡下來,把他們放在這兒歇會。”中年軍官對一個三十歲上下的年輕軍官說道。
那個年輕軍官看起來很精幹,乾脆的應道:是!
我也是高原反應比較強烈的一員,正有氣無力的靠在車廂上,幾乎失去了意識。幾個士官麻利地把我們一個個像卸貨一樣,從車上卸了下去。
地很涼,我被扔在了一片空地上。我心裡暗想:這都是什麼人啊!沒有一點人性,哥哥我已經成了這幅模樣,按理來說找個賓館,先讓我休息一下,再報效國家也不遲啊!至於這麼殘酷嗎?
稍緩了一會兒之後,我的胃裡開始翻江倒海般的難受,這時候聽見旁邊新兵的嘔吐聲,我已經忍耐不住了,於是昏沉沉的站了起來,爬到旁邊站臺上開始狂吐,那一刻,自己心目中完美的形象被破壞的支離破碎。啊!這是要作死的節奏。
“都站起來!堅持住!我們現在回家!”剛纔那個年輕的軍官說道。也不知道他說的家是哪裡!我想應該是軍營吧。我強忍着頭痛與噁心站了起來,排在隊列之中,隊伍往哪走我就跟隨着往哪走,這個時候的我顯得沒有立場,沒有信念。走出了車站,車站外面停着幾十輛大卡車,卡車上面是醒目的橫幅,都是表示對我們熱烈歡迎的。心裡頓時產生了一陣暖流,難受的程度有所減弱。
那幾十輛大卡車把我們拉到了營地,這個過程我毫無知覺,由於過度勞累,我在卡車上睡着了,要不是旁邊的大錘使了勁的拍我一下,我一定能睡到猴年馬月。這次我們堅強了很多,都是自己從大卡車上跳了下來,當看到營地的瞬間,我的精神領域立馬醒了過來,對,就是這裡,跟我想象的一模一樣。有標語、有紅旗、有衛兵、有隊列、有口號。
“那個兵!別發呆!快排好隊,我點一下名。”依然是那個年輕的軍官說道,他的手裡拿着一份材料。
“陳建國!”
“到!”
……
“李當兵!”
我鼓起精神,大聲道:到!
“這個名字有意思!我看看,怎麼個當兵模樣?”那個軍官在隊伍裡搜索着這個叫李當兵的人,也就是我。我不希望別人以一種看寵物的眼神來觀看我,我很嚴肅的立在那裡,並沒有示意我就是李當兵。年輕軍官輕蔑的笑了一下,說道:“這還跟沒過門的小媳婦一樣,害羞啊?”
“李當兵!”他再次點到我。
我大聲應道:“到!”
他說:“不容易啊!你就是李當兵?”
我沒有理會,內心在暗罵:你不就是一個連長嗎,至於那麼奇怪嗎,我名字難道不好嗎。
就這樣,點名很快就結束了。
年輕軍官點完名,揹着手在隊伍前面來回走動,一邊走,一邊打量着我們。就這樣徘佪了幾十趟之後,他終於站在一個點上。向我們敬了一個軍禮,頗有軍人的那種灑脫與幹練。
“大家好!我叫烏能。”他面無表情的說道。我們聽了這句話差點笑噴了出來,不過都憋了回去。我就在想:還好意思好奇我的名字,你的名字不也這麼搞笑?
烏軍官繼續說道:“我是你們在新兵連的連長,今後三個月的時間裡,我就是你們的噩夢,從現在開始,你們這羣窩囊廢就是我的兵。我今天看了你們一個個那熊樣,我就生氣。幸好你們是新兵,還有藥可救。”
當我們被說成窩囊廢后,一個個便故意打起精神。烏連長的訓話還在繼續:“你們有沒有看過士兵突擊?”
我們異口同聲道:看過!
“我告訴你們!你們還不如許三多,要是每個兵能像許三多一樣,那我就太興奮了。你們的運氣遠不如許三多的幸運,有的兵,在新兵連的時候,就已經被淘汰。所以,都把尾巴給我夾起來,要是誰在我面前撒野,那我就陪你撒,直到你撒不起來。”他的話很流利。也許在每一年的新兵連,他都會講同樣的話,熟練一些也不足爲奇。
訓完話,我們被帶到食堂,飯桌上提前已經擺好了飯菜。這一幕讓我們每個新兵感動,讓我一下子想起了每次回到家的場景,母親總是提前準備好飯菜,等着我歸來。這一幕,多麼溫馨,多麼溫暖。我們的肚子已經餓的不行了,於是各自坐了下來,拿起筷子就往嘴裡送,這場面十分粗狂,一番狼吞虎嚥之後,胃裡才舒服了好多。
一個士官大聲說道:“請大家安靜!我接連長命令,今天給大家教怎麼吃飯。”
我們感到這話十分好笑,我們這麼大的人了,難道還不會吃飯?
“吃飯的時候不準大聲喧譁!不準交頭接耳!不準浪費糧食,不準……”士官一下子說出了N個不準,我們驚呆了。
士官教我們吃完飯,連長和幾個士官走進了餐廳,他一進來就說道:“大家在火車上一定學了軍歌,唱一支軍歌后再解散!”
團結就是力量,團結就是力量,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
“好了,大家一定累了,今晚就好好睡個覺,明天睡到十二點,不準早起!十二點半在樓下面集合,不準遲到!”連長說道。
我們被帶到宿舍,給我們分配了牀鋪,發了生活用品。高原反應加上連日來的疲憊,使我們一個個倒頭就睡。那一夜,是我長這麼大,睡的最踏實的一夜,也是睡的最香的一夜。
隱隱約約在夢裡聽到了部隊的號角聲,今晚我們可以放心入睡,號角還沒有生效。軍營裡,一片寂靜,寂靜的連呼吸聲都嫌吵;我又似乎感覺到連長又來到了我們的宿舍裡,也許他真的是來了。來就來了,先不管那麼多,睡醒這一覺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