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心晴的這話很有道理,我們當即決定返回三樓重新仔細查看魏潔的屍體。然而上樓的路上並不輕鬆,朱心晴不斷突兀地尖叫說她踩到了不知道什麼不明物體。事實上我好像也踩到了什麼,軟軟的觸感,很瘮人。可是出於對未知的恐懼,也因爲時間有限,即使我們感覺到了,也不敢湊近來去細看。
好不容易到了三樓,我們摸索着找到了魏潔的屍體。在手機燈光的照射下,原本美麗動人的她顯得是那麼無助可憐。然而魏潔始終未能瞑目的雙眼毫無焦點地瞪着什麼,卻又使得她看着有些恐怖陰森。想起以前大家在一起時的吵吵鬧鬧,我真的不願意相信她就這麼突然地走了。
“嗯?”我忽然注意到了一個細節,魏潔沒有閉上的雙眼一直盯着自己手的方向,而她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爲什麼要盯着手呢?不論是正面還是背面被殺,特地盯着自己的手,怎麼也有些奇怪吧?或許是她找到了什麼線索,不想被兇手發現,所以藏了起來!眼神只是她下意識的保護動作!
魏潔的屍體早已冰冷,屍僵的現象也漸漸顯現。所幸我注意到得還算及時,她的手還勉強能夠掰開。果然不出我所料,從她的手中扯出了一張泛黃的書頁,但是沒有字。應該不是某本書的正文內容,而是頁腳部分。腳註上有這本書的書名和頁碼,寫着:《實聞錄》,第七十八頁。
這已經算是一個極大的收穫。陳智立即低聲道:“這本書我知道,是一本很不出名的小說。”
我喜道:“你看過?”
“沒有。”陳智懊悔地答道,“當時覺得這書名也不太吸引人,裡面寫的東西也挺無趣的,可能是翻譯的問題。我只看了兩頁就沒看了,只記得是個外國人寫的,叫什麼名字不記得了。”
“當時我就是讓魏潔去找外國的懸疑小說!”丁城也立即道。
“這就行了。”我當即道,“我們就重點找這裡。”
方向確定,希望也就有了。如果能找到那個方法,殺了紀升鬆,我們自然就能得救了。但是問題是,紀升鬆已經進來了,這時候我們再分開,的確是不安全。可是一起行動的話,查找起來效率也會很低,就怕二十分鐘不夠用。這是個很矛盾的選擇。雖說紀升鬆答應過着二十分鐘不會動我們,但誰會相信他呢!
陳智想了一會兒,道:“這樣吧,我和丁城一組,你們倆個一組。這樣找起來應該會好一些。注意只看書名就行。”
這倒是個不錯的辦法,我們點點頭,立刻開始行動。
二十分鐘的時間並不算長,但是也不短。如果能夠好好利用,還是足夠我們找到那本書的。
“既然魏潔是因爲找到了書中的內容才被殺,那麼很有可能這本書就在附近。”陳智分析道,“這樣,我們都從這層的書架開始,往兩邊的方向找,應該能夠效率最大化。”
陳智果然是聰明的,很容易注意這些細節。我們迅速分成兩組開始一排一排地排查。
書架上擺放的全部都是外國的懸疑恐怖類小說,有些我聽說過,有些我沒有聽說過。不過它們大多數的特點都是封面很血腥,很嚇人。在死亡籠罩的環境下還要時不時看到這樣的封面,實在不是一個美妙的體驗。
然而已經動怒的紀升鬆註定不可能那麼輕易地就讓我們休息二十分鐘。他冷漠的聲音時不時地在我們的周圍響起,卻又根本沒有看到他的影子。
“呀!”朱心晴突然發出一聲慘叫。我慌忙跑過去,之間書架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人的頭顱,鮮血淋淋。發出“嗒”“嗒”的滴落聲,在這一片死寂的圖書館內顯得尤爲突兀。
我用手機照着看了一眼,我見過他。剛纔在五樓找書的時候,這個同學坐在地上正在看書,我還差點踢到他。而現在,他已經屍首分離,被殘忍殺害。紀升鬆好像知道我們每時每刻發生了什麼事,哈哈大笑。朱心晴嚇得瑟瑟發抖,嘴脣緊咬。我讓她去另一邊去找,自己留在這裡。
還沒有靜下心來好好查幾排,陳智和丁城那邊也接連發出“啊”“啊”的慘叫聲。
“怎麼了?”我始終放心不下,詢問道。
“沒事。”陳智回答,“之前還留在圖書館的同學……都死了……他想嚇唬我們,冷靜下來。”
看來他們和我們的境況都是差不多的。我一邊尋找,腦子裡一邊思考着紀升鬆剛纔說的話。他說他喜歡自己的遊戲,難道從一開始,他就是以一種玩遊戲的態度太逼迫我們嗎?那我們是什麼?棋子?
這樣想來,我心裡更是火起。眼睛不斷在書架上的書籍名稱上來回逡巡查找,然而卻並無所獲。我有些擔心。雖然理論上來講,我們尋找的方向是正確的,但是如果紀升鬆爲了防止我們找到對付他的辦法,已經把書都拿走銷燬了呢?
我搖了搖腦袋,不能泄氣!我們沒有別的選擇,必須集中精力,孤注一擲!大約已經找了十來分鐘,後面突然傳來一聲“樹哥!”陳智高聲喊道,聲音顯得有些慌張。
我忙問:“怎麼了?”
“你們快來!”陳智居然有些哭音。
我和朱心晴對視一眼,心知不妙,立即扔下手中的書,轉身向他跑去。然而我們看到的,是陳智抱着丁城的屍體,慌張又無助地看着我們:“我那邊已經看完了,沒找到東西,他還在看。我想就隔着一排書架,有動靜我也能聽到的。可是……可是……”
丁城的死狀跟魏潔一模一樣,脖子被利刃割斷。我們甚至可以看到他的脖頸裡的骨和肉,鮮血流了一地。他應該是剛剛遇害就被陳智發現了,連帶抱着他的陳智身上,臉上也被血液浸溼,帶着濃濃的血腥氣,瀰漫着死亡的氣息。
“可是什麼?!”我怒吼。
陳智哭着道:“可是我聽到不對勁的時候回來他就已經這樣了,我都沒有看見紀升鬆的影子。”
陳智一向冷靜,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如此的恐慌。但是此時的我已經無法接受接連兩個朋友的死亡,怒火攻心的我一腳踹在了他的身上,罵道:“不是說好了兩個人一起走嗎?!你爲什麼扔下他一個人?!你不是說二重身是人的嗎?怎麼可能殺人於無形?!”
“我……我……”陳智跌坐在地上,懊悔異常,卻又不知該如何解釋。
朱心晴忙拉住了我們倆,道:“這種時候還吵什麼?時間已經到了,要緊的是怎麼保命!自己人內訌有什麼用!”
我強行調整自己的呼吸,從陳智的手中扯過丁城的屍體,嗚嗚地哭泣。丁城死的時候也沒能瞑目,我甚至能看到他眼神裡殘留的驚恐。他的手和魏潔一樣,成握拳狀,但是手心裡卻沒有東西。
“他的手裡沒有東西嗎?”我低聲問道。
“沒有。”陳智木然地搖了搖頭,回答,“我想幫他止血來着,可是止不住……”
我內心並不是不知道出這樣的事情也是怪不了陳智的,但是失去摯友的痛苦讓憤怒的我想要將這一切過錯怪罪給別人。我不打算再聽從陳智的建議了。朱心晴忽地“咦”了一聲,道:“他是不是想指着什麼地方?”
我和陳智又看了看丁城的手,的確是食指要向前伸的模樣。但是屍體已經被我和陳智移來移去,哪裡還能知道他原來是要指着哪裡?
“現在怎麼辦?”陳智似乎因爲丁城死在了他的眼前,受了刺激,大腦顯得有些不夠用了。
“二十分鐘到了。你們藏好了嗎?”紀升鬆鬼魅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我破口大罵:“你他媽根本不守信用,說好了二十分鐘,可你根本不到二十分鐘就開始殺人了!”我這話一出,等於暴露自己的位置。陳智和朱心晴慌忙拉了拉我的衣服。但是紀升鬆的這個捉迷藏遊戲原本就是在雙方力量不公平的情況下進行的,暴不暴露又有什麼區別?
紀升鬆的聲音越來越近,他放肆地哈哈大笑,充滿了嘲諷:“哥哥,你真的不配活在這個世上。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想不明白?那傢伙的死不能怪我,只怪他距離太近了!”
距離太近了?什麼太近了?我們三個疑惑的對視一眼,難道丁城也發現了二重身的秘密?難道那本書真的還在這裡某個書架上?
我們根本不需要再多交流,大家都明白了丁城之所以被殺的關鍵。和魏潔一樣,他們都找到了關於二重身的關鍵線索。
魏潔是在死後過了一段時間才被我們發現她遇害的,因此她究竟當時是在哪裡看到《實聞錄》這本書的,我們沒法準確地判斷。而陳智說丁城一直在跟他同一排的書架查找,只有到這層的時候他速度變慢了,因此陳智爲了節約時間,纔會想着先去另一排看看。
丁城被殺後很快就被陳智發覺,那麼紀升鬆也沒有機會另造案發現場,這就說明那本書很有可能就是在丁城所查找的最後一排書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