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智的身上有十幾個血窟窿,臉上也沒了一塊好皮。我把滿腹的憤恨怒火連帶着無法施加給紀升鬆的那份仇恨盡數還報給了陳智,鮮血還在汩汩流出,而他早已徹底沒有了氣息。
我慢慢放下陳智的屍體,喘着粗氣,緩緩站起來。在我殺人的過程中,身爲罪魁禍首的紀升鬆始終都是滿臉的笑意,絲毫沒有阻止我,也沒有試圖去救他的盟友陳智。這個心裡只有怨恨,滿心只想着向我復仇的孤魂野鬼,此刻應該是無比的暢快的吧!他已經完全把我逼得失去了一切,更喪失了理智與生存的信心。
但是當我看着陳智面目全非的屍體,心裡也是快慰的。不知道當年真正的陳智和他的爺爺此刻會不會和我一樣有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感。陳智的屍體漸漸地變得透明,直至完全消失。二重身終究和正常的人是有區別的,他們死了,不會留下一絲印跡,彷彿這個人從未存在過。
整個圖書館內,只剩下了我和紀升鬆。一人一鬼,一對做出了完全一樣的兇殘行徑的雙胞胎兄弟。
紀升鬆我是對付不了的,他是怨鬼,我卻不是什麼能降妖除魔的道士之類。手中的小刀劃落,我跪坐在地上,嗚嗚地哭。不知是因爲傷感朋友們的無端被害而產生的極度自責,還是因爲終於爲丁城他們報了仇之後的感動,也或許只是即將面臨自己的死亡的恐懼。
紀升鬆走近我,冰冷的聲音輕輕道:“我們真是越來越像了,我倒忽然有些想跟你一起做兄弟了!但是……終究這世上……你我不能共存……這是從我們出生的那一天,就註定了的……”
我閉上了眼睛,努力控制自己顫抖的身體,讓自己表現得更加鎮定無畏。我不願意在最後的時刻,被紀升鬆看出我的恐懼,因爲我還不願意認輸。但我的寒毛倒立,牙關緊咬,內心的緊張與驚恐卻不能輕易抹去。紀升鬆無法忽視的強大的陰鬱殺戮氣息步步緊逼,籠罩在我的周圍。
還好,沒有過多的疼痛。只是一瞬之間,我便失去了知覺。
不知又過了多久,當我再度醒來,我躺在一張病牀之上,看着有點眼熟。這裡明顯不可能是P大學的某個地方,但是我卻覺得很熟悉,是爲什麼呢?我拼命回憶,大腦終於漸漸從混沌中清醒過來,這是聖喬治病院!我一下子從牀上彈了起來。
“又做噩夢了?”旁邊一個聲音說道。是趙護士!
我從來沒有這麼感激地見到她,就差衝上去抱着她大喊謝謝了,以致於她看到我的眼神時嚇了一跳:“你怎麼了?”
我慌忙搖了搖頭:“沒事,做噩夢了。”我按下自己內心的波瀾起伏,佯裝淡定,真正的事情怎麼可能告訴她。
我坐在牀邊上,深呼吸幾口氣,環顧着我的小房間。我一度有些厭惡這個病房,但是這一次卻難得地讓我感到極度地安心,就好像這裡是我的家。當我經歷了一次次冒險之後,只有回到這裡才能讓我有足夠的安全感。
這一次的穿越沒有上一次的感動和感慨,滿滿的只有恐懼陰魂不散。紀升樹意識不到我的存在,但是我能看見,感覺到他所有的一切所見,所聞,所感。他能感覺到的是來自紀升鬆和陳智的壓迫性地殘害,我卻看見了不一樣的恐慌疑惑,以至於我在到中途的時候就已經想回來了。但是顯然,故事不結束,我是回不來的。
“先把早上的藥吃了,半個小時以後吃飯。”趙護士沒有疑心其它,將那些花花綠綠的藥遞給我,我也一口灌下,沒有猶豫。趙護士很滿意我今天配合的態度,點點頭,囑咐了幾句就走了。
趙護士一走,我稍微緩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悄悄將門掩上。我之所以心情如此難以平復,是因爲這是一個令我非常迷茫疑惑的經歷。
那張手語課教室裡挖出來的照片,紀升樹或許不知道,我卻是能一眼認出來:那分明就是秦風自殺的屍體的照片!而那個轉過頭來的詭異女孩,也正是優希!可是令我奇怪的是,他們爲什麼會出現在紀升樹所處的故事裡?
如果這本日記本里所記載的內容,是作者所寫的小說,那麼這兩個故事有關聯嗎?否則這張照片出現的意義何在?只是爲了給紀升樹提個醒,告訴他即將遇到危險?
另一個令我疑惑的地方,是紀升樹的結局。穿越成他的我並沒有最終見到他的結局,但是可以想見絕不是什麼好事。我翻到《雙胞胎》的最後一頁。然而,文字記錄卻在紀升鬆逼近紀升樹之後戛然而止,沒有結束的語句,標點,彷彿一個註定沒有結尾的故事。
這些都意味着什麼?我實在想不通,拿着日記本開始發呆。突然日記本里掉出了一張紙,我急忙把它撿起來。仔細一看,這不就是紀升樹看到的那張照片嗎?!除了優希不在,照片中的秦風的屍體也並沒有晃動,其餘的部分完全就是一樣的。
這說明什麼?《地獄之門》和《雙胞胎》的故事都是真實存在的?難道日記的主人也和那個寫《實聞錄》的作者一樣,記載的是自己曾經聽說過的故事?
我的腦子裡再次混亂起來,這本日記或許比我想象的隱藏了更多的秘密。只是這秘密究竟是什麼,我想我還需要更進一步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