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相接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個小白點,那是一條條掛着白帆的船。龐大的船隊排着長長的隊伍魚貫而來,一簇簇船帆,像一束束雪白的花朵在藍天下閃光。
船隊從海豹灣駛入顫抖海,然後馬上掉頭,沿着灰崖海岸向南航行。
月桂風號是一艘非常依賴風力前進的天鵝船,在強烈的北風吹拂下,它如同一隻迎風展翅的天鵝,敏捷、輕快地向前滑行。
船長庫忽魯·莫來自盛夏羣島高樹鎮,皮膚漆黑光滑,彷彿磨亮的黑玉。他站在船頭,凝視着天空,眉頭緊鎖似乎在思索什麼問題。
他的女兒蔻佳·莫走到他身邊。蔻佳和父親有着相同的膚色,只是更加高瘦,站直的時候彷彿一隻長矛。
她也順着父親的視線打量了一下,只見海面上白帆點點,與天上朵朵的白雲相映成輝,幾隻飛翔的海鷗迎風飛舞着,展示着它那曼妙的舞姿。海浪拍打着船頭和船舷,濺起朵朵水花,船後留下一道雪白的水痕。
“天氣很好,你在擔憂什麼?”蔻佳問道。
“這風很古怪。”庫忽魯在海上漂了一輩子,對海面上的一切東西都很敏感,“我們從鹽場鎮出發的時候是南風,用了兩週就抵達東海望。可我們在東海望也沒有待幾天,南風的時節應該還沒有結束,而現在卻颳着如此猛烈的北風。”
“諸神在上!看看我們船上的乘客,整整一船巨人,這已經很不可思議了。”蔻佳忍不住微笑,露出又大又白的牙齒,“而且威廉爵士和瑪格麗小姐,他們一定會魔法。巨人們顯然暈船非常厲害,但只要他們一來,巨人們的精神和身體馬上就能恢復過來。”
“你說的沒錯,他們一定也懂得掌控風的魔法。”庫忽魯眉頭舒展了開來,“難怪在君臨的時候,我告訴了那位管家天鵝船依賴風向的特點,他還是要僱傭我們的船,一點也不在乎我們回來的時候是順風還是逆風。”
“也許用不了兩週,我們就能返回鹽場鎮。”蔻佳眼中閃爍着星光,“魔法真好。”
“魔法很神奇,但魔法也很危險。願他們的七位神靈能保佑他們。”庫忽魯滿臉敬畏之色,目光跟隨着從頭頂輕盈劃過的一隻信天翁,投向遠方海岸上連綿的灰色輪廓。
白色的信天翁無法理解腦海裡突然多出來的一個意識,它只是突然覺得想要去岸邊,於是振翅飛翔,毫不遲疑。
海面上的浪花像調皮的孩子,跳躍不定;到了海岸邊,海浪暴躁起來,使勁的拍打着礁石,濺起漫天潔白晶瑩的水花。
越過一系列懸崖峭壁組成的灰崖,就看到了一片鬱鬱蔥蔥的原始森林,筆直的哨兵樹,高大的橡樹,還有那座岩石構築的城堡,都籠罩在寂靜之中,好像在等待着暴風雪的來臨。
信天翁的視野突然從威廉眼前消失——它飛出了威廉能與動物共享視野的最遠距離。
月桂風號緊隨着大型風帆戰艦,屬於雷德溫家的傳奇號,船長是戴斯蒙·雷德溫爵士。
威廉站在傳奇號的甲板上,眺望着西邊的海岸,瑪格麗和莫羅婭站在他身旁,清爽的海風吹動她們的長髮,拂過精緻的面孔。
“我看到了卡霍城。”威廉對莫羅婭說道。
“很好,看來你已經可以很完美的影響動物的思想了。”莫羅婭緩緩頜首,“綠先知血脈在逐漸甦醒。”
“比起直接控制,還是麻煩了一點。”威廉語氣中有一點遺憾。他見識過莫羅婭是如何控制動物的,簡單直接,不需要通過潛意識間接影響。
“而且對人,還有巨人,我也只能讓他們精神上興奮一點,無法真的影響他們去做什麼。”
這一點讓威廉更加不甘。
莫羅婭嘴角動了動,似笑非笑,“你的綠先知血脈並不完整。無法控制動物,無法控制人,無法控制風。不要學我,你要走自己的道路。”
「雖然控制風的是你,但出力的可是我……」威廉忍不住吐槽。
自從通過獻祭喚醒了威廉的綠先知血脈之後,莫羅婭也可以通過綠先知之間的神秘聯繫,去抽取威廉的魔力,可反過來卻不行,這也讓威廉心中常有神獸奔騰。
“這樣就夠了。巨人們其實很害怕大海,但在你的影響下,他們現在心情都很不錯。”瑪格麗笑吟吟的看着威廉,眼含鼓勵,“你是赫倫堡的繼承人,有很多辦法去影響人們,讓他們按照你的意願行事。”
威廉微笑,“沒錯,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很讓人滿意了,不應該奢求更多。”
“足夠?呵呵,你真的是一朵玫瑰,瑪格麗。聰明理性,長袖善舞。”莫羅婭深深的看着她,“也許你很懂得利用人心中的恐懼與貪婪,但你不會理解什麼叫瘋狂。人心難測啊,我的外甥女,你是屬於夏天的花朵,可是凜冬已至。”
瑪格麗不由向威廉靠了過去,半依偎到他懷裡。
威廉緊緊摟住她,大聲笑道:“不用擔心,莫羅婭小姐,我會保護瑪格麗的。”
“她在高庭,你在赫倫堡,遠隔千里,你怎麼保護她?”莫羅婭冷冷一笑。
“我會盡快去高庭求親。”威廉自信滿滿。
他和瑪格麗的緋聞,只怕早已隨着守夜人軍團的求援信傳遍了整個維斯特洛,充氣魚大人再不樂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瑪格麗兩頰染上了淡淡的紅暈,雙眸脈脈含情,“不用擔心,威廉,有哥哥們在,我在高庭很安全。如果真的如你所預料的那樣,西境與河間之間爆發戰事,那你更應該抓住機會建立功勳,這樣纔有利於恢復河安家的舊領。”
看到威廉和瑪格麗情不自禁的緊緊相擁,莫羅婭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浪濤滾滾,發出澎湃空泛的號嘯,衝激着船舷。由十四艘大型帆船組成的船隊,乘着強勁的北風,劃開深藍色的海面,向前滑去時輕盈得如同一隻只掠水的海鳥。
船隊很快經了寡婦望,五指半島,來到了螃蟹灣的入口處,停了下來。河安家僱傭的船隻將會在這裡來折向西,前往鹽場鎮,而兩艘雷德溫家的戰艦將會繼續向南,直抵舊鎮。
幾個水手划着一艘小船停在傳奇號的船舷下,他們是來接威廉和布蘭,還有冰原狼夏天,前往商船光明女士號。
威廉以爲自己早已做好了心裡準備,但當分別真的到來的那一刻,他才發現自己心中滿是不捨。
他站在甲板上,和瑪格麗凝望了一會,看到了彼此眼中燃燒的火焰,情不自禁的擁吻起來。
奉命迎接瑪格麗的戴斯蒙船長站在一邊,無可奈何的搖頭苦笑,戰艦上的水手們也不由竊竊私語,不過大多面帶笑意。
直到小艇上的商船水手們也注意到了船頭的這一幕,他們可無所顧忌,大聲起鬨叫好,還吹起了尖利的口哨。
瑪格麗這才推開了威廉,滿面紅暈,彷彿盛開的玫瑰,“好了,威廉,去做你應該做的事情。我在高庭等你。”
威廉認真的點了點頭。
登上光明女士號後,他就一直站在甲板上,目送載着瑪格麗的戰艦遠去,消失在了遠方的海平面之下。
海風輕輕的吹着,浪花層層跳動,空氣裡流動着記憶的潮溼。
風越來越大,威廉忍不住擡頭看向桅杆上的三角形旗幟,旗幟被風鼓起,直直的指向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