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這話指桑罵槐含沙射影,聽見的都知道是說單雄信。單雄信一直瞄着程咬金呢,聽他這麼說,想要發火,一是怕人說自己小心眼揀罵,二是礙着秦瓊一邊,窩了一肚子的火沒處發泄。
一旁盛彥師知道單雄信有氣沒地方發,琢磨出個主意來,他叫道:“賈掌櫃啊,這樓裡實太暗了,咱哥幾個都喝多了,這也不夠亮,一個不小心把筷子插進鼻眼裡,破了相可就不好看了。”
衆人哈哈大笑,賈潤甫忙道:“我這就叫夥計多點蠟燭。”
“不用了。”盛彥師一擺手道,“今兒個單二哥給秦二哥送的禮裡面有個夜明珠,不如就拿出來給大傢伙開開眼界。”
衆人一聽有夜明珠,都很好奇,秦瓊忙道:“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可不能收。”衆人都道禮物是給老太太的心意,兩回事,秦瓊拗不過大家,只得作罷。
夥計去取來了夜明珠的盒子放桌子上,盛彥師得意的道:“這夜明珠乃是東海極深的地方打撈出來的,夜晚之,發出熒光,若是用蠟燭照亮,能發射出幾十根蠟燭的光來。”他說着把盒子打開,衆人看過去,果然見一顆鴨蛋大小的珠子,圓潤光滑。盛彥師拿了根蠟燭一照,那夜明珠果然開始放出光華來,慢慢變亮。大多數人都沒見過這樣的寶貝,齊聲讚歎。盛彥師十分桀驁的道:“也就是單二哥和秦二哥的交情,才能拿出這麼好的寶貝。”
程咬金知道他說的是自己,怪眼一瞪道:“這珠子雖然亮,也沒什麼稀奇,我們送給二哥的玉菩薩,才叫希罕呢。“
盛彥師道:“有什麼希罕的?難道還能亮過我的珠子不成?”
程咬金道:“試試就知道。”吩咐夥計去拿,夥計顛顛的跑去了,不多時把匣子擡回來。
程咬金把玉菩薩擡出來放桌子上,就見玉菩薩溫潤剔透光潔可人,也是極品。程咬金玉菩薩四面放四根蠟燭,衆人定睛看過去,就見那玉菩薩上竟然發出七色的光華來,真好似真佛一般。衆人看得呆了,齊聲叫好,沒有人再去注意夜明珠了。
盛彥師見輸了一陣,氣得臉色發白,可也沒有辦法。程咬金洋洋得意的道:“要說天下的寶貝,還要數山東,要說山東的寶貝,還得是我的玉菩薩。”
程咬金說這話是爲了咯應一下單雄信,不過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惹惱了柴紹。柴紹雖然是關人,可一直生活太原,算是大半個山西人,聽程咬金誇耀山東,貶低山西,忍不住道:“誰說只有山東纔有寶貝,我看是山西的寶貝好一些。”
程咬金道:“小白臉,你別吹牛,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
柴紹傲然道:“去取我的獨龍冠來。”
夥計第三次跑去取寶,很快把獨龍冠的盒子捧上來。柴紹把盒子打開,將冠拿出來,送到秦瓊面前道:“二哥,這是唐公家傳的寶貝,請你戴上。”
秦瓊看這獨龍冠上面都是璀璨的寶石,精美異常,也很喜歡,便將它戴頭上。柴紹道:“請二哥到燭光下走一遭。”
秦瓊便戴着獨龍冠走到央幾隻蠟燭旁,只見蠟燭光照獨龍冠上,冠上的珠寶翡翠珍珠瑪瑙閃耀出耀眼的光華,何止七色,簡直是百種顏色,耀眼無比。衆人見了,嘖嘖讚歎,又覺得這冠果然比程咬金的玉菩薩好。程咬金也看出獨龍冠的好來,一時說不出話,灰溜溜的不作聲了。單雄信見了,心裡暗爽,道:“看來還是山西的寶貝好,不知道哪位還有好的寶貝啊?”他一時和程咬金斗氣,都忘了柴紹是太原李家的人這一回事了。
獨龍冠是希罕的寶貝,尋常人哪有這種東西,當然無人應答。柴紹剛要把獨龍冠收起來,魏徵猛地想起武安福的燈來,脫口道:“武兄弟不是有盞燈嗎,怎的不拿出來給大家開開眼?”
武安福本不想炫耀寶物,被魏徵說出來,只得叫人去拿。夥計把包袱拿上來,武安福打開包袱,一提溜,就把兩盞玲瓏寶塔珍珠燈給打開了。衆人一瞧,好傢伙,這燈可真是不惜工本,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珍珠寶石翡翠瑪瑙之類的好東西,還沒點上蠟燭就已經發射着燭光,夠亮堂的了。候君集尚懷忠裡面插好了蠟點上,一人接過一盞,站到東西兩頭,就見兩盞燈五光十色,往四下裡都放射着光芒,照耀的滿堂生輝。
這奇珍異寶乃是武安福從冉閔寶藏裡取出的,本來是晉朝時皇帝用的,這種皇宮裡的至寶別說單雄信這樣的草莽沒見過,連柴紹這樣的官宦子弟也聞所未聞,全都被震住了。過了好半晌,衆人才異口同聲的稱讚,說這纔是好的寶貝。
這一下再沒有人敢顯示寶貝了,個個都覺得武安福實夠豪爽夠朋友,這麼珍貴的寶貝也捨得送給秦二哥,對他親近了一層。
這麼折騰一回,天可大黑了,衆人這光彩奪目的四件寶貝的照亮下,又痛快的喝了一回。秦瓊有些不勝酒力,很快就大醉了。賈潤甫忙招呼人把秦瓊送回去,衆人也都有些酒意,便就此散席,由柳州臣安排着到後邊的三間大跨院去住。
“武兄弟,我想跟你住一個屋,你說怎麼樣?”分配房間的時候,程咬金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給武安福嚇了一跳。
“那自然好,我也想跟哥哥聊聊天呢。”武安福對程咬金是十分感興趣的,一聽他這麼要求,自然是巴不得。
柳州臣便給兩人安排到一間廂房,夥計送來洗臉洗腳水,兩人洗過來,一人一張牀躺下了,武安福把蠟燭一吹,和程咬金摸着黑聊了起來。
“我說武兄弟,你那燈可真不錯,可讓我老程開了眼了,你家裡還有沒有了,給我弄一盞,我回去給我老孃瞧瞧。”程咬金一開口,武安福就差點從牀上掉下來,他以爲這寶燈是土豆啊?說弄就弄一麻袋。
“哥哥,不是兄弟我小氣,這燈可是稀世珍寶,恐怕再找不着第三盞了。”武安福忙道。
程咬金嘟囔了句什麼話,武安福沒聽清楚,又聽他道:“你給大綠腦袋很熟嗎?”
“還不錯,早就從秦二哥那聽說過他,前些日子路過山西,還他莊子上呆了幾天。”武安福道。
“嘿嘿,我可告訴你,大起損人的話來是一套接一套,武安福聽了想樂不敢樂,都憋住了。
“你就說他憑什麼當個是不是?”程咬金說單雄信吹牛皮,他的牛皮吹的鄉。武安福只能拼命說是,哄的程咬金開心,又天花亂墜的埋汰了半晌單雄信。
說來說去,武安福總算逮到個說話的機會,問道:“哥哥,單雄信說皇槓是你和尤俊達劫的,有這麼回事嗎?”
程咬金一聽,心裡有點癢癢,他好出風頭,今天單雄信問的時候,他看着滿樓都是好漢,要不是尤俊達死命的拉着他,差點就脫口承認了。聽到武安福這麼問,他一面想顯擺自己的本事,一邊記掛着尤俊達的叮囑,半天也不吱聲。武安福猜到他的秉性,故意道:“我看也不是哥哥你做的。這押送皇槓的將領衛兵聽說能耐都不小,劫皇槓的據說有大響馬三十,小響馬賽牛毛,這麼大的陣仗,非得大英雄真好漢才行。”
程咬金一聽急道:“兄弟,你這是說我不是英雄好漢嗎?實話告訴你,這皇槓,還真就是我程咬金劫的,你說我是不是英雄?是不是好漢?”
武安福一聽,哈哈大笑,從牀上坐起來道:“哥哥啊,你可真是大英雄,我看咱們這些人裡,你是這個!”
程咬金藉着月光,看見武安福豎起大拇指,虛榮心被徹底滿足,嘿嘿笑道:“這算什麼,我老程,嘿嘿,嘿嘿……”光知道樂了。
“哥哥,你是怎麼劫的,說給我聽聽,也見我長長見識啊。”武安福又把燈給點上了。程咬金看武安福一副好奇的樣子,得意的道:“靠山王的兩個太保,一個叫什麼什麼方,一個叫什麼什麼亮的,皇槓就是這兩個人押送的。我可跟你說,他們兩個的武藝那可真是厲害,那個方,一把大刀,打遍山東無敵手,那個亮,一杆大槍,掃平黃河兩岸。那都是響噹噹的人物啊。”
武安福一聽,差點就噗哧樂出來,羅方薛亮的本領他是知道的,雖然也還不錯,可是程咬金簡直太誇張了些。看來他倒懂得說書的門道,先把敵人誇的天花亂墜,一會纔好顯示自己的威風。
武安福當然不會說破程咬金的牛皮,故意道:“這麼厲害,那哥哥是怎麼劫下來的?”
程咬金果然吹噓道:“我是誰啊?我管他是方是圓,是黑是亮,惹毛了我,一斧子一個都送他們回姥姥家。”
“哥哥快說說看。”武安福忙道。
程咬金清了清嗓子道:“聽好了啊,我可就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