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府,武安福的臉上露出惶恐不安的表情來,眼眶裡淚水滴溜溜的打轉,垂着頭說起張須陀和孟海公如何悲壯戰死的情形。他說的繪聲繪色,***聽的心如刀割。老王爺縱橫沙場多年,見過的死人和活人一般多,卻從來沒有如同此刻一般的悲痛過,不只因爲張須陀和孟海公都是良將奇才,爲大隋的動亂局面擔心不已。
“父王,都是孩兒被響馬騷擾,延誤了救援的良機,害死了張將軍和孟知府,請父王降罪。”武安福說完了,跪地上撲通撲通的磕頭,額頭上立刻就滲出血來。
“你起來吧。”***冷冷的道,他滿心都是該如何對付山東河南如火如荼的義軍,倒沒有責怪武安福的意思。畢竟兩年多來武安福的這支強兵已經成爲大隋的支柱,***昔日的鐵甲軍連年征戰,損耗嚴重,真正能發揮戰鬥力的也不過五萬,比起武安福的十萬武家軍來,還要稍微遜色一些。
“父王,這回你親自掛帥,孩兒願爲先鋒,將功贖罪。”武安福慷慨激昂的道。
“你能有這份心很好,我打算傳令給魏通尚師徒理左天成四人,叫他們帶兵來助我一臂之力,到時候聚集大軍,一舉掃蕩山東河南的響馬,還大隋朝一個朗朗乾坤。”***道。
武安福聽了心裡暗暗叫苦,魏通四將都是武藝高超勇力驚人之輩,若是***得到他們的相助,只怕無人可擋。
“父王,不知道你打算先平定山東,還是先掃蕩河南呢?”武安福問道。
“哼,這天下之亂,都是瓦崗山引起的,若不是他們劫了皇槓,鬧了濟南府,怎麼會有如此多的響馬。我要先踏平了瓦崗山,再回頭來對付山東的王薄他們,給張須陀孟海公報仇。”***咬牙切齒的道。
武安福聽了,是擔憂,瓦崗山雖然得了裴仁基裴元慶父子,實力強盛不少,可是若***全力去攻,只怕瓦崗衆英雄也佔不到便宜,這可如何是好。拜別了***,一出***的營帳,武安福臉上的惶恐焦慮悲傷全數不見,換成了鷹隼一樣的深邃無波的面容。如今的武安福,不是吳下阿蒙了,所謂的淚水和軟弱都只是舞臺上的戲劇,任何被戲劇矇騙住的人,將來都要付出代價。武安福心裡懷着對未知局勢的擔憂回到營召集李靖孫成等人商量,卻並無什麼好主意。
這日武安福正帳悶坐,計算着魏通等人何日能來到山東與***會合,李靖匆匆進來道:“少帥,黃天虎李成龍兩位兄弟回來了,還帶來一個老朋友。”
武安福一聽,大喜道:“有他,事情成了大半。”他還光着腳呢,也顧不得穿靴子,匆忙隨着李靖來到偏帳,一進營帳,就見黃天虎和李成龍滿面的風塵,他們二人見到武安福,一起道:“少帥,幸不辱命。”
“二位哥哥辛苦了。”武安福連忙道,目光卻落裡面的一人身上。那人隱身陰影之,面貌模糊不清,可是他的樣子武安福卻記憶猶。
“大哥,多年不見,你還好嗎?”武安福感慨的道。
那人淡淡一笑:“老七,你如今的名氣,可不同從前了。”說着他從陰影裡現出身來,正是當年的蒲山公,後來與楊玄感一起造反的李密。
“大哥,我對不住你和二哥啊。”武安福上前握住李密的手,眼淚啪嗒啪嗒的就落了下來,他如今練就了一番隨時隨地都能哭出來的本領,倒也頗能糊弄人。
“各爲其主,有什麼對不起對得起的。謀事人,成事天,一切都是天意啊。”李密嘆息道。
“大哥這幾年還好嗎?”武安福拉着李密坐下,親切的問道。
“被官府通緝,哪裡會好。東躲**,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纔雍丘安下身來,又被官府找到,連累了我妹夫,唉,一言難啊。”李密這幾年蒼老了許多,不過四十出頭,臉上皺紋密佈,再不是當年瀟灑的蒲山公了。
“當初我陣得知大哥逃走,滿心的歡喜,這幾年也一直派人尋找你的下落,總算叫我找到了。只可惜二哥身死蕸蘆戍,咱們七個兄弟,再也聚不齊了。”武安福道。當年結拜的七人各懷心思,真正把兄弟感情放心上的一個也沒有,武安福如今拿兄弟之情來說事,若叫知情人聽見,只怕笑掉大牙。
“老七啊,你不怕被我連累嗎。”李密嘆道。
“大哥,我既然敢派人去尋找你,自然不怕被你連累。不但如此,兄弟我還爲你安排了一個好去處,正可以施展大哥你的一身人才抱負。”武安福道。
“是什麼去處?”李密一喜,他這幾年流亡外,雄心壯志早被生活的寥落壓抑住,如今見武安福對他十分的熱情,本來就不甘寂寞的他立刻燃起東山再起的希望來。
“大哥可還記得單雄信,徐世績,王伯當這些朋友嗎?”武安福道。
李密一怔道:“當然記得,我這幾年也常河南各地遊蕩,一心想去投奔,只不過瓦崗山一直爲官軍所圍,警戒深嚴,我實不得其門而入啊。我還記得兄弟你曾經圍攻瓦崗兩年,卻一直未有攻克。”
武安福笑道:“大哥,你有所不知啊,瓦崗山上都是我的兄弟,我哪會真和他們打啊。”
看李密一頭霧水,武安福便把數年前賈柳樓四十友大聚義的事情都跟李密說了,李密聽了擊掌道:“我當年有事耽誤了,不然也可以身逢其事了。若是這麼說來,大鬧濟南這些事,都是你們做出來的!”
“正是。”武安福笑道,“所以大哥要是想上瓦崗,只是小弟一句話的事情。”
“那實太好了,如今天下動亂,我不求位極人臣,但求一展所長,推翻楊廣的暴政。”李密激動的道,滿臉紅暈,猶如一個年輕人一般。
“大哥既然有意,自然好。瓦崗都是粗人,以大哥的才華,將來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只盼大哥將來發達了,別忘記扶兄弟我一把。”武安福笑道。
“老七你這是什麼話,你如同我的再造父母,以後若有差遣,萬死不辭。”李密指天發誓道。
“有大哥這話,我就放心了。你先休息一下,明日我就叫黃天虎李成龍兩位兄弟送你上瓦崗。”武安福安頓了李密,出了營帳,長出一口氣。李密被自己送上瓦崗山,有了李密這樣頂尖的謀士,瓦崗對付***的時候,不至於兩眼一抹黑。但李密也是個不安分的人物,何時爆炸,會不會如同歷史上一樣讓瓦崗盛極而衰,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了。武安福的算盤是:我只管挖坑,你是不是往裡面跳是你的選擇,我又沒背後推你,你掉下去被活埋了可別怪我。
李密被秘密的送往瓦崗山之後,國北方的冬天悄然的來臨了。***本意要大業七年開打的戰爭只得停滯下來。魏通等人的援兵原地待命。
這一年的冬天,高談聖,吳可玄江淮起兵,李子通,林士宏,沈法興,蕭銑這江南四大門閥也終於按捺不住稱霸天下的野心,一起扯起大旗造反。而嶺南的洗家也和隋朝劃清了界限,宣佈自立。江南頓時也陷入了滔天的混亂之,江都霽雪初晴的冬日,楊廣眯着醉眼,看着王世充從民間颳了的秀女們表演的歌舞,只顧他無的**,絲毫不乎外面的風雲雷電。
大業八年二月,魏通左天成理尚師徒這四員猛將帶領十萬人馬來到山東與***會合。***留下武安福和唐璧鎮守濟南,親自率領十二家太保和四猛將,帶同十五萬人馬,討伐瓦崗。***的這一番動作,使得所有想這個年頭擴充地盤,稱王稱霸的義軍頭領都偃旗息鼓,密切注意起河南瓦崗來。天下人都以爲瓦崗山屹立多年,無數官軍圍困不倒是因爲山寨之英雄輩出,尤其是武安福兩年不克,裴仁基臨陣倒戈雖然不及山東王薄大勝來的震驚,卻也是天下義軍風起雲涌的動力之一。如今***氣勢洶洶,擺出了不克瓦崗誓不罷休的態度,義軍們都擔憂着瓦崗的戰況。若是瓦崗得勝,***戰敗,隋朝失去柱石,滅亡指日可待。若是***戰勝,瓦崗覆沒,那就是天意保隋,***攜餘威掃蕩天下,誰敢抵擋?因此河南瓦崗的這一場戰爭,成了天下矚目的關鍵戰役。隋朝和義軍的生死存亡,孰勝孰敗,全都此一舉。
陽春三月,河南已經是春暖花開,瓦崗山上的衆英雄無心欣賞春日的美景,***的十五萬大軍此刻雲集山下,擺出了一套龐然陣勢,將瓦崗山團團包圍住。
***的使者送來了一封戰書,上面說的清楚:瓦崗既自立爲國,大隋便以國禮待之,今佈下一字卷地長蛇陣,限期三月。魔國若能破陣,大隋即刻承認魔國,平起平坐;魔國若不能破陣,則俯首稱臣,早日歸降。若不接戰,大隋十五萬天兵,必前仆後繼,不克瓦崗,絕不停息。
瓦崗衆人面面相窺,也不知道這戰書該接不該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