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觀路,耳聽八方乃是名將所必備的本領,王伯當一身武藝,眼力耳力上自然也不含糊。雖然和左天成惡鬥之,忽然聽到背後風聲驟響,有羽箭破空之聲,王伯當知道不好,身前是刀,身後是箭,倉促之間,不及深思,摘蹬落馬,那羽箭擦着頭皮而過,而左天成的金刀沒砍着王伯當,卻把他戰馬的馬頭一刀剁下。
王伯當翻身落馬,瓦崗軍大驚,秦瓊李密剛要派人去救,只聽隋軍理一聲大喊:“瓦崗敗了,瓦崗敗了。”一邊說着,一邊帶兵衝殺上來,左天成早用刀逼住王伯當,隋兵上前將他五花大綁,押回關去。瓦崗軍上前想救,卻被隋兵擋住,兩軍胡亂廝殺幾個回合,關內鳴金,理和尚師徒帶領隋兵且戰且退,瓦崗軍追擊到城下,卻被城上箭雨擋下,丟下數百屍體,狼狽撤回。
秦瓊見王伯當被擒,跌足恨道:“壞了伯當賢弟,這可如何是好?”
李密臉若寒冰,王伯當是他的心腹,如今失手被擒,不但於面子上難看,也折損了親信的實力,他望着虹霓關的高高城牆,心裡窩火,卻無法發作,只能對秦瓊道:“元帥,咱們還是回去商議計策吧,只盼理莫要害了伯當的性命,否則李密誓要血洗虹霓關。”
不說秦瓊和李密回去商議如何營救王伯當。但說理三人帶兵回城,派人將王伯當押上來。王伯當一路痛罵,來到廳上瞪着三人,立而不跪,厲聲道:“理,你也太無恥了,戰場之上暗箭傷人,虧得你也算是一代名將。”
一聽這話,尚師徒和左天成都有些臉紅,兩人知道這事做的有些不光彩,都替理丟臉。理滿不乎的道:“戰場之上,哪有什麼道理可言,你武藝不濟,被我擒拿,還有什麼好說的。來人啊,讓他給我跪下。”
有親兵上前,王伯當肩上使勁向下壓,王伯當雖然被綁着,卻寧死不跪,一邊痛罵理無恥,一邊使足力氣抗拒。幾名親兵卻也奈何不了他,其一人大怒,王伯當腿彎使勁一腳,王伯當吃痛不住,單腿跪倒,兀自不屈。
那親兵正要再毆打王伯當,只聽一聲叱責,一人從理三人身後的屏風後轉出來,只見這人身高八尺,細腰扎臂,體態妖嬈,一身日落紅雲甲,頭戴丹鳳展翅冠,柳眉杏眼,臉兒俊俏,竟然是個全副戎裝的女將軍。
女將軍道:“住手,這人是個英雄,就要用英雄的禮節來對待,不然豈不顯得我們大隋沒有容人之量。”
那幾個親兵對此女似乎十分的畏懼,連忙停手,王伯當一咬牙站了起來,感激的看了那女將軍一眼。
“月娥,你怎麼來了?”理一見這女將軍,尷尬的道。
此女正是理的親妹妹,名叫月娥,今年已經二十八歲,卻一直未曾出嫁。她從小就比尋常的男子有氣力,拜師學了不少武藝,不但武藝高超又生的美麗,理兄妹父母早亡,他長兄爲父,本該爲妹妹早日找個好的歸宿。可是理是個官迷,總想以妹妹爲砝碼,換取自己的出身,因此眼光頗高,總想爲妹妹尋個王孫公子,達官顯貴。如此鑽營數年,沒找到合適的人家,反而蹉跎了月娥的青春,兄妹因此心生罅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這幾天虹霓關防務吃緊,理便叫妹妹披掛上陣把守南門,如今見她出來爲王伯當說話,心裡不喜,卻要倚重她的本領,倒也不敢說重了。
“我聽說擒拿了瓦崗的將領,過來看看,剛一進來就看見這一幕,是讓人心寒。我一個女人尚且知道識英雄重英雄,難道哥哥不知道嗎?”月娥根本沒給理任何的面子,張口就暗含諷刺。
理臉脹的通紅,咳嗽一聲道:“給王伯當找張椅子吧。”
親兵搬來一張椅子,將王伯當按上面坐下。王伯當坐下道:“理,你要殺便殺,要剮便剮,我王伯當若是皺一下眉頭,便不是好漢。你若是明白事理,當知道如今昏君當道,國家破碎,大隋運不久長。若是你能應天順民,投靠瓦崗,將來便是開國功臣。民賊還是英雄,將軍自己選擇吧。”他這番話說的慷慨激昂,一副不怕死的勁頭,理聽的惱怒,罵道:“王伯當,你如今是我的階下之囚,我便殺了你,日後是民賊也好,英雄也罷,你也是看不見了。”
王伯當渾然不懼,笑道:“要殺便殺,囉嗦什麼?”
一旁尚師徒和左天成忙打圓場道:“將軍,這人是瓦崗響馬首領,身份重要,還是先押起來爲好。”
理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態,冷哼一聲道:“把他押進牢裡,嚴加看守,若有疏漏,唯你們是問。”
親兵將王伯當推搡着押下去,理見月娥若有所思的看着王伯當的背影,心底冒出不祥的預感來,忙道:“你還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回南門去把守。”
月娥口應着,出了門,喃喃道:“好個英雄。”
月娥走了,理對左天成和尚師徒道:“舍妹粗魯,讓二位將軍見笑了。”
左尚二人對理兄妹的矛盾略知一二,有些不齒理的爲人,此刻敷衍的笑道:“將軍多慮了,令妹女豪傑,我等自愧不如。”
“如今王伯當被擒,我看瓦崗決不會善罷甘休,不知二位將軍可有良策破敵?”理岔開話題道。
“虹霓關人馬不過三萬,瓦崗響馬有衆十萬,實力懸殊,只能憑險固守。若是能有援兵,形勢必定可有轉機。”左天成道。
“左將軍說的是,我有意突圍回返虎牢關,一面跟洛陽大興兩都求援,一面帶虎牢關的精兵來救虹霓關,將軍你意下如何?”尚師徒道。他說的好聽,其實不過是擔心母親家人虎牢關的安危,想要回去看看。
左天成也道:“我泗水關還有一萬精兵,臨近的黃土關總兵孫德龍孫德虎也有精兵一萬,我也想突圍回泗水關,和孫家兄弟借兵,一起來解虹霓關之圍。”
理一聽,又喜又憂,喜的是若是援兵到來,則可和瓦崗決一死戰。憂的是左尚二人若是走了,虹霓關無人幫忙,只怕堅守不住。他把擔憂說了出來,尚師徒道:“令妹武藝高超,我早有耳聞,聽說她的繡絨刀,十二飛刀和紅棉套乃是三絕,便是男子武將也不是她的對手。有此強助,將軍定可等到我們帶兵來援。”
理聽了,也稍稍定下心來,他知道妹妹月娥的厲害,等閒的英雄還真不是她的對手,這麼一想,他便答應了二人。
當日夜裡,尚師徒和左天成兩騎馬悄悄出城,看準了東門守備薄弱,突然充營。守營的齊國遠和李如輝出來一看,見是他們二人,哥倆互相一瞅一瞪眼:“這兩個太厲害,咱們哥倆去了也是送死,不如讓他們過去吧。”
兩人沒敢出來迎戰,見兩人輕鬆破營而去,一回虎牢關,一回泗水關,搬請救兵去了。
秦瓊和李密聽說左尚二人衝營而出,知道大事不好,連夜商議,想要強攻虹霓關,又怕害了王伯當的性命,一時竟然毫無辦法。
瓦崗軍苦思對策,虹霓關裡理來到妹妹房,和她商量守城之事。月娥惱怒哥哥的所作所爲,擺出一張冷冰冰的臉來,讓理難堪之極。
“月娥,做哥哥的知道對不起你,耽誤了你的婚姻大事。哥哥保證,只要這次虹霓關之圍一解,我立刻替你找個好人家。”理知道妹妹所想,投其所好道。
月娥冷哼一聲:“哥哥,這話我聽你說過沒有五十遍也有三十遍了,我從十八歲聽到二十八歲,足足聽了十年,你還想騙我嗎?”
“妹子啊,就憑你武雙全,才貌出衆,無名無姓的凡夫俗子,我能讓你嫁給他嗎?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哥哥我一定給你找個宦門之後,門當戶對的。”理許諾道。
月娥騰的站起來,臉露寒氣道:“若不是你想着要拿我做晉身之階,我的婚姻大事能耽誤嗎?你這做哥哥的自私,我這做妹妹的受苦,你可對得起我?事到如今你還不悔改,真要逼死我嗎?”
理也惱了,火冒三丈道:“長兄如父,你難道不聽我的話嗎?”
“哥哥,你若想要我幫你守城也可以,這次的事了了,我的婚姻大事由我自己作主,我想嫁給官宦人家的子弟也好,想嫁給一不名的窮小子也好,你不能過問。你若是不答應,我不但不幫你守城,我今日就一頭撞死你面前。”月娥脾氣倔強,多年的委屈一起暴發,非要跟理討過說法不可。
理看月娥激動萬分,一副自己不答應就真的尋死的樣子,心裡也有些忐忑,他知道這個妹妹個性好強,說的出來就做的到,就算如今不是用人之際,畢竟有兄妹之情。他左思右想,終於道:“哥哥我知道對不起你,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只要這次守住了虹霓關,你的事,我就不管了。”
月娥聽他答應了,喜道:“那好,我一定幫助哥哥守住虹霓關,打敗瓦崗響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