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隊春晚
吃過了年夜餃子,各個班都早早地來到俱樂部按指定的位置坐好了,再過一會兒,連隊的春節聯歡晚會就要開始了,桌子上擺滿了糖和水果,今天可以放開肚子隨便吃,新兵們今天那個爽啊:隨手撕開一瓣香蕉,露出白白的果肉,一口下去就是半截,那味道真是過癮,紅紅的蘋果擺在盤子了,不用削皮,都已洗乾淨了,一口咬下去,甜甜的果水便順着嘴角流下來,那“喀啪喀啪”的聲音是嗑瓜子發出來的,戰士們邊吃邊說,邊吃邊笑,整個俱樂部亂糟糟的,暖融融的。
過了一會兒,連長和指導員進屋了,大家立即停止了喧譁,連長在貴賓席坐了下來,指導員卻站在了大家面前,他可是晚會的主持人兼導演。只見他向大家敬了一個軍禮說:“親愛的戰友們,大家晚上好,3235 團一炮連春節聯歡晚會現在開始。”整個俱樂部頓時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指導員示意大家停下來,“首先,我們全連同唱一首歌。”他起了一個頭,指揮大家唱起了《團結就是力量》,今天全連除了站崗的人員幾乎全到齊了,一百個人一起唱,歌聲嘹亮,鏗鏘有力,差一點就要把俱樂部的窗戶震破了,接着又合唱起來《說句心裡話》,一曲低沉渾厚的歌聲從俱樂部傳出:說句心裡話,我也想家,家中的老媽媽已是滿頭白髮,說句心裡話,我也有愛,常思念那個夢中的她……唱歌的時候,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親人,說句心裡話,這首歌唱的就是他們的心裡話,說句心裡話,這個時候,他們應該陪伴在親人身邊啊!歌沒有唱完,新兵們一個個已是淚光點點了。
一排長的愛人正好來部隊探親,合唱一結束,大夥都起鬨要一排長和他愛人同臺演出,一排長的愛人長得秀秀氣氣的,走路說話都大大方方的,她一上臺就立刻成了全連的焦點,他們夫妻倆先合唱了一曲《夫妻雙雙把家歡還》大家掌聲那個激烈啊,感動得一排長愛人獨唱了一首《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歌曲唱得挺專業的,她一張口就響起了一陣激烈的掌聲,歌曲唱完後,大家使勁地鼓掌,就是不讓她下臺,她只好又唱了一首《大哥你好嗎》,這一曲把晚會推向了**,當她唱到“大哥大哥你好嗎”時,臺下都回應:“好——”,歌曲唱完後,戰士們還是不讓她下臺,幸虧指導員及時解圍,宣佈由老兵劉波表演魔術,她這才得以脫身。
劉波魔術表演也很絕,大家明明看到他把一個乒乓球放在了帽子下面,一掀帽子,什麼也沒有,只見他用手在空中一抓,乒乓球竟出現在他手裡,他又一揚手,乒乓球又不見了,找來找去,竟在一個戰士的口袋裡找到了,把大夥逗得肚子都笑疼了。
問題搶答環節讓孫家樹出盡了風頭,內容全是上學時學過的歷史地理知識,他沒有回答不上來的,指導員話還沒落,他的答案就出來了,別人根本就沒有搶答的機會,每答對一題,通訊員小王就會送給他一個鉛筆呀,筆記本什麼的,孫家樹把得到的獎品都分給了同班的戰友,讓別的班的新兵看得直眼饞。
接下來是做遊戲環節,每個班挑選一名戰士搶坐椅子,當然是人多椅子少,八個人搶七個椅子,每搶一次,準有一名戰士被淘汰,椅子也隨着減少一把,一直到最後兩個人搶一把椅子,看誰動作敏捷,看誰力氣大,俱樂部不時傳出陣陣鬨笑聲,全連官兵沉浸在一派祥和的節日氣氛之中……
突然,桌子上的電話響了起來,連長拿起電話聽完後高興地對大家說:“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爲了體現對新同志的關愛,團裡決定給每個連開通半個小時的親人專線,讓新兵都能在過年的時候給家人通過話,因爲時間比較短,大家要注意節約時間,每人規定打一分鐘,請大家想好了再打,現在外線已經接通,先從新兵一班開始吧。”
聽說可以跟家人通電話,新兵們高興地鼓起掌來,第一個打電話的是小李子,他撥通電話後像連珠炮一樣說:“爸媽,你們好,我在這裡一切都好,請你們不要掛念,就這樣吧,再見。”三言兩語就說完了,連20秒都沒有,一邊的人聽了都覺得好笑,又沒人催,慌啥?就這幾句話,小李子已經樂得合不攏嘴了。緊接着,又有幾名戰士通了電話,有的戰士一拿起話筒就哭,有的拿起電話就笑,這個說他嫂子生了個大胖小子,那個說他家買了一套大房子,這個說他們村通了柏油路,那個說他們的大街安上了路燈……沒打電話的新兵都眼巴巴的瞅着電話機,心裡不停地默記着要說的話,家中沒有電話而又沒有電話的新兵乾脆圍在電話旁以聽電話爲樂。
新兵三班的李偉業緊張地撥着電話,他家沒有電話,他撥的是鄰居家的電話,當兵走的時候他媽媽就住院了,他主要是想問一下母親的病情。
“喂,誰呀?”一陣長長的等待後,對方終於有了聲音。
“你是李嬸吧?我是偉業,我媽在家嗎?你能喊他一下嗎?”李偉業哀求着說。
“是偉業呀,你還不知道你媽媽的病情吧?你爸爸沒有告訴你嗎?你媽得的是癌症,已經是晚期了,你媽拒絕住院繼續治療,回家就等着那一天了,她可能不想讓你知道,怕影響你訓練,這幾天,你媽的病情又惡化了,連走路也走不動了,要不一會兒我喊一下你爸,讓他把你媽擡過來,你媽媽可想你了,老喊你的名字,你等着,我去喊你爸去。你等着。”
電話裡沒有了聲音,李偉業兩手僵硬地舉着電話筒,兩眼噙滿了淚水。
滴答滴答……牆上的掛鐘機械地擺動着,一分鐘過去了,電話裡還是沒聲音,兩分鐘,三分鐘……後面排隊打電話的新兵有點沉不住氣了,指導員伸手輕輕地示意他們安靜。
“是業兒嗎?”電話那邊終於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俱樂部立刻靜了下來,只剩下掛鐘的滴答聲。
“媽,是我。”李偉業剛說了一句話就哭了起來,電話那邊也傳來抽泣聲,李偉業準備好的話這個時候也一句也說不出來,他只是像一個孩子似的抱着話筒抽泣着。
“我這幾天剛剛通過電話,打了也白打。”
“昨天我收到了家裡的來信,家裡的情況我都知道了。”
“我家裡沒有電話,大過年的不好意思打擾鄰居。”……
後面排隊的戰士紛紛藉口走開了,孫家樹也沒打電話,輪到他打時他讓給了別人,他想等別人都打完了再打,中午吃飯的時候他打電話通知父親在大隊的電話機旁等着,這一會兒,父親肯定就在大隊部等候多時了。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十多分鐘,電話裡傳出了“嘀嘀”的聲音,這是在警示:電話馬上要斷線了。
指導員默默地從李偉業手裡拿過電話,他對着電話說:“大媽您好,我是偉業連隊的指導員,偉業是一個好兵,他思想進步,訓練積極,感謝您給部隊送了一個好兵。您放心,我們一定會把偉業培養成一名優秀的軍人,偉業是您的兒子,我們都是您的兒子,我代表全連官兵向您說一聲 :“新年好,敬禮——”
全連官兵同時舉起右手,向着電話機敬了一個莊嚴的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