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對岸的章家港和熟州經濟發展的雖然很快，但只有貨運港口沒有客運碼頭。
每到春運，從長江中上游城市回來過年的章家港人或熟州人，都會乘坐客輪在濱江港客運碼頭下船，再乘坐公共汽車或直接去濱沙汽渡過江回家。
對岸有鐵路，也有人坐火車回家過年。
不過火車票比船票緊張，並且火車站在姑州市城區，距章家港和熟州挺遠的，人家還是覺得坐船要方便一些。
正因爲如此，長航客運雖然越來越不景氣，幾乎成了“夕陽行業”，但一到春運依然很繁忙。
售票室、候船室裡裡外外全是旅客，韓寧從今天開始別想一下班就回白龍港，帶着剛來濱江派出所實習的長航警校學員忙着維持秩序，要執勤到年三十才能回家。
“同志，你這是去哪兒？”
“東海。”
“沒買到票？”
“售票員說只有後天的，我怎麼可能在這兒等兩天！”
“是啊，他們又沒這個金剛鑽攬什麼瓷器活兒！”
客輪停航是大勢所趨。
“高速客輪票價貴，再說我要去東海，吳淞口離東海那麼遠。”
“人家來我們這兒坐船，你卻把人家往外推，你說王經理知道了會不會高興？”
江政委反應過來，問道：“讓鹹魚想想辦法，幫我們協調塊地皮？”
齊局從劉副局長手中接過煙，接着道：“我跟客運站的王經理聊過，他說長航客運現在是慘淡經營，三大長江客運公司都虧損。來濱江港客運碼頭坐船的旅客都不多，更別說白龍港了。”
“齊局，我怎麼了？”
“早晚的事。”
消息傳到躉船上，馬金濤、楊勇和來開會的羅文江等人都很意外。
“魚書記，長航分局這是在搞什麼？”
北支航道又產生不了多大的經濟效益，並且因爲自然環境又容易淤積，以至於陵海和東啓在江裡的兩塊飛地都已經跟漴明島連成一片了，讓上級硬着頭皮維持現狀是不太現實。
齊局點上煙一連抽了好幾口，不緩不慢地說道：“就算三大客運公司能堅持，航道局那邊也不答應。只要白申客運航線在運營，濱江航道段就要維護北支航道。北支水淺，走不了大船，維護航道的經費上級給的很少，可以說航道段已經扛不住了。”
韓寧意識到局長是在開玩笑，連忙道：“人家想坐江申、江漢，可又買不到票。”
坐汽車比坐江漢、江申號客輪貴，但比坐高速客輪便宜，並且也能到東海市中心。
齊局指指牆上的長江水域圖，感慨地說：“白申號客輪停航之後，陵海派出所就沒必要再設在白龍港。陵海正在發展三河岸線，維護好三河水域及岸線治安，確保三河水域水上及岸線消防安全，可以說是陵海派出所今後工作的重點。
長航濱江分局治安支隊長過完年要去長航姑州分局掛任副局長、刑偵副支隊長柳桂祥要去姑州分局掛任支隊長，濱江派出所副教導員姜長浩要去姑州分局章家港派出所掛任副所長，連張平過完年都要去長航姑州分局熟州派出所掛任教導員，而長航姑州分局也會安排六個科級幹部來長航濱江分局掛職。
看着衆人若有所思的樣子，韓渝微笑着補充道：“安排江這邊的民警去對岸掛職，對岸也安排民警來這邊掛職。多安排幾批民警掛職交流，以後再遇上什麼事就可以相互照應、相互配合，這一招確實很高明，其實早該這麼做了。”
想到如果自個兒掏腰包，自己一樣捨不得坐，韓寧乾脆指指斜對面的公交站亭：“同志，如果你特別急，可坐2路公共汽車去長途汽車站坐汽車，也可以坐6路去濱沙汽渡，攔過路車去東海。”
劉副局長認爲局長這麼安排沒什麼不對，但還是提醒道：“齊局，讓張平去對岸掛職，等過完年又要安排陳子坤去漢武參加培訓，代所長和副教導員都走了，陵海派出所的工作怎麼辦？”
都是自己人，齊局認爲沒必要打啞謎、繞圈子，擡頭笑道：“陵海那邊能不能打開局面，更需要鹹魚的支持。現在看來，何局連船帶人把他賣給陵海是賣對了。”
羅文江好奇地問：“那個外來和尚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齊局磕磕菸灰，擡頭笑道：“就算能幫我們協調塊地皮，我們還要花錢蓋辦公樓。如果陵海開發區能跟對待海關、衛生檢疫那樣，給我們安排個現成的地方就好了。”
齊局想想又笑道：“韓寧參加工作時間不短，這些年一直在基層幹，工作經驗豐富。她愛人又是白龍港客運站經理，完全可以考慮讓她去陵海派出所做副教導員。”
治安和消防監督管理的管轄權，上級將來肯定會統籌解決，但相應的準備工作我們要做在前面。比如陵海派出所將來搬到三河在哪兒辦公？鹹魚現在是陵海開發區的政法W書記兼人武部長，他總不能看着他姐和他的老部下露天辦公吧。”
疏浚航道、維護水深，設置維護航標，都是要花錢的。
江政委愣了愣，提醒道：“齊局，陳子坤是我們分局學歷最高的民警，他是正規院校畢業的本科生。”
旅客猶豫了一下，道了聲謝，提上行李去馬路對面等公交車。
局長考慮到長航分局的短板，決定見招拆招，於是經上級同事搞出現在這麼個交流掛職計劃。
重用女同志完全是藉口，這事沒劉副局長說的這麼簡單。
“北支航道淤積的厲害，白申號客輪要等潮水進港靠泊，這兩年幾乎天天晚點，遇到大風大霧天氣還停航，再加上汽車客運越來越便捷，導致坐客輪的旅客越來越少。”
齊局沒穿制服，緊了緊皮夾克的毛領，問道：“五等席也沒有？”
“是嗎？”
“我們有鹹魚，你們不是說小魚想調回來麼。再加上一條小魚，問題應該不大。”
既然是長航公安分局，當然要優先重用“根紅苗正”的長航幹警。
“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以前五等席敞開賣，只要甲板能擠下就讓旅客上船。現在注重安全，賣多少張票都是有規定的。港監剛來檢查過，客輪到了東海，東海那邊一樣會檢查。”
“……”
值得一提的是羅文江又進步了，現在是水上分局水警三大隊長。選調生進步就是快，堪稱一年邁一個臺階。
江政委和劉副局長等候已久，一見着齊局就遞出一份名單。
齊局真不知道這些，讓韓寧繼續執勤，進去檢查了下春運安全，便坐車返回局裡。
齊局放下筆微笑着解釋道：“我看過他的履歷，也跟他聊過，他調到我們分局這幾年一直忙這忙那，都沒能去漢武培訓。這次交流掛職還是讓張平去吧，等過完年不忙了，就安排他去漢武參加培訓。”
“售票室裡就有，你可以坐高速客輪，兩個小時到吳淞口，比坐江申、江漢快。”
江政委凝重地問：“客輪要停航？”
韓渝一樣意外，託着下巴想了想，不禁笑道：“明白了，齊局真厲害真會玩。”
“我知道。”
劉副局點點頭，深以爲然地說：“女同志能頂半邊天啊，局黨委班子成員中沒女同志也就罷了，全分局不能連個女科級幹部都沒有。”
“政委，怎麼了？”
江政委沒想到局長竟有更深層次的考慮，下意識問：“齊局，我不太明白。”
陵海派出所搬到三河同樣如此。
“陳子坤直到現在都是代所長，陳子坤都沒提正科，張平怎麼就能去掛任教導員？”
“吳淞口就是東海，吳淞客運碼頭有去市區的公交車，去哪兒的都有，兩三塊錢，又不貴。”
韓渝覺得有些搞笑，解釋道：“個個都知道長航分局想接管整個濱江長江水域和岸線，但個個都知道長航分局沒這個實力。總共就四十幾個民警，就算把轄區移交給他們，他們也管不好。”
水上分局出招了，王瞎子耍滑頭，居然牽頭成立個什麼水上消防協會，把長航分局搞得很被動。
將心比心，韓寧一樣覺得高速客輪的票價是有點貴，坐江申、江漢去東海只要十來塊錢，坐高速客輪要花七十多，並且只到吳淞口，不像江申、江漢能開到東海市中心的十六鋪碼頭。
“對岸也會安排科級幹部來我們這兒掛職。”
齊局接過看了看，坐下拿起筆劃掉了一個名字，想想又在後面補上一個名字。
江政委意識到不久的將來，不只是白申客運線要停航，甚至連北支航道都要廢棄，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水上分局跟長航分局現在的關係很微妙，連長期呆在營船港的羅文江都跟長航分局橫眉冷對。
旅客不是捨不得坐公交車，而是嫌高速客輪的票價貴，轉身看向售票室欲言又止。
“韓寧，你這是被我撞上的，如果被王經理撞上，他一定不會高興。”
“這個困難有點大，畢竟我們跟海關、港監、衛生檢疫不一樣，人家爲了發展港口經濟，正求着海關、港監和衛生檢疫呢。我們能幫人傢什麼忙，人家不需要求我們。”
“讓張平去對岸掛任教導員，這是打算給張平提正科。”
想到局長正在下一盤大棋，江政委笑道：“這麼安排好，畢竟陵海派出所的工作離不開白龍港客運站的支持配合。”
居然有人買不到票，韓寧不由想起客運碼頭最繁忙、效益最好的那些年，見旅客大包小包的堵在售票室門口，笑道：“同志，票肯定能買到，你也用不着等兩天。”
……
等會兒有一艘高速客輪要靠港，韓寧正準備帶學員小徐去出站口看看，身後突然傳來局長的聲音。
“問題是我們只看到江這邊，沒看到江對岸。姑州分局和濱江分局其實是一家，人家都是長航公安。兩個分局隔江相望，兩邊加起來就有近百個民警，比水上分局人多，怎麼就管不過來。”
客運站效益好不好，跟長航分局有什麼關係……
相比從參加工作就做乘警的張平，陳子坤只是個半路出家的，遇到好事只能靠後。
旅客欣喜地問：“去哪兒買？”
“原來埋伏打在這兒啊！”
“魚書記，人家是衝我們分局來的，你居然笑得出來！”
“這是王局、馬政委和趙局他們操心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一樣是我們的領導，人家要搶我們的地盤，你也不趕緊想想辦法。”
“我能有什麼辦法，這是神仙打架，輪不到我們摻和，我們幹好本職工作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