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節,濱江市區主幹道人民路上掛滿了國旗和大紅燈籠。
熱烈慶祝新中國成立50週年和歡度國慶的橫幅標語隨處可見,政府部門的大門口擺滿了鮮花。
黨政部門、企事業單位和學校全部放假,大街上人頭攢動,兩側的商家生意好到爆,處處洋溢着喜慶的氣氛。
今天也是老葛喬遷新居的日子。
不過新居並非新房子,而是一套兩居室的二手房。
小區南門就是人民路,但老葛的房子買在小區最裡面,並且買的是一層,門口有個小院子,鬧中取靜,除了房子舊點、面積小點,其它方面都不錯。
國慶節沒什麼事,韓工和向主任帶着小菡菡前來祝賀。
進來一看,才知道他們來晚了。
徐浩然一大早就來了,正在幫着收拾院子。
徐浩然的愛人林小芹不想讓“產婦婆婆”幹活,在廚房裡準備中午的飯菜。徐浩然的兒子軍軍一看到小菡菡來了,就拿出零食跟小妹妹分享。
海事局的朱局也來了,正笑眯眯的調侃整天抱着小寶寶的老葛。
“琪琪,你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寶寶!人家寶寶的爸爸要上班,工作很忙,想抱抱都抱不成。你看看你,你爸爸從早到晚抱着你,陪你說話陪你玩!”
小寶寶睜着大眼睛吧啦嘴,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老葛被調侃的很不好意思,一臉尷尬地說:“朱局,你就別笑話我了。別看我現在天天抱,可我都快六十了,能抱幾年?”
“別瞎說,現在吃喝不愁,醫療條件又好,有了小琪琪之後整個人像年輕了十歲,不信你問韓工。”
不得不承認,老葛現在真越活越年輕!
韓工看着咧嘴笑的老葛,很羨慕地說:“不是年輕了十歲,是年輕了二十歲。”
“是啊葛調,你現在是容光煥發,走出去說今年四十歲都不會有人懷疑。”向主任深以爲然,好幾天沒抱小琪琪了,禁不住走上去小心翼翼抱了過來。
老葛回頭看了看同樣容光煥發,也同樣一臉不好意思的老伴,笑道:“年輕多少歲那是說笑,但必須承認琪琪給我和老魏的生活帶來了很多快樂,心態也確實比以前年輕了。”
“所以說能生兩個就生兩個,可惜我沒你們這福氣,或者說沒你們這條件。”朱大姐很是羨慕,大發感慨。
向主任看着可愛的小寶寶,也禁不住嘆道:“三兒和檸檸也一樣,兩個人都不是獨生子女,不符合生二胎的條件。現在他倆沒什麼感覺,等到了我們這個年紀,他們肯定很孤單。”
“孤單什麼呀,到時候讓他們再招個上門女婿!”
朱大姐話音剛落,衆人禁不住笑了。
徐浩然把鐵鍬放到一邊,從韓工手裡接過煙,好奇地問:“韓叔,鹹魚真沒去首都看大閱兵?”
“沒去,他和檸檸都去江城調查撞船事故了。”
這麼好的機會女婿都不去,韓工很惋惜很遺憾。
徐浩然不解地問:“他又不是海事,調查事故關他什麼事。”
朱大姐最有發言權,微笑着解釋道:“他不是去協助黃遠常調查的,是受長航公安局委託去幫漢武長江客運公司調查的。他相當於運動員,檸檸相當於裁判員,雖然都是去調查同一起事故,但立場是不一樣的。”
“長江客運公司有那麼多條客輪,有那麼多經驗豐富的船長大副,難道就找不到比鹹魚更合適的?”
“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漢武長江客運公司還真找不到,長航公安局一樣找不到第二個。”
“怎麼可能?”
“怎麼就不可能。”
朱大姐笑了笑,耐心地解釋道:“漢武長江客運公司只有內河客輪,沒有海輪,自然也不會有海輪船長和海輪大副。”
魏大姐忍不住問:“內河客輪船長跟海輪船長有區別嗎?”
“有啊,完全是兩套系統。再就是江船和海船雖然都是船,但用鹹魚的話說除了都叫船,其它各方面都不一樣。鹹魚既是內河船舶的船長,也是遠洋貨輪的大副,而且在客輪上幹過,有這資歷的船員真不多。”
朱大姐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茶,微笑着補充道:“而且會開船不等於會調查事故,鹹魚是公安幹警,他有普通船員沒有的偵查思維。”
林小芹的圍裙鬆了,走出來轉過身一邊讓徐浩然幫着系,一邊不解地問:“朱局,長航公安局爲什麼要幫漢武長江客運公司請鹹魚去調查?”
“這很簡單啊,長航公安局相當於港航企業的內保,所以也叫港航公安。他們的工資有一半是港區發的,還有一半來自幾大長江客運公司。別的不說,就說客輪上的乘警和客運碼頭的民警,如果客運公司倒閉,客輪停航了,那麼多乘警和碼頭民警不就沒飯吃了麼。”
“長航公安不是正式民警?”
“話不能這麼說,他們是公安民警,有執法權,但不是公務員編制。”
“三兒明明可以去看大閱兵,卻被長航公安局叫過去調查事故,想想真可惜。”
“有什麼可惜的?”
老葛不同意“兒媳婦”的觀點,一邊招呼韓工喝茶,一邊笑道:“鹹魚又不是沒見過世面,像這樣活動參加一次就行了,參加太多沒意義,甚至沒好處。”
“葛叔,這是五十年大慶,怎麼就沒意義!”
“我不是說五十年大慶沒意義,我是說鹹魚總去首都參加表彰和活動沒什麼意義。”
看着“兒子”、“兒媳”和韓工兩口子欲言又止的樣子,老葛耐心地解釋道:“你們想想,一個人如果三天兩頭接受上級表彰,總是去上級單位開會,本單位領導會怎麼看,本單位同事會怎麼想?”
韓工低聲問:“領導會不高興,同事會妒忌?”
“這樣的人哪個單位都有,你們仔細想想,身邊有沒有。”
老葛磕磕菸灰,笑道:“前段時間說陵海預備役營贏者通吃,在榮譽和表彰這件事上,只要是上級單位又都喜歡找熟臉。畢竟知根知底,知道表彰你不會有問題,或者說你不會犯錯誤,不會出問題。這就導致每次搞評選、每次開表彰大會,都是那幾個老面孔。”
老葛這一說,韓工和徐浩然猛然意識到以前的單位真有這樣的“先進”和“模範”,領導確實不太喜歡,同事們也確實妒忌。
畢竟工作是大家夥兒乾的,憑什麼好處全歸你?
而且有些被表彰的人,工作成績和個人能力甚至不如別人。
老葛等韓工和徐浩然“消化”完,接着道:“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級別越高的領導工作調動越頻繁,你總往上級單位跑,現在的上級領導看重你,不等於下一任領導也會看重。現在跳的越高,將來摔的就越重。總之,風頭出多了不好。”
“有道理,葛叔,聽你這麼一說,我發現鹹魚不去首都真算不上可惜。”
“這方面鹹魚得到了你父親的真傳,你父親健在時從來不參加這類活動。他雖然不參加這樣的活動,但誰也不敢不把他當回事。”
老葛敲敲小茶几,意味深長地強調道:“不管做什麼工作,不管在哪個單位,都要站穩,都要站踏實。只有守好自己的基本盤,上級將來不管發生什麼變化,你都不會受多大影響。”
朱大姐不喜歡開會,不喜歡湊熱鬧,甚至不喜歡秦副市長總是出席各種活動。
她很認同老葛的觀點,深以爲然地說:“鹹魚去只是個觀禮的嘉賓,可觀禮的嘉賓多了,等會兒看直播你們就知道有多少。鹹魚去只能站天安門城樓兩邊的觀禮臺上,甚至只能站在後面,又上不了天安門城樓。他究竟有沒有去,真正的大領導根本不會關注。除了感受下氣氛,其他真沒什麼。”
“朱局這話說在點子上。”
老葛回想起去參加全國抗洪總結表彰大會的情景,嘿嘿笑道:“說起來我也是去過人民大會堂的人,可事實上就領導人剛走上主席臺時很激動。”
徐浩然好奇地問:“後來就不激動了?”
“人民大會堂太大,我們坐在後面,我眼睛又不是很好,只能看見領導人的身影,看不清長什麼樣。開會那天起的又早,總S記講話的時候我困的厲害,開始打瞌睡。”
“總S記在臺上講話,你在臺下打瞌睡!”
“不只是打瞌睡,而是睡着了。”
“真的假的?”
“真的。”
老葛嘿嘿笑道:“這是跟你們說的,出了門我可不承認,當時真迷迷糊糊睡着了。交通部代表團的同志總推我,說我打呼嚕,呼嚕的聲音還挺響。可能開會開多了,一開會就這樣,反正就是控制不住,一直睡到散會,葉書記讓郝秋生喊我去前面拍照留念。”
徐浩然佩服的高山仰止,豎起大拇指笑道:“葛叔,你牛!”
“牛什麼牛,這很正常。”
老葛笑了笑,若無其事地說:“鹹魚後來去參加全軍抗洪表彰大會,不一樣在會場上睡大覺嗎?每次開兩會,開黨代會,年紀大的代表一樣在會場上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