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村長冷笑道:“都聽到了吧,他自己都承認了,我們村裡向來人人同心,該怎麼處理,我聽大家的意見。”
袁村長話音沒落,那幾個小青年就異口同聲的道:“就地正法!”
他們就像事先排練好了似的,此刻我更無懷疑,向風早就被發現了,這些人聯起夥來要害他。在臨江村時,蕭山他們合夥陷害我和師父,沒想到,同樣的事情,落在了向風身上。我咬緊牙關,拳頭捏的‘咯叭叭’響。
“其他人呢,什麼意見?”袁村長點上一支菸,吸了一口。
可能受到袁小丫的影響,之前還敲着手裡的工具,滿臉憤怒的村民,此刻都靜了下來,一些人朝向風投去憐憫的目光。
忽然,我感覺袁村長用一種似有意若無意的眼神朝我和趙欣的方向瞟了一眼。
“好吧,本來我還想關他幾天的。”袁村長攤了攤手,用一種很刻意的無奈語氣說,“現在看來,就按大家的意思來辦吧,報給上面時,就說民憤難平,就地正法了。”
我心裡猛的一涼,這些山村愚民竟敢藐視法紀,私設公堂!
村民們都沒動,袁村長使了個眼色,那幾個小青年越衆而出,其中一個掄起手裡的木槓便朝向風打去,這一下結結實實的打在了向風的肩膀上。
向風悶‘哼’一聲,昂然的站在那裡,動也沒動。
“這小子倒挺硬,給他點厲害的!”其中一個小青年吼道。
我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衝了過去,“住手!”
我伸手奪過一隻鐵掀,慣在地上,隨後飛起一腳,踢翻一人。
我冷冷的瞟向衆村民,說:“我來證明,這個人不是邪術師,真正的邪術師另有其人!”
不知爲何,袁村長見我出來,顯得十分興奮。
這時候,我聽到旁邊的向風低聲說:“阿冷,你爲什麼要出來?”
“因爲,你是我的朋友。”
“唉…”向風輕嘆一聲。
袁村長滿臉通紅,笑道:“小冷師父,你果然出來了,你和他到底什麼關係,說說吧。”說着,他悄悄瞟了一眼人羣裡的趙欣。
我心裡一驚,知道自己中計了,不過,我只能出來,因爲我不能眼睜睜看着向風喪生在一幫愚民手裡。
我指着向風說:“他是我的朋友,我用人格來擔保,他絕對不是邪術師,黃三妹一家也不是他害死的。”
“你剛纔幹嘛承認你是邪術師?”我低聲問。
向風說:“我百口難辨,在劫難逃,爲了讓小丫死心,所以那樣說的,不然我死了她會很難過。”
我嘆了口氣,皺起了眉,隱約感覺事情有些複雜。
果然,袁村長笑道:“人格?小冷師父,他剛纔自己都承認了,你怎麼擔保?再說,你也是個外來的人,這些天在村裡弄神弄鬼的,自己都難脫嫌疑…”
我心裡一涼。
這時候,趙欣‘格格’一笑,走了出來,“袁村長,冷兒前些天在村裡做了些什麼,你不是不清楚,他本來就是爲了抓邪術師才留在這裡的,你竟然懷疑他和邪術師有關,豈不是好笑?”
之前村民沒有注意到我們,此刻見到趙欣,紛紛低語:“村裡什麼時候來了個小妖精…”
袁村長一呆,似乎被趙欣給問住了,愣了片刻,他忽然眼睛一亮,指着向風說:“剛纔他自己都承認了!”
“這裡面有誤會。”趙欣說。
“好,即然是這樣,他只要把自己喬裝打扮的真實理由說出來,讓人信服,我們就相信他。”
我和趙欣面面相覷,心裡都知道,這是不能說的秘密。
袁村長看着我們,得意的道:“怎麼樣,有鬼了吧,有理由爲什麼不說?”
一個小青年說:“原來這些人都不是什麼好人,一起正法了吧!”
袁村長眉頭一皺,擺了擺手,說:“這樣吧,我個人是相信小冷師父和趙小姐的,至於這個‘傻子’,也暫時不處理,都先關在村裡。至於趙小姐,就關在我家裡吧,其餘兩個我再安排地方,查實以後,我自然會放各位走,你們覺得怎樣?”
趙欣笑道:“清者自清,我沒意見。”
忽然,我發現袁村長的眼睛裡流露出狂喜的神色,隱隱覺得不妥。
“慢着,縱然要關,也要把我和趙姐關在一起。”我說。
袁村長眉頭一皺:“必須把你們三個單獨關開,不然串通在一起,怎麼查出你們誰說的真話還是假話?”隨後,他話題一轉,衝着村民們說:“這個‘傻子’嫌疑最大,如果他真的是邪術師,萬一放走了,說不定還會跑回來害人。”
那些村民紛紛點頭贊成,我心裡暗想,這個袁村長對付向風是假,引我和趙欣入套纔是真,我估計,這個色狼想打趙欣的主意,所以才設了這麼一個局。
可是,向風的真實目的不能說開,這是最大的難題,爲今之計,只有像我和師父上次一樣,走爲上策了。想到這裡,我打量了一下那些小青年,暗自思討我能對付幾個。
這時候,兩個人解開了向風身上的繩子。袁村長衝趙欣打了個手勢:“趙小姐,請吧。”
趙欣撫了撫頭髮,笑道:“何必客氣。”
剛要走時,人羣裡忽然傳出一箇中性低沉的聲音:“且慢!”
聽到這個聲音,我腦袋裡‘嗡’的一聲,是師父!
趙欣也愣了,人羣散開以後,一箇中年男子緩緩的走了出來,劍眉朗目,果然是師父!
“師父,你怎麼來了了…”大喜之下,我說話都語無倫次了。
“冷兒。”師父笑了笑。他看起來瘦了,臉上也掛着疲態。
“才哥!”
不知什麼時候,趙欣竟然改了稱呼,她像小孩子一樣跳到了師父面前。完全無視衆人,牽起了師父的一隻胳膊。
“我一直擔心你們,所以通知阿強把我接來了,佘老伯已經完全康復了,袁本興有他看着。”師父笑了笑,對我說,“冷兒,剛纔我在人羣后面都看到了,爲朋友兩肋插刀是應該的,冷兒的確長大了。”
我臉上一熱,‘嘿嘿’的笑了笑。
師父掃了一圈,疑惑的問:“怎麼沒看到星兒?”
我頓時止住了笑容,心裡猛得一痛,“晨星她…”
袁村長站在一旁,看着趙欣和師父親熱的樣子,早就不忿了,他打斷我,問師父道:“你是什麼人?”
師父指了指我,說:“我是冷兒的師父。”
袁村長冷笑道:“師父又能怎麼樣,只能說明是一夥的,你來的正好,一起關起來吧。”
師父微微一笑,拍了拍手,朝人羣外面喊了一聲:“帶過來。”
衆人看去,只見一個高大威猛,帶着墨鏡的男人,押着一個人走了過來,正是趙欣的保鏢阿強,而他押的那個人,卻是一個矮小枯瘦的老頭兒。
阿強來到近前,摘下墨鏡,衝趙欣欠身道:“小姐。”
“嗯。”趙欣點下頭,指着那老頭問道:“這人是誰?”
阿強看都不看衆人,將那老頭兒往地上猛的一慣,冷冷的說:“快點告訴小姐你的來歷!”
那老頭兒渾身顫抖,半天說不出話來。仔細看去,他也不是很老,五十多歲的樣子。
師父看了看村民們說:“這就是你們要找的邪術師。”
袁村長湊前一看,吃了一驚:“袁老五,怎麼是你?”
原來,這個老頭是村裡的一個村民,那天晚上,弄的我羅盤沒反應的就是他。其實,他根本就不是什麼邪術師,他只會一點粗淺的東西,還是他的堂弟袁阿七教給他的。而袁阿七,卻是老七的手下,他以前跟着老七混了些年,學到一些陰術,老七隱藏在臨江村打魚之後,袁阿七自立門戶,並且養了個情婦。後面,老七出山,又將他招到了檐下,在那方子舟紙人店裡,替老七下降對付陳阿旺的就是袁阿七。阿生嘴裡所說的那個‘漂亮女人’,便是他的情婦。沒想到,那情婦後來見異思遷,拐走了他所有的錢,跟了別人,致使袁阿七性情大變。陳阿旺死後,他養的那隻‘活體嬰屍’不知怎的落入了老七的手裡,被袁阿七偷了出來,帶回了老家,也就是袁村。
回到袁村以後,袁阿七發現自己的原配妻子嫁給了別人,極爲惱怒,大鬧幾天之後,他暗下決心,準備用‘嬰屍’不出聲響的殺死黃三妹一家。整個過程,他的堂哥袁老五是見證者和幫兇。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可能因爲袁阿七本領不夠,那‘嬰屍’竟然失去了控制,不只害死了黃三妹一家,把袁阿七也給咬死了。臨死之前,袁阿七失去理智,錯把黃三妹的兒子當成了‘嬰屍’,咬掉了那孩子臉上的一塊肉。
袁老五由於在外面望風,僥倖逃過了一劫,在山裡躲了一段時間,他惶惶不安的回到了袁村,剛好碰到我在探查袁村‘鬧鬼’的事,他不明究竟,由於做賊心虛,生怕我把他連帶着也給查出來,於是,便在暗中做了手腳。
後面幾天,袁老五躲在家裡閉門不出,越想越怕。終於這一天,他捲起鋪蓋,帶着袁阿七留下的一些修陰術用的東西,離開了袁村,準備跑路。
沒想到,半路上剛好撞到師父和阿強,師父見他行蹤詭秘,心下起疑,便讓阿強過去盤查。沒問幾句,袁老五丟下包袱就跑,師父在裡面發現了‘屍油’和下降用的東西,便把他給抓了回來…
聽完袁老五斷斷續續的講述,袁村長臉現尷尬。
“袁村長,還要抓我們嗎?”趙欣問。
袁村長‘嘿嘿’的笑了笑:“誤會,原來是誤會。”他朝押向風的那兩個小青年一揮手,“把人給放了!”
擺脫束縛以後,向風立刻跑向袁小丫,袁小丫半靠着一張桌子坐在地上,還沒醒來。
“小丫!小丫!”向風將她抱在了懷裡。
袁小丫悠悠醒轉,咳嗽了一聲:“阿風哥哥,我們,我們都死了嗎?”
向風抓起她的一隻手,放在了自己臉上,噙着淚說:“沒有,我們都活着,你摸摸看。”
“咳…咳…那你要對自己好,不準再說賭氣的話了,也不許撇下小丫一個人,好麼…”
善良而又聰明的姑娘啊,她知道向風承認自己是邪術師的目的是什麼。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大顆的眼淚順着向風的臉頰滑落了下來,袁小丫蒼白的笑了笑。
我感覺眼眶一熱,悄悄的轉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