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一驚,急忙放緩腳步,緩緩朝那座宅院靠過去。來到門口,豎起耳朵去聽,靜悄悄地,沒有一點動靜。我小心推開門,護着晨星走了進去。放眼一望,只見關胖子和黃毛的那間屋子裡有燈光透出來。
“跟在我後面。”
我壓低聲音對晨星說,一步步朝那屋子走去。暗暗握緊拳頭,每一根神經都繃的緊緊的。
來到門口一看,門還是彆着的,燈光從門縫裡透出來。不管屋裡的是什麼,我決定攻對方一個出其不意,一來也給自己壯壯膽子。這樣想着,我將全身的力氣都凝聚在了右腿上,暴喝一聲,擡腳朝門上踹去。
這一腳如果踹在人身上,絕對把腸子都給踹出來。就聽‘咣’的一聲,緊接着‘砰’,那門被我踹倒了一扇。跳進屋裡一看,那胖子和黃毛正靠坐在桌子旁,驚恐的看着我,桌上燃着一支蠟燭。
“冷,冷哥,你嚇得我差點沒拉了褲子…”黃毛帶着哭腔說。
我迅速用眼睛掃遍屋子的每一個角落,不見有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阿冷,怎麼了?”胖子問。
“那個假的盧有順,就躲在這座宅院裡。”我一字一頓的說。
胖子先是一愣,隨即拖着石膏腿從椅子上跳下來又要往牀底下鑽。
“慌什麼!他一直藏在這裡,要殺你們早就殺了,我想,他可能受了傷,或者有別的原因,怕敵不過你們,所以不敢出來!”
胖子抹了抹汗,把柺杖往地上一搗,“他要是敢出來,老子就乾死他!”
“行了,別廢話了,快點跟我找,這座宅子裡,都是哪裡可以藏人?”
胖子說,這地方是那矮子住的,他們只是偶爾過來落腳,如果藏人的話,應該就在其它的那些房間裡。
這座宅院挺大,房屋排列呈曲尺形,十分古樸,都是瓦房,房間或大或小,差不多有十個。我們每進一個房間就把燈打開,不一會兒,整座宅院裡就變得亮堂堂的了。挨個去尋,不見有人。
來到最邊上靠近後門的一間屋子,剛踹開門,我就聞到一股子藥味兒。用打火機一照,只見靠牆角有一隻火爐子,爐旁的地上放着一隻藥罐子。
胖子使勁抽了抽鼻子,“啊!這藥,就是我們老大最近常燉的!”
這間屋子沒有燈,我沒出聲,走過去揭開藥罐子看了看,裡面有不少黑乎乎的藥渣。捏了一點放鼻端嗅了嗅,感覺很新鮮。我心道,矮子沒有騙我,那盧有順看樣子果然在這裡。
然而除此之外,這間屋子裡便只有一張空板牀,此外再沒有別的東西了。檢查地面,也不見有暗室。
“這間屋子以前是做什麼的?”我問。
胖子和黃毛同時搖了搖頭,說一直空關着,他們從沒進來過。
我點點頭,從屋裡走出來,在院子裡又四處查看了一番,再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了。我站在院子裡,掃視着一間間房屋,心裡面十分疑惑,難道那盧有順跑了不成?矮子死了,盧有順也跑了,我們奔來奔去,做的都是些無用功…
“胖子,那盧有順爲什麼要吃藥?”
“他出了一趟門,不知怎麼受了傷,回來就變的病殃殃的了,每天都燉藥吃。”
“哦?出門?去哪裡?”
“我想想。”胖子撓了撓頭,“對了,就是去臨江村那一次。”
我一愣,“去臨江村?什麼時候?”
“大概…一個多月以前吧,好像差不多兩個月了。”
我頭腦轉的飛快,兩個月…那時候我們還沒有去袁村,都在臨江村。
“他去臨江村做什麼?去了多久?”
“好像是去會那個蕭總,具體做什麼,我們就不清楚了,他自己去的,去了挺久,大概一個多星期,是不是一直待在臨江村,我們也不知道…”
我心道,那個假盧有順如果去會那蕭山,並且在臨江村待了那麼久,一定藏在暗處,那麼,他不可能沒見過我們。可是,我在梅州木器廠那宅院裡和他照面的時候,他根本就不認識我。那麼我想,盧有順去臨江村應該不是會蕭山,而是做別的事,會是什麼呢?…
忽然,我想到晨星在陳家祠堂裡昏迷時對她說話的那個人,難道便是那個假的盧有順?從時間上推算,差不多就是那時候!不,不會,如果是他,那麼,那天在他的住處他不會不認識晨星!…啊!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後背猛的一涼!在木器廠宅院那晚,盧有順一直沒下樓看過晨星,直到後面,我和胖子將晨星送到樓上,準備走的時候,盧有順起疑心追下來,讓我們帶他去看晨星。開始他只是疑心,但見到晨星以後,他愣愣的看了一會兒,張口就要把我抓起來…
我腦門兒上冷汗直冒,難道他之前就見過晨星,所以認出了她?如果在祠堂裡的那個人是他,那麼,他到底對晨星做了什麼,爲什麼當晚我揹着晨星去見佘義,佘義說她沒有影子?…
我心念急轉,忽然又想到了那個方子舟,方子舟就是在那時候死的,後面屍體不翼而飛了…
我正胡思亂想着,突然,一滴冰涼的水珠墜落下來,剛好掉到我鼻子上。鼻尖猛的一涼,我嚇了一跳,急忙回過神,擡頭一望,只見頭頂上一大片茂密的枝葉,正是靠牆的那棵龍眼樹伸展過來的。
這棵龍眼樹十分粗壯,應該很有些年頭了,枝葉密密層層,覆蓋了半個院子。望着那茂密的枝葉,我心中一動,這上面如果藏個人的話,就算白天都不會被發現。整座宅院裡,就只有這棵樹沒有找過了,盧有順會不會藏在樹上?
我決定上去看看,正要走過去時,忽然想到了晨星,她在樹下和那兩個混蛋待在一起,我可不放心。
“你們兩個,進屋裡去!”
“爲嘛冷哥?”黃毛問。
“少廢話!”
把二人趕進一間屋子,我別上門,帶晨星來到了樹下。
“在底下等我。”
我深吸一口氣,退後幾步,一個助跑,在牆上借力一蹬,躥起來抓住了最底下的一根樹杈,再一探手,便抓住了上面一根。就這樣,撥開樹葉,‘蹭蹭蹭’往上爬。
因爲剛下過雨,那樹葉又溼又涼,沾在臉上十分難受。樹葉叢間很黑,我一口氣爬了四五米,坐在一根很粗壯的樹幹上,順手摺下一根樹枝,到處撥弄。樹葉被我打的‘嘩啦啦’往下掉,然而,樹上卻不見有人。
就這樣撥弄了好一會兒,我停了下來,亂擺的樹枝漸漸寧定。微風吹拂樹葉,耳邊似乎爬着很多桑蠶,‘沙沙’的。
我徹底死心了,樹上也沒有,那個假盧有順到底會跑到哪裡去呢?
我四處凝望,突然間,透過樹葉的間隙,我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子。我急忙用手上的樹枝撥開阻擋視線的樹葉,朝下面一看。我看到,這座宅院正中那座大屋的屋頂上,有一個神甕子。
很多老宅房屋的屋頂上都有神甕子,大多都是用磚瓦修砌或搭建的,有的裡面供神像,有的裡面則放一塊石牌,刻上‘日月同輝’之類的字,都用來鎮宅的。然而,我看到的這個神甕子卻和別的不同。它的頂上竟然鑲着一面鏡子,鏡面斜斜的,朝向天空。
更爲奇特的是,在這面鏡子下方的甕子裡,還有一面鏡子,這面鏡子的鏡面斜斜向下,看起來是照向院子裡的。
怎麼有這麼奇怪的神甕子?看着看着,我心裡忽地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麼,三兩下從樹上滑了下來。
“怎麼樣?”晨星問。
我搖了搖頭,擡頭看向那大屋,從地面上已經看不到那神甕子了。
“跟我來。”
我拉着晨星一直往後退,直到看見那神甕子,又往橫向裡走,然後再往後退,一直找到甕子裡那隻鏡子的鏡面正對的位置。
“差不多就是這裡了。”
“怎麼了?”晨星問。
“這裡有古怪…”
用腳後跟往地面踢了踢,我聽到一種‘嗵嗵’的迴音,這底下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