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把我關進了籠子裡,一個金色的鎏金的籠子,和鳥籠一個樣子。只是夠大,足有三丈長的直徑。下面鋪着厚軟的乳白色絨毯,再無其它。恐懼頓襲心頭,我無力地坐在乳白色絨毯上,透過鎏金籠子往外看去——同樣乳白色的長絨地毯,淡紫色金線繡圖屏風,梨花木條案,不遠處垂直金色菱紗的梨花木牀榻……無一不告訴我,這是一間寬敞豪華的臥室,而且極大可能是金戈雲恆的臥室。
他到底要幹什麼?這就是對我的懲罰?我努力抑制心底的懼怕,但額頭的冷汗還是不爭氣的冒了出來。擡手用衣袖擦拭額頭的汗水,可目光觸及到身上的衣服時,再一次驚愕了。水色薄紗的曳地長裙,金線繡制的蝶形圖文栩栩如生,臂上挽迤着丈許來長的煙羅紫輕綃,淡金色菱紗腰帶輕繫腰間。如若只論這衣衫,倒確實是一件及其漂亮精美的上乘物件。只是這衣衫確實太薄,根本無法完全遮蔽我的軀體。難道他要我這樣跳舞,而且還是在那衆目睽睽之下?
“來人,來人!”我慌亂的大喊,“我要見金戈雲恆,我要見他!”
遠處的門欄動了動,最終沒有打開。明明有人,卻沒有迴應。我沮喪地蜷縮在絨毯上,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門打開了……又關上了……
聽不見腳踩在絨毯上的腳步聲,卻能夠清晰感覺到越來越靠近的壓抑與冷厲。我驚覺地從絨毯上爬起來,向他奔過去,卻只能到離他最近的籠欄處,無法出去。
“呵,沒想到我這金絲籠終於找到一隻最好的金絲雀,嗯,不錯,比我預想的還要好!”金戈雲恆看着我冷厲的語氣中帶着一絲複雜的情緒。
“金戈雲恆,你有病嗎?我是人,不是鳥!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故意要侮辱我?”我怒視他,語氣中卻明顯的透着懼怕,聲音有些顫抖。他終於達到他的目的的,他是在加倍地向我報復,難道就因爲洛銘的死。
“什麼侮辱你,這可是我命最好的工匠打造而成,你瞧瞧這精湛的工藝,全純金的,知道嗎?名副其實的金絲籠!配你是綽綽有餘!”他一副讚賞的神情,稍微頓了一下,“讓我想想,兩天後的七月初八,美麗的金絲雀在裡面翩翩起舞,竟會是怎樣的一番情景。如果,如果周圍再有着各國的……”
“夠了!”我近乎吶喊的打斷了他的話,“金戈雲恆,可不可以不這樣,可不可以不……”語氣變成了低聲的哀求,不再要強在他面前的自尊,否則等待我的將會是兩天後的更大恥辱。沫兒還在他的手裡,他是有恃無恐,我沒有別的辦法,就連命都不屬於自己。
他靠近我,伸手擡起我的下巴,輕扯一抹冷笑:“哎,真是我見猶憐啊!可惜,這是你自找的!我給了你兩條路,是你選了這一條路。本來這段時間來,你確實讓我生
了憐憫之心。本不打算用這籠子的來關你,可是你竟然不知好歹的給我跑了!還要我親自來找……”他的話說到後面,有些喃喃自語,陰翳的黑眸中有些空洞。
我不理解他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只認爲他是把洛銘的死都記在了我的頭上,爲了擺脫這樣的遭遇,我繼續道:“金戈雲恆,我會按照你的安排去做的,不會逃了,真的不會了。洛銘,洛銘,我也不希望他死的,我也不想的。我不要這樣呆在裡面,也不要穿成這樣!更不要這樣去跳舞。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好不好!”我自己都不知道,毫無辦法的我,會那樣卑微的去求他。
不過,他的眼裡真的閃過一絲動容。看來他也不是絕對的冷酷無情,至少他對洛銘還有云嫣就很關心。他有親情,他還是一個人。我似乎看到了一絲希望,希望他能夠把我放出這個籠子。但他接下來的話,卻仍然是我無法抉擇的難題!
他擡着我下巴的手顫了顫,拇指拂過我從臉頰滑落而下的淚水,表情有些僵硬,嘴脣動了動:“做我的女人,可好?”
“呵呵呵……”我冷笑,“做你的女人,做你兩天的女人,然後再把我送與錦川的儲君,再做他的女人?”我退了一步繼續道,“沒想到金戈雲恆也不過是個好色之人,就爲了我的這具身體嗎?可是,你的行宮內應該不缺乏女人吧?哼,歸根結底,你就是想侮辱我,你想看着我遭罪你纔開心。可是我有什麼錯,你們一個個都這樣對我,洛銘是我殺的嗎?是你,你金戈雲恆!”
“你給我閉嘴,你是沒有錯,錯就錯在你認識了洛逸,錯就錯在你讓銘兒愛上了你!”他狠狠道,“我剛纔只是隨口一說,我可不想要你這樣的狐媚女人,只會壞本王的事兒!”
“王爺,錦川的儲君已經到了,要求見你,正在下面等着呢!”門外傳來侍衛秉報的聲音。
“叫人先接待,擺好宴席,我一會就來!”金戈雲恆大聲吩咐那侍衛,扭頭注視我,玩味道:“沒想到他來得可真快,水姑娘,你說,如果他看到這個樣子的你,會不會氣得吐血!”
“呵,別人可是一國之君!我是什麼?不就是你的一名舞姬,現在都成了被你關起來的一隻鳥了,還有什麼價值可言?沒想到金戈雲恆也喜歡異想天開啊!”既然求他無望,我也不甘示弱。
“哈哈哈……”他大笑,“異想天開?兩天後,你就會知道我是不是異想天開!”
“金戈雲恆,你真的要我像現在這般在七月初八跳舞?”我再次怒道。
“那,你以爲怎樣?難不成我費了這麼一番功夫只是爲了讓我自己看看而已!只能看,又不能做點什麼,豈不是自討苦吃!”他靠近籠攔,用手摸了摸拇指粗的金欄,一臉的調笑。
“你,無恥!”我不想再理會他,伏在絨毯上
閉上了眼睛。他沒有再說什麼,但,也沒有離開。室內的空氣似乎就此凝固。總感覺金戈雲恆偶爾有些怪怪的,但越是這樣,就越讓我感到害怕。
他似乎不只是對我有着仇恨,還有更深的恨意,卻不知是從何而來。常常會無緣無故的在我面前發怒,那陰翳凌厲的眼神像隨時要把我吞滅一般。在初到草原時,我明明感覺他已經不再那樣恨我,甚至可以忍受我對他的怒吼。可是沒想到這次與墨璃的逃跑,卻讓他的恨來得更深、更徹底,竟然用這樣的方式來羞辱我。想到他兩次叫我“狐媚子”這樣難堪的稱呼,心中的屈辱就更甚。
“王爺,晚宴已經備好,就等您了!”外面的侍衛再次秉報。
金戈雲恆走了出去,門再次關上。晚宴?擡眼瞧瞧四周,光線已經變得昏暗了。
……
“靈兒,靈兒!”是墨璃的聲音。室內已經一片黑暗,我朝着聲音發出的地方奔去。
隔着籠攔,我抓到了墨璃的衣袍,他也一把握住了我的手,向我靠過來,卻在觸碰到籠子的時候愣怔了:“靈兒,這是什麼?”他驚愕地沿着籠子摸索了一圈,“他竟然把你關在這裡面!不行,我得告訴主上去,不能讓你在這遭罪!”他說着就又急着離開。
我扯住他的衣袍,慌忙道:“不行的,沫兒,沫兒還在地牢裡,我看見她了!”想到地牢裡的情景,心中就是一陣淒厲的寒意。
“我知道,靈兒,對不起,是我隱瞞了你!可是,這裡是金戈雲恆的地方,沒有那麼容易的。”墨璃有些爲難,但也不能怪他。
“墨璃,答應我,先救沫兒好嗎,我暫時沒事的!”我央求,不管金戈雲恆怎樣對我,但,他是不會要我性命的。
“靈兒……”室內的燭燈突然亮了,打斷了墨璃還要想說的話。我們同時驚愕地看向四周,門還關着,並沒有人,但室頂上掛着的琉璃燈卻不知被誰瞬間點亮了。一定有人,只是沒有露面。
墨璃詫異的轉過頭,在看向我時,驚訝道:“靈兒,你,你怎麼穿成這樣?”他瞪大晶亮的眸子,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他竟然這樣對你,主上一定讓他後悔的!”
我有些尷尬,臉頰有些發燙,畢竟這樣的我,和沒穿衣服沒有兩樣。但想到自己可能還會這樣去面對更多的人,更多雙眼睛,不得不鼓起勇氣,輕鬆道:“沒事的,習慣就好了!”天知道,我這句話說得有多麼違心。習慣,如何能夠習慣。
一股異香在室內蔓延開來……
“不好!”墨璃伸手捂住我的鼻子,可是晚了,他已經吸入了毒氣。他胸腔起伏不定,似乎異常難受,看着我的雙眸盪漾着難以抑制的情慾。迷情香!墨璃強忍着心中如同螻蟻啃噬的難受,向四周查找,卻沒有找到這迷情香是從何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