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可以說是誤會,也可以說是有宵小混入其中企圖攪混水擾亂軍心,就是因爲大戰在即,才必須要處罰。嚴明軍紀,才能整頓士氣,做惡而不受懲罰,只能令軍心渙散。”說到這裡,平宗提高聲音:“我賀布軍自來就是諸部諸軍中的精銳之師。是要做開疆拓土的英雄豪傑,還是要做欺凌婦孺的流寇兵痞,你們自己心裡都有打算。我的軍中絕不容許有剛纔那樣的事情發生。涉事者衆,只能說明軍風更需要整頓。各衛長,隊長調查清楚,到底有哪些人蔘與了此事,天亮前將名單交上來。此戰之後,依據戰場上的表現再決定賞罰。”
衆人見他真的動怒,也知道平宗說到底還是手下留情,都不敢再說什麼,各自遵命。
平宗這才吩咐焉賚去命人準備熱水和乾淨的衣裳。他自有軍中侍從,卻不願讓更多無關之人再接近葉初雪,於是這類瑣碎的事情也都交由焉賚去做。
安排妥了,擡頭,見衆人仍在原處站着。沒有他的命令這些人都不敢走。平宗有意要給人看到葉初雪的特殊之處,便刻意不下命令,拉住她的手,低聲說:“跟我走。”
葉初雪的顫抖從始至終沒有停歇。即使有他在身邊這麼久,也沒有緩解的跡象。平宗心頭奇怪,猜她這回是被侮辱得狠了,怕是一時半會兒沒辦法平復。當着這許多人的面,他也不好安撫,只想儘量將她帶離。
葉初雪一直低着頭,散亂的頭髮落下來,遮住了她的臉,令人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她溫順地任由平宗牽引着向人羣走去,士兵們自然向兩邊讓開一條道來。走了幾步,來到人羣的外圍,葉初雪突然停了下來。
平宗轉頭問:“怎麼了?”
她上前半步,突然摟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身上。
平宗徹底呆住,所有人也都目瞪口呆,不明白這女人這是在做什麼。
她在他耳邊輕聲說:“我的仇,我自己報。”
平宗一愣,沒有明白:“什麼?”
葉初雪卻已經後退一步,順勢抽出了平宗腰間的佩刀,轉身就向一旁一個剛纔帶頭鬧事兒的士兵砍去。
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士兵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被一刀砍在了脖子上,登時一飆血噴了出來。在場所有人都驚呼了起來。
葉初雪不等他倒下,雙手握着刀又掄向另外一個事主。那人已經警惕起來,飛快閃身,到底還是備砍中了胳膊,痛得大喊起來。
葉初雪在第三次揮刀的時候被平宗制住。
“葉初雪,你發瘋了嗎?!”他衝着她怒吼,卻換來她不顧一切地掙扎。
“放開我!我要殺了他們,我要殺了他們。”她尖聲喊着,嗓音因爲用力太猛而變得嘶啞。平宗必須用雙臂緊緊勒住她的身體才能防止她掙脫。“放開我!”她不顧一切地一口咬在平宗的胳膊上:“我殺了他們!”
楚勒焉賚趕緊過來一起將葉初雪和受傷的士兵隔離開。平宗抽空吩咐楚勒:“讓他們都散了,趕緊救治傷者。”
葉初雪仍在掙扎,狀若瘋狂。平宗這才明白剛纔她一直沒有停歇的顫抖並不是因爲寒冷害怕,而是因爲胸中一腔怒火。她的仇她自己報。到這個時候纔想明白剛纔她在耳邊說的話。
“好了好了……沒事兒了,沒事兒了……”他強硬地將她困在懷中,把她的頭壓在自己胸前,用自己的聲音安撫她:“你報仇了。你親手把人給砍死了。葉初雪,你這個女瘋子,好了,好了,一切都過去了。沒事兒了。”
她的呼吸急促如同風箱,每一次呼吸間都發出嘶嘶的氣息,身體繃得像一張拉滿了的弓,被他禁錮在懷中,手臂後背都僵直得幾乎能把肌肉掙斷。
他只能耐心地安撫她:“放鬆,放鬆,沒事兒了。有我在呢。我在這裡。沒事兒了。”
一直到人羣散盡,天色漸暗,葉初雪的呼吸才漸漸平緩了下來。平宗一直沒有停止拍撫她的後背,直到她終於不再抗拒,手臂後背都恢復了柔軟。“我帶你去吃點兒東西,洗個澡,換件衣服,好不好?”他低聲問,藉着月光瞥見她髮根處隱隱閃動的銀光,不知怎麼心猛地一揪:“走,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