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匹馬悲鳴長嘶着倒在地上。玉門軍們不再猶豫,吶喊着向他衝來。平宗已經來到葉初雪頭的方向,用力砍着她右手的鏈子。鐵鏈卻不如馬腿的關節那樣容易砍,平宗連砍了七把刀,火花四濺,卻只將鐵鏈砍了一個缺口。眼看敵軍殺到,葉初雪也急了,喊道:“砍馬腿呀!”
平宗手下不停,卻衝她笑了一下:“別急,馬上就好。”
鐵鏈子終於被砍斷,那馬受了驚嚇飛奔起來,葉初雪胳膊上留着半截鐵鏈子,腿上還拖拖拉拉帶着兩截馬腿被拖在地上前行。平宗跑了幾步追上來,飛身躍上馬背,拽住葉初雪的胳膊使勁兒一拉,將她拽了上來,只來得及問了一聲:“受傷沒有?”
葉初雪一頭一身都是雪屑,卻只是搖頭,目光晶亮地看着他。平宗於是長嘯一聲,策馬向着嚴望所在的方向衝了過去。嚴望出其不意,連忙奮力要站起來,卻已經來不及了,平宗縱馬從他頭上躍過,葉初雪腿上的馬腿扔綴在後面,迎面撞在嚴望的臉上,登時將他撞得仰面倒在地上,滿頭滿臉的血也不知道是他的還是馬的。
平宗將葉初雪護在胸前,將睢子的那把匕首遞給她,說:“你自己把累贅弄掉。”
葉初雪接過來往手腕上的鏈子上一砍,沒想到這匕首居然削鐵如泥,鐵鏈應聲而斷。她於是又去將腿上還拖着馬腿的鐵鏈砍斷,這才嗔恨地看着他問:“剛纔你怎麼不用這個?”
平宗低頭看了她一眼,咧嘴笑了笑,仍舊望着前方:“我怕傷着你。”
嚴望回過神來從地上爬起來,大聲喊:“快追上他們,格殺勿論!”
玉門軍也都是騎兵,立即紛紛上馬追了上去。
這一來倒是緩解了賀布鐵衛這邊的壓力,因爲要去追平宗和葉初雪,這邊只剩下四五百人。楚勒眼看自己這邊只剩下幾十人沒有受傷,不敢戀戰,發出一聲呼嘯,看準一處方向,帶着鐵衛們狂風暴雨一樣攻殺了過去,終於從包圍圈上撕破一個缺口。賀布鐵衛的坐騎都是天都馬,本來都在不遠處自己吃草。天都馬無比神駿,這邊廝殺激烈時它們居然不跑,聽見各自主人的口哨聲反倒來到附近接應。
丁零男兒一旦騎上了天都馬的馬背,便如虎添翼,再無人可敵。
平宗帶着葉初雪狂奔了一段時間,心頭漸漸沉了下去。當時情形嚴峻,平宗來不及找自己的坐騎,坐下這匹牝馬雖然也是良駒,卻遠比不上天都馬,甚至在玉門軍中也算不上頂尖。它身上馱着兩個人,又不大熟悉草原地形,跑了沒有多久鼻息沉重速度也漸漸慢了下來。
後面追兵越來越近,平宗不用回頭也能聽見弓弦顫動羽箭破空的聲音。他將葉初雪護在懷中,儘量伏低身體,狠狠抽了胯下的馬一鞭子,喝道:“快走!”
那馬已然盡了全力,卻始終不能擺脫身後的追兵。平宗知道這樣下去遲早會被追上,附在葉初雪的耳畔低聲說:“我下馬去,你抓緊繮繩,一直向前跑別回頭。”
葉初雪大驚,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盡全部的力量瞪着他:“你敢跳下去我就死給你看!”
平宗一怔,望入她的眼睛:“別胡鬧!”
“反正被他們捉住也是死。你以爲你不在我能逃得掉嗎?不如自己死了免得受辱。”她死死掐住他的胳膊,毫不退讓。
平宗知道她說的有道理,沉吟不定。身後馬蹄聲越來越近,弓弦發出突突的聲音,平宗顧不上再跟她講道理,按住她的頭往下一壓:“小心!”突然胳膊一陣劇痛,他被一支箭射中了右臂。
平宗不敢讓葉初雪知道自己受傷,咬牙忍住不出聲,一邊更加催促馬跑快些,一邊騰出左手摺斷箭桿扔在馬下。
漸漸馬蹄聲在後方響起,平宗咬緊牙關不敢回頭,他一生之中還從未經歷過這樣的險境,絲毫不敢大意,用左手緊握佩刀,準備隨時決一死戰。
突然一隊熟悉的身影從側前方插了過來,是楚勒帶着突圍而出的鐵衛們過來接應。楚勒身後就跟着平宗用慣的坐騎,打着呼哨來到他們身邊。“將軍,這裡交給我們,你快走!”
平宗點了點頭,帶着葉初雪換了馬,呼喝一聲,天都良駒便如箭一樣載着兩人飛奔了出去。
嚴望讓軍醫將自己的傷處包紮好之後便不肯再歇,讓手下扶着自己上了馬,要朝着玉門軍的駐地過去。手下的參軍擔憂地問:“如果抓不到晉王怎麼辦?咱們可就算是反叛了!”
嚴望撥轉馬頭望向龍城的方向,冷峻地笑了起來:“誰是反叛?分明他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