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看上去無比榮耀的地位卻並不能緩解他的處境。經過了這兩次的反覆,不管是平宸這邊,還是平宗的人都對他側目相待。而高賢在宮中的日子也不好過,平宸固然給他高官厚祿,卻提拔年輕內侍將他架空,並不給他實際的權利。
這些事情晗辛都不知道,聽他這樣說略覺驚訝,但仔細想想也就明白了原委。北朝畢竟還是以丁零人爲立國之本。草原部族常年彼此征伐,最恨就是叛友投敵之人,何況高賢還幹過兩次。但畢竟當初爲高賢與賀蘭頻螺牽線的人是她,晗辛自覺沒有立場去指責高賢什麼,便勸道:“中貴是一片醇厚親愛之心,既不肯背棄舊主,又舍不下對陛下的主僕之情,一腔忠誠可向日月,只可惜得罪的人多,不得諒解而已。”
高賢這些日心情鬱悶至極,聽她如此說,彷彿聽見佛音天籟,登時覺得自己所經受的所有委屈和非議都是值得的。一時間晗辛在他心中簡直無異於子期伯牙,不禁眼眶泛溼,連連點頭:“唉,只盼晉王他日也能瞭解老奴這一片左右難爲的苦心。”
晗辛微微嘆息。如今連晉王和葉初雪的下落都沒有,龍城又已經落入敵人之手,她雖然這三兩個月不問世事,卻也知道龍城形勢一日日惡化。城南幾個坊裡陸續發生坊中居民與進城的高車人齟齬相鬥的事件,嚴重的一把火燒了十幾座宅子。
她嘆了口氣,搖搖頭隨口道:“誰知道晉王如今在什麼地方。”
高賢倒是詫異起來:“娘子莫非不知道?”不等晗辛回答,便自顧自說了下去,“如今宮中已經傳遍了,說晉王和葉娘子在漠北穹山一帶呢。”
當日平若倒是跟晗辛說起過平宗和葉初雪的下落。她心頭微微一驚,面上不動聲色地問:“傳遍了?都是什麼人傳?”不等高賢繼續說話,隨即問道:“中貴來找我,怕就是爲了此事?”
“確實如此。”高賢嘆了口氣,掀起車窗的簾子向外張望了一下,確定附近無人,這才壓低了聲音:“我知道娘子與葉娘子一直有聯繫,而葉娘子一直在晉王身邊。這件事情,老奴實在找不到旁人可以信任了,只得來跟娘子說一聲。”
晗辛皺眉:“到底什麼事情?”
“娘子當知如今想要晉王項上人頭的人很多。我聽說有人已經出發去尋刺晉王。”
“啊?!”晗辛嚇了一跳:“漠北那麼遠,還不肯善罷甘休麼?”
高賢嘆着氣搖頭:“當今這位固然不肯見到活着的晉王,各方勢力又有誰肯放過這麼個大好機會除去勁敵。”
“那麼是誰要刺殺晉王?”
高賢也露出迷茫之色:“漠北廣闊無比,即便是穹山,也有幾百裡寬,若非知道確切地點,誰都找不到他們。這也是當日晉王他們肯將自己的消息露出來的原因。但我聽說,此去行刺的人已經得知了晉王確切的位置。不論去行刺的人是什麼人,背後主使的,一定是對晉王十分熟悉之人。這也是老奴思來想去只能來見娘子的原因。畢竟你與晉王府的其他人沒有太多牽連。”
“中貴將這事告訴我,卻是什麼意思?我就算身上長翅膀,也沒有辦法現在去通知他們呀。”
高賢嘆了口氣:“我只是想請娘子將此事通知賀布軍的人,他們自會去保護晉王。”
晗辛怔住:“賀布軍不是已經被打散了嗎?”
高賢微笑:“是打散,不是打滅。他們一定就在什麼地方等着晉王的消息,隨時準備現身響應晉王。”
晗辛不解地問:“那我該怎麼找到賀布軍呢?”
高賢嘆了口氣:“我來之前就聽說秦王已經醒了,如今要救晉王,就只有秦王了。”
晗辛倒吸了一口冷氣,望着高賢的目光登時明亮了起來:“你怎麼知道秦王已經醒了?”
高賢高深莫測地笑了笑:“娘子真以爲陛下對秦王府中的事情一無所知嗎?一旦陛下知道,老奴也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