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賚詫異地問:“聽着?”
“沒錯!”他指着腳邊:“就在這兒坐着,就聽着就行。”
焉賚不明所以,不過既然不讓走,又不需要他說什麼,只是聽着還是做得到的。於是氍毹上一坐,問道:“好,葉娘子請說。”
平宗從葉初雪的手上接過酒囊,向後退了兩步與葉初雪拉開距離,喝了一口酒說:“說吧。”
葉初雪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正好將焉賚當做說話的對象,“其實我要說的話就一句:你們不能在阿斡爾草原縮着,得出去打仗。”
平宗和焉賚不由自主地對視一眼,都露出驚訝的表情來。
平宗也坐下來,催促道:“你繼續說。怎麼打,跟誰打?”
“自然是跟龍城打。”
焉賚皺眉:“現在就去打龍城,太急切了吧,我們的力量遠遠不足以攻下龍城。”
葉初雪淡淡一笑:“沒錯,所以不是讓你們去攻打龍城,而是將龍城的兵力吸引出來,在你們擅長打和好打的地方打。也不需要全殲敵人。有一句話我必須要囑咐,你們從今日起,一直到奪回龍城爲止,每一步都需要顯示出晉王的仁和寬厚,儘量少殺人命……”
平宗嗤笑:“婦人之仁。”
“這不是婦人之仁。”葉初雪的神情異常嚴肅:“這是爲你營造聲望。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打龍城是最後的選擇,我讓你去與龍城的兵打,只要打出名聲來,讓其餘的人對你聞風喪膽望風而逃即可,不需殺傷太過,以奪取輜重糧草爲主。不需一戰定勝負,可以時時侵擾,令龍城不得安寧,令龍城中的宗室百官百姓望族們知道你還在,你隨時會回來,知道他們如果有什麼不滿可以借你的聲勢說出來。這樣在龍城內部就可以給平宸形成壓力,逼亂他的腳步。”
平宗素來知道她狡黠多詐,卻沒想到說起用兵也頭頭是道,越聽心頭越是激越,之前的情慾早就湮滅不見,追着問:“還有呢?”
“總之就是一個字,打。你的輜重糧草人心聲望都要靠打來獲得。而且這是一石三鳥之計,除了前面說的軍需和對平宸的壓力之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葉初雪說到這裡故意停了一下,果然焉賚最先沉不住氣追問:“是什麼?”
葉初雪看着平宗微笑:“你猜呢?”
平宗起初還在思索,見她朝自己看過來,兩人目光相交,電光火石他就猜到了她的想法,情不自禁地猛一拍大腿:“好辦法!”
焉賚猶自疑惑:“到底是什麼?”
平宗樂呵呵地看着葉初雪,目光不離須臾,口中向焉賚解釋:“龍城眼下主要有三軍。禁軍,賀蘭軍和玉門軍。禁軍對咱們並無惡意,如果他和他們接戰,就以寬仁爲主,讓他們回去廣爲傳佈我晉王又回來了。賀蘭軍和賀布軍需要好好決一勝負,但也要手下留情,讓他們明白賀布部和賀蘭部並非私仇,以後還是可以重歸於好的。這兩部可以借接戰之機暗中聯絡和解。剩下的玉門軍則要迎頭痛擊,有多少就滅多少。滅他們的氣焰,打他們的威風,削弱他們的力量,讓他們聞風喪膽,望風而逃。”
葉初雪見他將自己的意圖說得如此清晰透徹,心中也十分歡悅,笑道:“雖然咱們的人不多,但龍城內部三軍鼎足,誰都不會將全部兵力調到城外去,所以他們只有兩個辦法,輪流出戰或是聯軍出戰。輪流出戰就來一個打一個。聯軍的話更好,這三部既然彼此嫌隙已深,定然互不統屬,他們自己就能先亂了。”
平宗興奮地站起來,大步來回踱步,搓着手說:“葉初雪說得沒錯,攻城不可取,一點一點消磨他們的人心力量纔是上策。而且……”
“而且……”
葉初雪和平宗不約而同地說了一聲而且,兩人先是愕然對視,隨即默契地笑開。
焉賚左右扭頭看着他們倆,急着問:“而且什麼?”
平宗把機會讓給葉初雪:“你說吧。”
她又露出了那種狡猾的笑容:“而且這邊如果打起來了,邊郡諸鎮一定會起兵響應。”
焉賚眼睛一亮:“到那個時候就是扭轉局勢的時候了!”
平宗抓起酒囊仰頭咕嘟咕嘟地將酒一飲而盡,放下手抹了抹嘴才問:“那麼下一步要商量的是我們怎麼把龍城的兵給招惹出來。”
葉初雪笑道:“這還不容易?都不用你晉王出面,只要你這五千人到龍城附近轉一圈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