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若心頭一動,本要推拒的手改變了方向,將她拉進自己懷中,目光益發仔細地在她臉上逡巡。
鶯歌只覺自己彷彿在他的目光下被通透審視着,禁不住兩腿發軟,倚靠在他懷中,微微顫抖着,輕輕又喚了一聲:“阿若……”
如同幼貓的爪子從心頭撓過,平若只覺臉上轟然一熱,將鶯歌打橫抱起,一腳踢上身後的房門,向着牀榻走去。
長夜微涼,露水漸重。中書府的官舍中沒有花草,只有兩株高大的柳樹,柔軟的柳枝隨着夜風擺動。幾乎是在突然間,一聲尖銳蟬鳴劃破靜謐夜空,如同嬰兒的啼哭般宣告着龍城的秋天已經提前到來了。
平若房中的燭光燃盡,噗得一聲熄滅。天色已經微亮,天光透過窗戶一點點洇了進來。平若翻身躺平,待喘息略微平定下來,扭頭去看鶯歌,爲她拭去額頭上的汗水,問道:“爲什麼來?”
鶯歌略微詫異,只得將之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王妃令我來服侍世子。”她聲音略沙啞,說話時含羞帶怯,服侍兩個字如今再說就有了別樣的誘惑。平若忍不住湊過去親她的嘴脣,直到她口中微微呻吟,才放開後撤。
仍舊盯住了她的眼睛,問道:“爲什麼?”
鶯歌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她搖了搖頭:“不能說。”
“真的不說?”平若笑容裡摻入了一絲冷峻,手卻沿着她的身體向下,一點點撩撥得她開始喘息,才道:“以後你跟了我,還不肯說實話麼?”
鶯歌萬料不到他竟然有這些手段,在他手下輾轉呻吟,欲求不得,最終只得哭着說:“王妃如何打算,奴婢真的不知道。只是昨日你離開後,她就進宮去見陛下了。”
平若一怔,登時全部的風月情濃全都消散。他猛地一下坐起來,腦中飛快地轉了幾轉,跺腳道:“糟了!”
鶯歌支起身子,詫異地看着他問:“怎麼了?”
平若穿戴好,回頭看了她一眼,卻什麼都沒有說,快步出去。
外面天色已經大亮。猛地出了門只覺一股帶着寒意的風迎面而來,將這一夜柔情繾綣盡數驅散。平若定了定神,飛快地出去,也等不及雜役將馬牽來,自己闖到馬廄去,解開繮繩一躍而上,衝出官舍。
晉王府大門開敞,平若馳馬奔到近前猛地勒住,看着洞開的大門愣怔了好一會兒,纔看見一個下人匆忙迎出來。
平若喝問:“爲什麼不關門,人都哪裡去了?”
下人冷不防撞見了平若,自己先是一驚,滿臉疑惑:“不是說王妃和幾位夫人還有二郎三郎都隨世子一起南下了麼?”
這個回答一點兒一點兒都不讓平若意外,他卻更加焦急,也顧不得再多說什麼,撥轉馬頭向皇宮飛馳而去。
還沒到宮門便看見高賢迎面過來,平若勒住馬問了一聲:“高貂璫?!”
高賢面色也發青,一言不發地將一封信遞給了平若。
平宸的字跡是他早已經爛熟於心的,上面只草草寫了幾行字:“晉王府一衆人等可絕晉王窮追不捨之意。朕先行出發,白龍魚服掩人耳目,卿可攜大軍即日啓程,爲朕吸引晉王追兵。善加珍重,切盼與君雒都重逢。”
平若看了一遍,直覺不可思議,再看一遍,這纔將紛亂的心思整理出了大致的條理出來,幾乎咬碎了牙:“陛下竟然以我阿孃相挾。”
高賢在一旁說:“是王妃主動請纓的。”
平若一呆,突然覺得萬念俱灰。原來所有人都算計在他之先,阿孃和陛下都猜到了他會有所動搖,只有他到了這個地步還在思慮不定,前後瞻顧。他一時間只覺如墜夢中,昨日阿孃還在呵斥他臨陣脫逃,棄守龍城,一轉眼卻又遊說了平宸白龍魚服地先走。而自己這個首倡之人卻陷入瞭如此被動的局面之中。
他連連苦笑,心頭一片茫然。
突然一匹馬飛快馳來,馬上是玉門軍嚴望手下一名眼熟的參軍,見到平若就大聲呼喊:“平中書,我要求見陛下!晉王來了,他的大軍朝着龍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