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王妃恨恨地看着他,冷笑道:“你倒是將自己說得大義凜然,一派忠心護主的好理由。只是你既然在陛下身邊做事,到底誰是你的主你搞清楚過沒有?”
高賢突然反問:“王妃說老奴認不清主人是誰,王妃又認得清麼?”
王妃一怔:“你說什麼?”
“王妃身爲晉王殿下的正妃,莫非希望殿下當日死於延慶殿之亂?”
王妃怔住:“當然不是。只是殿下他……”她說到這兒突然醒覺自己一直以來怨恨平宗對平若的處置太狠,怨恨高賢通風報信,衆人排山倒海一樣將平宸平若兩個還沒行冠禮的孩子席捲進一個巨大的漩渦,卻從來沒有想到過平宗當日也是有生命之虞的。
“只是殿下他英武非凡,不會被刀槍所傷?還是王妃覺得殿下死了也無妨?”
王妃猶自口硬:“他不會死,若暫時屈居下風,他們至少不會像他那樣斬盡殺絕。”
高賢緊盯着她的眼睛,逼問道:“王妃真這樣覺得?”
賀蘭頻螺張了張口,在他的逼視下突然沒有那麼有把握了,只得強詞奪理:“至少他們不會傷了殿下性命!”
“即使殿下爲他們所傷,王妃真覺得幾百個內侍能對抗晉王手中幾十萬軍隊?僅僅是賀布部的鐵衛只怕就能踩平延慶殿了。”
“那也是你去通風……”王妃的指控說到一半便再也說不出口。一直在她心中支棱着的怨恨像支架一樣讓她一層層構築起自己的意志,想要不顧一切救出平若的意志。只是這意志卻被高賢的兩三句話問得搖搖欲墜起來。
高賢從她面色中看出端倪,嘆了口氣:“我答應葉娘子出手相助,只有一個條件,就是不管你們做什麼,都不能傷害晉王殿下。王妃要是能答應我這個條件,老奴才能繼續向下說。”
賀蘭王妃狐疑地瞪着他,“當初要不是你,阿若也不會落到今日這個地步,你爲什麼又要幫他?”
高賢苦笑:“王妃真當老奴是鐵石心腸的怪物麼?這些年老奴守在延慶殿,守在陛下和世子身邊,只怕比殿下和王妃見到他們二人的時間更多。人非草木,性命攸關時是不得已而爲之,如今世子有難,老奴當然還是要儘量幫一把的。”
王妃仍舊半信半疑:“你在宮中,阿若在府中,你能怎麼幫他?”
高賢笑起來:“所以還是要請王妃配合,才能成功呀。”
說着話的當兒,牛車一晃,又開始緩緩行進起來。王妃緊張起來,瞪着高賢問道:“這是要到哪兒去?”
“王妃身後有人時刻盯着,即便藉口歇息也不能拖得太久,咱們的話還是在路上說,王妃回去路上別忘了到崇綰大人府中路過一趟。就說崇綰的夫人有疾前去探望,禮品晗辛已經備好,就在王妃的馬車中。來,咱們現在說正事。”
當日暗中跟蹤賀蘭王妃的賀布衛士在伽藍寺中守了兩個時辰,終於見她一邊攏着略有些蓬散的髮髻一邊從佛堂中出來,顯是在裡面小睡了片刻。他們跟着賀蘭王妃的馬車,一路到了崇綰府上,將她在崇綰府中逗留了半個時辰的事情也記下來,一日行蹤一併彙報給了平宗。
平宗聽完找來崇綰府中耳目的報告比對了一下,見上面說王妃只是與崇綰夫人在房中略坐了坐,也沒有見到崇綰便回府來了,不禁心中疑惑不已,隱約覺得王妃這次出門肯定有內情,卻又找不出破綻來,只得讓耳目們回去繼續監視,風吹草動一律要來彙報。又讓人加緊對宮中府中幾個平日與賀蘭王妃往來密切的內官侍衛的監視,卻始終不大放心。
楚勒見他這副樣子,忍不住打趣說:“將軍也太過小心了,能有什麼事呢?我看連最能惹事兒的葉娘子這幾日也老實得很啊,焉賚閒得每天都在雪地裡翻跟頭,哪裡需要如此嚴防死守啊。”
平宗嘆了口氣,“就是因爲她這幾日太過老實了些,我纔不放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