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衍變色,思路立即跟了上來:“賀蘭部共有五十萬人,光金都草原就有將近二十萬人,其中隨時可以上馬打仗的男丁有八萬多人,如果他真的稱帝,就不是崇執一萬私兵的問題了。”他深重地嘆息:“我一直希望私兵對私兵,不要將事態擴大成朝廷的公然討伐,如果真如阿兄所說,這種情況看來是難以避免了。”
平宗思量了許久,咬牙說:“不能避免也要避免。正是即將用兵之時,各處外軍都在向西邊集結,這個節骨眼上我沒有多餘的兵力去跟賀蘭部打一場打仗。”他有些懊惱:“原本的計劃,就是用賀布私兵去打賀蘭私兵,私兵對私兵,不傷及朝廷對諸部的懾服。她這麼一搞,卻是明擺着要把事情搞大了。是我太過疏忽大意,沒想到一個女人有這麼大的野心。”
“這不是阿兄的錯,誰都沒想到她竟然下手這麼狠。”平衍一邊安慰平宗,一邊出謀劃策:“禁軍還有十萬人。”
“禁軍要護衛京畿,這是根本中的根本,不能動。再說,只要他們一天不稱帝,我們就一天不能動用朝廷的軍隊,否則無法向其餘諸部交代。”
平衍知道他說的沒錯。當初爲了要諸部放棄兵權,太武帝與諸部大人相約各部只保留五萬私兵,其餘軍隊或者併入太宰府由朝廷改編節制,或者解甲歸家,從此不事甲兵。而朝廷則保證除非有禍國叛亂,否則不得以太宰府的軍隊對付諸部。後來經過幾代皇帝的擠壓,各部私兵減少到了一萬人,諸部大人雖然心中不滿,卻因爲有當初太武帝的承諾才能隱忍下來。如果如今貿然動用禁軍攻打賀蘭部,引發的會是諸部的集體反抗。所以人只能從禁軍之外去找。
他低頭算計了會兒,說:“賀布部在龍城附近的子弟還有八千人,與賀布衛一起,人雖然不多,但都是勇武精銳之兵,堪當重用。”
平宗點頭:“自從太武帝改革軍制後,各部除了私兵不能再蓄養任何軍隊,他們要募集人馬也需要時間……”他說到這裡,已經下定決心:“要快。在他們宣佈復位稱帝召集族中控弦之士前,私兵對私兵,解決麻煩。否則若是他們大勢已成,就來不及了。”
平衍:“我這就回去,賀布子弟機警勇武,你放心,三天時間就能召集起來。”
“三天來不及。”平宗一反以往對平衍的溫和態度,神色嚴厲:“我只給你一天時間。”
平衍一愣,隨即點頭:“好。”他拍拍手,叫來自家擡步輦的少年,一刻不停地趕回去安排佈置。
平宗心頭仍舊不能安心,待楚勒焉賚回來之後,見焉賚身上傷處已經上了藥包裹好,情緒也已經大穩,這纔將適才與平衍商議的結果與他們二人說了一遍。焉賚聽說要打賀蘭私兵,正是報仇的良機,頓時躍躍欲試,不顧身上的傷跳起來說:“將軍請讓屬下領兵!這次定然不會再讓將軍失望。”
平宗卻說:“你先別急,眼下還有個緊急的要務。南朝使者已經過了淮河,還有兩三日便到龍城。我們要趕在他到之前出兵,否則當着他的面這些事情不好去做。你先休息一下,現在就出發,去迎上南朝使者,儘可能拖延行程。你記住,你多拖延一天,咱們在賀蘭部那邊的勝算就大一分。”
焉賚點了點頭站起來說:“我這就出發。”
楚勒尚想攔住他,焉賚竟然步伐飛快,半分不肯停留。
待到人走得不見了,楚勒回頭略帶埋怨:“他渾身是傷,連眼都沒合一下,將軍這就又把他支使出去了。”
平宗無奈搖頭:“他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不把他遣開,定然要帶頭衝鋒在最前面,他這一身傷哪裡扛得住。你放心,陪着南朝使者,他便是想不休息也不成。給他的任務就是慢嘛。”
楚勒想想也是,這才寬慰地笑了笑:“還是將軍想得周到。”
平宗招手:“你過來,咱們研究一下雪狼隘口怎麼打。”
楚勒攤開地圖,與平宗細細商議。阿陁帶人送來飯菜,見兩人商議得全神貫注,知道一時半會兒也顧不上吃飯,索性又讓人帶回去熱着,隨時備用。
他剛要出門,突然見焉賚跌跌撞撞地又回來了。
焉賚顧不上跟阿陁細說,推開他直奔內室,驚動了裡面商議正密的平宗跟楚勒。
楚勒趕緊迎上來扶住他,平宗問:“怎麼回事兒?”
剛纔跑得急了,焉賚身上各處傷處對突突地跳痛,他吸了口氣壓住疼痛,沉聲說:“南朝的使者已經到城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