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爾,官家特賜三人綢緞各百匹,以示天子對他們的這些日子所受委屈的補償。
當然,對於受了毒打,身心受創的蔡杳與童智勝,還賜下了藥材,遣太醫前往診治。
至於高璋,則沒有這一福利待遇,畢竟他全須全尾,連根毛都沒掉。
不過,經此一役,一干原本曾經想要在私底下乾點啥,讓這軍械外包乾不下去的官吏們,此刻都只能黯然地收起了心思。
這一場風波即便中後期的戰場,已經轉移到了朝堂之上。
可是那三個年輕人,亦不得不讓朝堂諸公正眼相看。
嗯正眼相看的只是那位神童狀元高璋,此次風波,這位神童狀元不但沒有像那童智勝和蔡老六一般被揍得渾身是傷。
反而又在開封府出了一回風頭,從之後的反應來看,官家是真的頗爲看重此子。
至於蔡老六和那童智勝,不過是順帶而已,甚至已經有人隱隱猜測到了真相。
官家對於小高狀元親睞有加,又委以重任,那童、蔡兩位監丞,指不定就是官家特地弄去幫他保駕護航的。
而這些日子,大宋諸州郡官吏們反對軍械外包的奏摺陸續抵達東京。
這些奏摺,大宋天子連翻一下的衝動都沒有,視若無睹,該幹嘛繼續幹嘛。
好不容易,這纔將軍械外包造成的這一次事件處理完畢,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機會出宮放浪的官家趙佶終於有了放風的機會。
只是今日,那頭號心腹宦官楊戩,臉色顯得有些慘白,咳嗽連連。
“楊戩,你還是留在宮中,好生靜養,讓太醫過來給你瞧瞧,今日你就不用伴駕了。”
“來人,去喚那李彥來,讓他隨朕往玉清昭應宮。”
聽到了官家趙佶這不容置疑的吩咐,楊戩只能滿臉感激地謝過了官家的恩典。
很快,就看到了那李彥滿臉興奮地快步趕了過來,朝着官家一禮,隨官家朝外行去。
只是臨出門時,李彥回頭看向楊戩的眼神,讓楊戩心中不由得打了個突。
楊戩連咳了好幾聲,看着那官家與李彥漸行漸遠的身影,無可奈何地由着小宦官攙着自己,轉身離開。
該死的,早不病,晚不病,居然在官家要出宮的時候受寒傷風,實在是豈有此理。
不過,出一次宮門而已,那李彥又能如何?
楊戩一邊前行,一邊自我安慰。
而那位三號心腹樑師成,此刻正在奮筆疾書,繼續苦練書法。
如今的他,筆下的瘦金體,終於有了個六七分的相似,這讓樑師成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樑師成又忍不住扭頭看向一旁擺放着的那張《千字文》瘦金體。
這是前幾日,官家聽聞自己在書法上頗有造詣,特地賜下,讓自己照着練習的。
樑師成一想到官家對自己的恩寵,不禁鬥志滿滿,無論如何,自己哪怕是頭懸樑,錐刺股,也一定要儘快的到出師的地步。
抄起了這張《千字文》瘦金體,樑師成不禁想到了那日,官家將這張墨跡都還沒完全乾透的《千字文》交給自己時的笑容。
不過,讓樑師成覺得有些奇怪的就是,那位頗得官家親睞的神童狀元高璋就站在一旁。
那還只是一個孩子的神童狀元,他看到官家將這張《千字文》送給自己練習之時。
他那副震驚到滿臉懵逼的呆萌表情,可是惹來了官家爽朗中透着一絲惡趣味的笑聲。
一思及此,樑師成也不禁得意地彎起了嘴角,呵呵……伱是神童狀元又如何?
你又哪裡知道,咱家好歹也是跟隨了官家身邊近二十載的潛邸舊人。
這樣的恩寵,又豈是你這個小小的孩子,所能夠媲美的?
美滋滋地打量着那張字體筋骨外露,卻又充滿着美感的瘦金體,樑師成忍不住悠然神往。
等到自己練成了瘦金體,拿到了官家的跟前那麼一亮,想必官家必定會滿心歡喜。
相信,到了那個時候,甭管那李彥還是楊戩,他們又如何能夠阻攔得了自己得到官家的欣賞?
官家肯定會被自己的勤學苦練所感動,必定會交給自己一些像李彥這樣的粗鄙之徒,又或者是楊戩那陰狠之人都沒辦法處理的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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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彥快步跟隨在官家的身邊,目光一直在搜尋着附近,直到看到了一位心腹小宦官,朝着對方比劃了一個手勢。
看到對方那疑惑的表情,李彥臉色一黑,再一次重複了方纔的手勢。
這纔看到了心腹小宦官滿臉的恍然大悟,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朝着遠處飛奔而去。
昂首闊步,走在前方的官家趙佶若有所覺地扭過了頭來,卻什麼也沒看到。
忍不住斜了李彥一眼。“你看到了什麼沒有?”
李彥心如雷鼓,勉強擠出了笑容,指了指那邊說道。
“官家,奴婢看到了方纔有隻野貓,從那邊閃過去了……”
聽聞是隻野貓,官家趙佶打量着那邊的景緻,倘若正好有隻野貓,就伏在那假山的頂上假寐。
想來落筆於紙上,必定又會是一幅意境極好的畫作。
“可惜了……下次看到,莫要驚動,記得知會於朕。”
聽到了官家那略帶不悅的吩咐,李彥的腦袋垂得更低。
“……是是是,奴婢明白了,下次一定不去驚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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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玉清昭應宮的道旁,有一片不大的林子,更有一方不大的小湖,景緻十分的悠美。
而在距離這方不大的小湖大約裡許之地,一間民宅之中,一位穿着道袍的中年男子,此刻神色抑鬱地在民宅內那不大的庭院中溜達。
不遠處,兩位年輕的道長,則有些心驚膽戰地打量着自家師尊,在這裡呆的時間越久。
師尊的脾氣就越來越壞,唉,這日子可真是夠難熬的。
不遠處,一名青帽小童,此刻正朝着這邊狂奔而來,此刻已然滿頭大汗的青帽小童在看一了那間民宅之後,終於鬆了口氣,咬着牙根,跑到了民宅間,敲響了房門。
“王道長,王道長可在?”
“你是何人?”不多時,門打開,一位年輕的道長有些疑惑地打量着這位青帽小童。
就見這位青帽小童從懷中掏出了一物,朝着那位年輕道長一晃。
“我乾爹讓我過來的,來尋王道長有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