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週大家站起了身來開始講述起了關於自己的新作,還有隆重推薦這位紅袖姑娘。
一干聽衆們自然不敢怠慢,紛紛捧場的叫好附和。
只是,當音樂響起,周大家坐了回去之後,這些人又再一次進入到了交頭結耳的模式。
他們所聊的話題,正是關於今日樊樓師師姑娘所演出的《漢宮秋》。
不管理師師姑娘今日的妝扮,還是她的歌舞,又或者是她的舞蹈,還有那神奇的舞臺表現。
都成爲了這些聽衆們所談論的話題,至於那紅袖姑娘的唱詞,對於他們而言,的確不錯。
可是他們今天看到的那場歌舞劇,所帶來的衝擊遠遠地大過了區區一首佳作。
看到這些被自己邀請來的友人們,明明人坐在這裡,可是這幫子人卻眼神遊移不定。
所討論的話題,三句不離那樊樓師師姑娘所演繹的《漢宮秋》。
聽得周邦彥心中大惡,偏偏又發作不得,只能強顏歡笑,繼續拉這些人爲紅袖姑娘捧場。
一曲唱罷,滿堂喝彩之聲,顯得那樣的有氣無力,甚至就連往日裡踊躍的點評聲都沒聽到。
坐在那裡,辛苦地付出了大量精力反覆練習了許久的紅袖姑娘若不是好臉面,加之這些人都是花了財帛的賓客,她當真恨不得直接拂袖而去。
在姑奶奶的地盤,不討論姑奶奶的唱腔,不評價周郎的大作,卻盡在那裡嘰歪樊樓的李師師的歌舞劇,你們這是來砸場子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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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並不出彩的周大家佳作品鑑盛宴,以極其潦草的方式結束。
那些賓客們已然陸續散去,要不就是回家,要麼就是摟着相好的小姐姐去聊人生和遠方。
周邦彥此刻滿臉無可奈何地坐在紅袖姑娘的屋子裡,耳邊盡是那紅袖姑娘低泣的聲音。
紅袖姑娘自然不會去埋怨周邦彥這位騷人墨客的表率,只是表示自己太沒用。
居然這麼好的唱詞,都不能在今天夜裡令所有聽衆動容喝彩。
這讓周邦彥甚是尷尬地安撫了紅袖姑娘一番之後,尋了個由頭,緩步離開了滿臉哀怨的紅袖姑娘閨房。
屋外,老鴇看到了神色蕭索的周大家,趕緊迎上前來。
“周大家爲何出來了,莫不是我那女兒不懂事?”
“不不不,老夫已經多日不回府了,今日也正好處理完了事情,也該回府走上一遭纔是。”
老鴇識趣地點了點頭,目送着周邦彥朝着遠處行去,轉身就鑽進了紅袖姑娘的屋子裡,好歹安撫一下現如今挽紅樓的臺柱子。
不要消沉,一定要有強大的自信心和抗擊打能力,如此,才能夠在殘酷的勾欄館閣圈子的花魁競爭中頑強地生存下去。
比不過李師師又如何?至少你拿到了周大家的佳作,你至少強過了東京勾欄館閣界的絕大多數可人兒。
那邊老鴇在勸慰紅袖姑娘,這邊周邦彥擡手招來了自己的心腹親隨周墨,大步朝着挽紅樓外行去。
周墨一臉懵逼地攆上了自家老爺,詢問他爲何要突然起興離開溫柔鄉。
周邦彥甚是煩燥地瞪了一眼這個這些日子在挽紅樓過得比自己還要快活的心腹。
“已經多日沒有回府了,今日正好無事,回去瞧瞧。”
聽到了老爺這話,周墨暗暗撇嘴不已,怕是分明因爲今日的佳作分享盛宴出了問題,美人不悅,伱老受不了決定先避避風頭纔對。
也不想想,當初就是老爺你非要去跟樊樓正面硬剛,現在爽了吧?
幸好周邦彥行走在最前方,根本就沒有查覺到身後邊周墨的鄙夷眼神。
就在他們主僕二人,緩步前行的當口,突然聽到了一陣疾蹄之聲,由遠漸近。
周邦彥與那周墨不約而同地扭頭望去。就看到了後方的街道,數十騎簇擁着一輛馬車,正朝着這邊疾馳而來。
而對方也發現了這一對主僕,甚至還有人朝着這邊指點。
很快這一行數十人就馳到了近前,隨着那輛熟悉的馬車緩緩停下。
車簾被掀了起來,露出了一張周邦彥份外熟悉的臉龐。
周邦彥趕緊垂頭低頭行禮。“臣參見官家。”
官家趙佶,坐在馬車裡邊,玩味地打量着這周邦彥主僕,似笑非笑地道。
“周卿不必多禮,周卿今日沒有去那樊樓欣賞《漢宮秋》?”
聽到了這樣的詢問,周邦產眼皮一陣狂跳,頭垂得越發地低了。
“臣今日前去訪友,並未前往勾欄之地。”
“原來如此,那可真是可惜了,今日朕去了樊樓,可是好好的欣賞了一場精彩絕倫的好戲啊。
那《漢宮秋》實在是精彩紛呈,特別是師師所扮演的王昭君,當真是活靈活現,猶如昭君在世……”
“說起來,那位神童狀元小高愛卿當真有本事,這部歌舞劇《漢宮秋》,正是出自他之手。”
“呵呵,這可纔是十一歲的孩子,居然能夠編撰出這麼纏綿悱惻,婉轉悽切的故事,實在是讓朕甚是愛之。”
“……”周邦彥垂首而立,耳邊傳來了官家趙佶自顧自的言語聲。
那些親朋好友之前就在自己耳朵邊嘰嘰歪歪,現在,這位跟自己搶女人的官家趙佶也在這嘰嘰歪歪。
這些話語,落入了耳中,讓周邦彥覺得份外的羞辱,真踏馬是夠了。
雖然周邦彥的內心在瘋狂吐槽,可是臉上卻不敢表露分毫,只能哼哼嘰嘰的以示附和。
看到周邦彥那副模樣,官家趙佶心中一陣暗爽,狠狠地顯擺了一番自己的愛徒,與自己的女人之後,官家趙佶朝着周幫彥道。
“周卿家回了東京,也有了一些時日了,不知這些日子,可有佳作問世?”
周邦彥不敢怠慢,便將自己在那紅袖姑娘牀底獲得了靈感,因而創作出來的那首佳作當場吟誦了一遍。
這讓官家趙佶也不得不承認,這乾巴瘦猴的周卿家在才藝方面,還是有把刷子的。
“不錯,當真不愧是你周邦彥啊,正好,朕昨日品讀了王晉卿的《憶故人·燭影搖紅》。
覺得全詞深情譴綣,感人至深,朕甚愛之。奈何此作不夠丰容宛轉,朕深以爲恨。”
“正好,周卿你入職大晟府,擅寫男女之情和離愁別恨,你就替朕別撰腔,增損其辭……”
“……”周邦彥目送着官家趙佶一行離揚長而去,把自己主僕扔在了這清冷的街市。
聽着那漸行漸遠的蹄聲,想到了方纔官家趙佶陰陽怪氣的那些話。
周邦彥的臉色鐵青得怕人,特別是官家趙佶在自己跟前可勁地誇獎那神童狀元高璋所編撰的《漢宮秋》。
而自己方纔當場吟誦出來的佳作,僅僅只得到了他寡淡的兩句品評。
這越發地讓周邦彥覺得官家這是在自己的傷口上灑鹽。分明就是在說,你周邦彥太老了,已經過氣了,高璋那個孩子,纔是大宋文藝界的希望。
“老爺,老爺你怎麼了,你可別嚇小的。”
周墨看到了老爺站在原地手捂心口,臉色白得怕人,嚇得趕緊扶住了這位身形單薄的周大家。
“老夫,老夫無事,走,趕緊回府吧,老夫此刻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覺。”
周邦彥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咬着牙根,邁開了踉蹌的腳步朝着家的方向行去。
可惜今日沒有帶自己的座騎過來,雖然那頭驢作爲坐騎,挫了挫了點。
好歹是個代步的工具,此刻手腳綿軟的自己,也不必還要強撐着趕路。
下次哪怕再去勾欄館閣,一定要把它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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製作熱汽球,並不複雜,但總不能在熱汽球的球筐裡邊拿泥來搭個土竈臺吧?
所以,需要一個適合的鐵爐子,最好自然就是鐵皮敲出來的爐子。
而高璋的跟前,此刻就擺放着一個已然製作完成的鐵爐子,完全按照高璋所繪製的圖紙製作出來的。
這個鐵爐子,製作十分精良,重量輕便,很利於擺放到吊筐裡邊,用的燃料,高璋決定先用高家的煉焦坊出品的優質焦碳。
畢竟這登仙舟是拿來給昏君師尊顯擺的,不是拿來薰昏君師尊的,終歸要講究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