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碧血噬情 05

碧血噬情 05

或許是這一會兒相處時的溫和,或許是燭光柔和了蕭白離冷酷的臉龐,慕白心中竟不再有一絲懼意。

失去了離傷的溫柔,在這陌生的宮殿裡,或許也只有這個老人,能讓自己依靠……

眼前似又閃過顏銘青那陰冷的雙眼。慕白挺了挺胸,誠懇地說道: “一日爲師,終生爲父!徒兒自然是要一直陪着師父纔是!”

蕭白離眼神一閃,看着慕白神色肅穆的稚嫩臉龐,扯了扯嘴角,笑道:“真難爲你竟懂得這個……”

慕白小臉一紅,低了頭,說道:“徒兒在寶慶,常聽說書先生們這般講說,旁人都是點頭叫好!想來,這應該是做人的道理,徒兒便一直記在了心頭……”

原來如此……蕭白離輕吐出一口濁氣,抱了慕白,讓他坐在懷裡,道:“你能記在心頭,可見心地善良。方纔教你的字,可會寫麼?”

慕白輕輕搖頭。

蕭白離推開了桌上的書冊,取過一張白紙,教慕白拿了毛筆,握住,手把手,教他寫字起來……

燭光搖曳,溫和的低語響在耳邊,手上溫暖的手掌輕輕握着自己,一筆一劃地在紙上留下了痕跡……

慕白偷眼瞧了瞧臉側蒼老的容顏,心中涌上一片溫暖,心中不免對自己先前的小心眼兒有些後悔……

“宮主,晚宴已準備妥當。”房外一聲通傳,打斷了兩人溫馨的氣氛。

蕭白離鬆了手,將慕白放下,說道:“你今日方纔入宮,想來也是累了。吃過飯,你便先去休息,房間已讓人給你準備好了,便在本宮旁邊。”

身上的溫度,隨着離開了蕭白離溫暖的懷抱,而漸漸涼卻。慕白擡頭望着身旁的老人,不捨地道:“師父……”

“勞逸適度!你若睡不着,可試試本宮教你的運功心法。”蕭白離打斷了慕白請求,耐心地教育他道。

“是,師父。”再是不捨,也不能讓師父討厭自己。慕白低頭應道。

蕭白離見他如此,想到他身世悽苦,嘆了口氣,牽起慕白的小手,一邊走,一邊說道:“你勿要如此。你也說了,一日爲師,終生爲父,這日後,天天見面,說不得你還會厭煩。晚上要好好的休息,方能養足了精神,學武習字!”

慕白感動地緊緊抓住握着自己的大手,道:“是,師父!”

這一聲,卻是比方纔清亮了不少,蕭白離微微一笑,一邊與慕白說些閒話,一邊帶着他走出了書殿……

寬暢的廳堂裡,足可坐下十人的圓桌上,擺滿了熱氣騰騰的飯菜!金色的、青色的……色香味具全。

慕白張大了嘴巴,忘了正與蕭白離說的話,呆呆地看着那滿桌的菜餚,說不出話來。

兩名黑衣宮衆將最後兩鉢湯菜擺上桌子,向着蕭白離與慕白躬身行禮,退了出去。

一直注意觀察着慕白表情的蕭白離微微點頭,笑道:“走罷……”

慕白怔怔地看了看蕭白離,道:“師父,這麼多菜,就我們兩人吃麼?”

蕭白離將他抱上木椅,自在一旁坐了,拿起雙筷,說道:“對。”

慕白看了看滿桌的菜餚,又看了看正往自己面前的青花瓷碗裡挾菜的蕭白離,嚥了嚥唾液,道:“師父,這些菜可比徒兒在狀元樓裡瞧見的好看多了……我們兩人吃……會不會很浪費?”

蕭白離手上的動作一頓,突地笑了起來,放下了雙筷,摸着慕白的頭,說道:“看來你以前真是吃了不少苦……不要緊,今日你才入宮,本宮特地讓人多準備了些。一來是慶賀你入宮,二來也是慶賀本宮收徒!”

慕白似懂非懂,卻卻乖巧的點頭,看着自己碗裡那高聳的菜餚,忙拿了精緻的竹筷,挾給蕭白離,道:“徒兒明白了,師父也吃。”

心疼於如此多的好菜,慕白直吃到撐不下去了,方纔萬般不捨的停了手。

蕭白離卻並無譏諷嘲笑之意,只是微笑地看着慕白,臉上的神情,隨着慕白那明明吃不下,卻還要死撐的模樣,越發的溫和起來……

一頓飯,便在蕭白離的笑聲諺語、慕白的刻苦努力中,渡過了。

蕭白離招來一名黑衣弟子,道:“帶慕少宮主去本宮寢殿休息。”

“是,慕少宮主請。”黑衣弟子微彎着腰,看向癱在椅間,動一下都有些難受的慕白說道。

慕白有些畏懼地看了看那陌生的青年,哀求般地望向蕭白離。

蕭白離輕笑着道:“只是讓你先去休息,本宮尚還有事要辦。你多學些字,過幾日,本宮親自教你武功劍法。”

原來,並不是要拋棄自己……慕白松了口氣,只得艱難地站起身來,跟在那黑衣青年的身後,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出去。

黑衣青年領了慕白,也不出聲,穿過幾道走廊,出了書殿,轉入寢殿,直將他帶到一處房門前,方回身行禮,說道:“慕少宮主,這裡便是宮主爲你安排的房間,屬下等已放置了熱水與藥湯,還請慕少宮主藥浴、服用……”

慕白一怔,眼見那黑衣青年轉身要走,忙伸手拉住,道:“藥浴?服用?慕白沒有生病啊!”

黑衣青年皺了皺眉,不動聲色的將衣角自慕白手中扯出,道:“因慕少宮主以前缺衣少食,身子偏弱,宮主方纔命人爲慕少宮主準備這些,好儘快調理身體,方能習武。”

慕白看着空空如也的雙手,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彎了彎腰,道:“多謝大哥哥,慕白無知,胡言亂語,還請大哥哥勿要往心頭去……”

黑衣青年竟也不避讓,大刺刺地受了慕白一禮,方冷冷地道:“慕少宮主不必如此,屬下可不敢當。宮主命令,那藥湯要泡上半個時辰,方纔有效,慕少宮主請務必緊記!”

說畢,也不再看慕白,轉身自去了。

慕白直氣得滿臉通紅,忙低了頭,推門而入,脫了衣服,跳入熱氣騰騰的藥桶裡,,將自己整個沒入藥湯之中……

沒關係、沒關係……他瞧不瞧得起我沒關係……只要師父瞧得起我便行了……

等我學會了武功,等我有了實力……方纔那人……還有……離傷哥哥……

我要讓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後悔!我不會再讓任何人看我不起……

胸口憋得難受,也不知是氣的,還是悶的。

慕白站起身來,抹了抹臉上不知是淚水,還是藥湯的液 體,伸手取過一旁桌上濃黑的藥碗,一氣灌下……

濃濃地苦澀在嘴裡氾濫開來,一如慕白此刻的心情!

“他泡了藥湯、服了藥了嗎?”蕭白離端坐在書桌前,將筆尖在墨硯裡輕輕沾了沾,頭也不擡地問道。

方進得門來的黑衣青年,忙單膝跪下,行禮,說道:“回宮主,屬下在窗外瞧着慕少宮主服了藥,泡足了時辰,方纔回來稟報。”

蕭白離脣角扯出一絲冷笑,目光落回了書冊。

地上的黑衣青年猶豫了一陣,偷偷看了目光不斜視的蕭白離一眼,低聲說道:“可是宮主……那藥湯、藥物雖是大補,卻量太多了一些,慕少宮主年幼,只怕身體吃不消,會落下隱患……”

“……”蕭白離正在書寫的筆尖一停,大袖一揮,一道雄厚的內力撲出。

“宮主饒……”地上的黑衣青年突遭重擊,驚駭地慘呼半聲,身體已倒飛而起,撞破了房門,落到房外,一動不動了……

原本空無一人的殿外,瞬間閃出數十名黑衣宮衆,看了看地上口鼻溢血的同伴,不由得面面相覷,兩人上前,擡了那黑衣青年的屍體,快步離去,餘下衆人將地上的血痕掩飾了一翻,直至再也看不出分毫異樣,方纔散了開去,一如他們出現之時,隱入殿堂各處。

顏銘青的怨恨的臉孔閃過眼前,蕭白離筆尖一停,陰聲低語道:“本宮豈會犯同樣的錯誤?!”

“你是說,我的小師弟慕白,最喜歡吃的是糖葫蘆?最喜歡看的是摺子戲?最喜歡玩的是泥人?”顏銘青眼瞳猛縮如針,冷冷地盯着面前跪着的離傷,怒急反笑。

“顏少宮主恕罪,屬下帶着慕少宮主回宮,一路急趕,相處不過數日,屬下知道的,只有這些……”離傷的額上漸漸滲出了冷汗,濃烈的怒火似在眼前熊熊燃燒,離傷低頭死盯着那又繡了金線的紫色棉靴,閉息凝氣,生怕呼吸稍微重了一點,便會引來這怒火萬丈中的顏少宮主殺機。

一個八歲的孩子,能有什麼愛好?顏少宮主該不會是想拿自己泄憤罷?!若是如此,當真不如自己領了那功勞……

想起在宮裡被人打昏帶來之事,離傷越想越驚,不敢擡頭去看顏銘青的臉色,連連叩拜,道:“顏少宮主明籤,屬下不過是帶了他進宮罷了,卻是與慕少宮主沒有半分瓜葛……”

看着眼前的少年惶驚的全身發顫,汗溼的青衫緊貼着離傷的後背。顏銘青突然覺着心裡有些舒坦了起來。

並非是對那突然冒出頭的師弟的怒火漸少,卻是另一種,志得意滿的舒坦……

總有一天……我要執堂、不,是全碧心宮的人……皆跪在我的腳下發抖!

輕舒出口氣,顏銘青換了柔和的聲音,微笑着說道:“你說得不錯!倒是我苛求了。他還是個孩子,喜歡這些也是理所當然……你卻是聰明,竟也知道不與我爲難……”

離傷聽到此處,心知今夜自己這條小命,算是保住了,不由得暗中鬆了口氣,擡頭笑道:“屬下怎敢與顏少宮主爲敵?豈不是嫌命太長了麼?!若非宮主下到執堂的命令,屬下又怎麼會將那孩子帶進宮來?不過那高猛倒確是死在那孩子的手中,屬下並未撒謊……”

顏銘青似有深意地看了離傷一眼,擺了擺手,笑道:“真也好,假也罷!離傷,你如此聰明,我很看好,只要你努力,相信日後五堂堂主之中,必不會少了你這麼一位。”

離傷一驚,只覺方鬆出去的那口氣又憋了回來……

“不敢當顏少宮主如此誇講,離傷不過只是一名小小的執堂弟子,武功低微、人又笨拙,全賴機緣巧合,帶回了慕少宮主……”離傷小心翼翼地看着顏銘青的臉色,一字一字,斟詞琢句着回道:“蒙宮主厚賜,讓屬下升任執堂執事。但屬下年輕歷淺,自今日回去以後,心中忐忑,恐難以安。至於五堂堂主之職,屬下卻是從未敢奢想……”

顏銘青眼中一冷,卻是笑罵道:“真正沒得出息!不做做看,怎知你不行?”

“顏少宮主……屬下……”離傷苦了臉,欲言又止地道。

“得了!看你那樣兒……回去罷。”左右是個無關緊要的小卒子,顏銘青想了想,又道:“你回去嘴巴閉緊些,有什麼消息,可來我青霞殿領賞!”

“是、是。”離傷大喜,總算是過了這一關了,想來以後當不會再因此要了自己的小命罷?!

顏銘青見了,原本想要再叫他投入自己手下的話語,頓時嚥了回去,只聽得賞賜便這般開心?此人當不得重任!

揮了揮手,讓人帶了離傷離開,顏銘青皺了皺眉,漫步渡至窗前,望着夜色中高聳的碧落殿,慢慢地嘆了口氣……

慕白躺在寬大的楠木牀上,柔軟絲滑的牀褥與被蓋,也蓋不住心中的窒 悶……

先兩名黑衣宮衆來到房中,擡走了藥桶與浴桶。慕白本着多認得些人總是好的地想法,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上前搭話。

不想那兩人如見了鬼般,戰戰兢兢地應了幾聲“是、遵命……”便擡起兩隻大桶,風一般逃了出去……

雖不如領自己來的人那般盛氣凌人,卻也不必露出如避瘟疫吧?!

還是離傷哥哥最好……唔……不……還是師父……嗯……比較好……

可是……想起自從進入碧心宮後,見到身穿黑衣的宮衆開始,離傷那謙卑、謹慎的小心態度……也許……離傷哥哥並不是有意想拋棄自己……

關上房門,離傷擦了擦額上的冷汗,總算是……過了一關……希望那位慕少宮主好自爲知罷……

或許,萬一日後慕少宮主得勝,自己還能仗着這些日子對他的關照,得些好處也不一定!

不過,在這之前,還是忘了自己比較好……

畢竟,顏少宮主在宮裡,已待了二十多年……

怎麼看,慕白也沒有勝算吧……

當然,若有勝算……自己早就一劍殺了他,領了這功勞,成爲宮裡的少宮主了罷……

離傷得意一陣,又氣餒了起來……還是算了吧……自己這條小命,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宮主、少宮主的眼裡,或許微不足道,但在自己來說,卻是金貴無比……

所以……慕白……不對……慕少宮主啊,您可千萬不要再想起離傷來啊……

離傷望着窗外的明月,誠心的祈禱着……

或許是離傷的祈禱起了作用,碧落殿外的一切,慕白並不知曉。

沒有人敢在慕白的面前多說什麼,慕白也不敢問蕭白離有關武學、文書以外的任何事情。

每日卯時起身,吃過早點,喝過調養身體的湯藥,便跟着蕭白離來到練功室,晨跑、蹲馬步,鍛鍊身體、打熬臂力。待得累個半死之後,便是吃過午飯,去碧落殿的書房跟着師父蕭白離識字看書。晚飯過後,泡過藥浴,喝過藥湯,便盤坐在自己的房中,努力修練碧心宮宮主一脈的碧血心經。

莫說每天兩次的口服的湯藥,與每晚一次的藥浴,令得慕白竟越來越不覺疲憊,除了剛開始的幾天,累了個半死,如今已到了筋疲力盡之後,休息一個時辰,便又生龍活虎了起來……

慕白心中自是萬分感激,直將蕭白離尊爲天人一般。

而那傳說中該死的內力,在慕白堅持不懈之下,也終於在一個半月以後的某個晚上,感覺到了一絲絲極其微弱的氣流,在身體裡盤恆輾轉,又花費了半個月的功夫,才讓那絲極不穩定的內力乖乖的留在了下腹丹田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端午節,祝大家節日快樂哦…………

煙今天跟着媽媽爸爸幸福滴出去玩了…………

現在剛回來,立馬殺到網吧來更文…………

據說,明天繼續玩兒………

所以,煙對於後天那章文,能不能更新,很是有點疑問啊…………

不過煙會盡量努力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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