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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噬情 95

碧血噬情 95

翻看着手中失盡鮮血的野兔,離傷猶豫了一會,這茫茫草原之中,難見人煙,怕是極難買到食物,終是抽出了一旁的玄冰劍來,鋒利晶瑩的寶劍在這一刻失了它殺人奪命的光芒,徹底淪爲了剝皮削肉的屠刃……

內力緩緩轉過任督二脈,慕白驚喜地發覺經過那一場以一敵千的突圍,以往未能完全溶合的蕭白離八十幾年內力,在這一場昏睡十日後此時,與自身的內力徹底溶合在了一起……

情不自禁地全力運轉起內勁,近一百年的內力在經脈內奔涌流動,發出‘咕咕’的雄厚之聲,如雨後的山河充盈飽脹。

師父……一連運行了三次,慕白方戀戀不捨地自這般充實強力的感覺中轉開,閉合的雙眼掙開一道縫隙,暗悶地瞧了瞧低頭收拾着兔肉與兔皮的男人,慕白逼散了心中的雜念,調息運勁觀察起自身的狀況來……

灼熱的太陽灑下道道金光,雖是草叢深處,依然悶熱明亮。

便在兩人身處之處,金黃的陽光突地一暗,轉瞬間便又明亮了起來。

即使閉着眼,也能清晰地感覺出光暗的變化!慕白眉頭一皺,睜眼擡頭,臉色一變,再顧不得運功查看自己。

一旁的離傷眼見慕白變色,瞬間丟開了手中的野兔,持劍躍至身旁。

“飛鷹!”慕白霍然站起,轉眼四顧,又擡頭望向頭頂上方,昂首高鳴、輕盈盤旋的雄鷹:“韃靼人的鷹到了這裡,怕是韃靼軍隊離得不遠了……”

離傷擡頭,看着那盤旋不去的飛鷹,眼中殺氣迸發,玄冰劍交左手,伸足一踢,右手撈住飛起的石子,五指一動,石子在掌心飛速轉了一圈,原本還算乾淨的石子立成漆黑一塊,下一刻,隨着右掌揚起,那黑石電射彈出,帶着銳利的風響直奔天空中的飛鷹而去。

‘喲喲……’兩聲嘹亮的鷹鳴,天空中的飛鷹雙翅一揚,原本緩慢的盤旋立時化作了快速地拔高。

“好畜牲!”離傷大怒,與慕白之間難得這般溶恰之際,原只道不過尋常飛鷹,一石足已,不想這鷹竟如此聰明,還懂得高飛躲避!

眼見自己的石子追着飛鷹又飛了一截,卻已力盡,離傷足尖一點,再度彈起三、四顆細小石塊……

‘喲喲……’那飛鷹驕傲地高鳴了幾聲,眼見石子力盡下墮,竟停下升高,一面隨着下墮的石子緩緩降低,一面向着下方兩人嘲諷般的示威鳴叫了起來。

“果然聰明,難怪上次一羣軍士,也能不聲不響地包圍住本宮!”慕白笑了笑,垂於身側的手指一彈,一縷淡紅勁風溶入空氣之中,瞬間追上了落下的黑石。

‘喲……’飛鷹瞬間覺出不好,雙翅一震,正欲拔高,黑石卻已帶着那淡淡的血腥紅芒射入了飛鷹體內……

“宮主……”自己一時大意,卻教身旁的慕白出了手,離傷想到自己身爲護法的職司,心中不免愧疚,看了眼慕白,見他低頭沉思,也不欲打繞,只恨恨地上前,撿了那被石子擊穿落下地來的大鷹。

看着男人反來覆去的檢查着那死去的大鷹,慕白心中沉重,尤記得三千韃靼王軍包圍之際,內勁顏色忽然自淡青的白色,變爲了血腥的紅色……

伸指一併,內力轉動,指掌間果然再度泛起了淡淡的血紅。慕白眉頭大皺,仔細回憶着宮裡各師公、叔伯的筆記心得,並無內力發紅之說……

擡手,湊近鼻間,略略一嗅,一點淡淡的腥臭味道自指間散發,慕白趕緊仰身,遠離了手指。

這是一種腐爛變質的氣味,極淡,在殺戮的血腥間根本無法辯聞……自己……怎麼了……方纔的運功並無異狀,爲何會……

慕白默立運力,功行一週,確認並無不妥,側頭想了想,伸指在左掌一劃,掌心頓時出現一道細細的血口,鮮紅的血液緩緩溢出……

慕白指尖一抹,湊至鼻尖一嗅,雙眉緊擰成團,除了血液淡淡的腥味,哪裡嗅得出那腐臭來。

翻看那大鷹屍體半響,一無所獲的離傷回到慕白身旁,眼見他神色不對,離傷壓低了聲音,略帶了絲惶惑地道:“宮主,屬下無能,未在那鷹身上發現什麼……”

“唔……無妨,先離開這裡。”擡眼看了看離傷,慕白下意識地伸手,安撫般撫上了男人的臉頰,腦中宛自思考着那味道究竟在哪裡?

或許這便是那飛鷹盯着自己的禍首!記得那日韃靼六王子言說,是因着自己殺了草原祭師……他如何知道?就算當時四周草原人上報,可這飛鷹再是聰明,也不能認出自己就是兇手吧!草原上的中原人,應該不止自己兩個……那麼,除了這突然變紅的內勁……與那絲淡淡的腐臭……

被這突然間滿含憐惜與親暱的舉動嚇到,離傷直愣愣地僵立當場,直到前行的慕白已走出了老遠,方醒過神來:“宮主……”

或許,他已放下了過去。這些年來的等待,總算是沒有白費……離傷猜測着,歡喜之情自心底泛起,望着遠處那半赤着身子的身影,眼神越來越柔軟:“宮主,請等等離傷……”

夜晚的天空繁星無數。

原該四處無聲,安靜寂然的草原,對遊牧部落來說,卻是歡樂時間!

兩人高的篝火燃在遠離帳蓬的空地裡,熊熊的火光照得四周的說笑的草原男女們滿面紅光。

一旁幾名老人輕拍着馬鼓、鼓吹着牛角,平時沉悶的聲音在這篝火的照耀中似也奏出了歡快的樂曲,十來名年青的男女圍着那高高的篝火邊歌邊舞,時不時,有成對的男女手拉着手退出了人羣,隱沒在那些帳蓬旁邊的黑暗之處。

凝望着遠處的篝火與樂響,慕白眉頭緊鎖。草原上的部落果然是十分的稀落,兩人走了整整一個月,方第一次在草原上遇見這聚帳蓬居住的小型部落……好在這一路行來,連殺了四、五隻飛鷹,果然不再見那韃靼王子引軍追來……哼!便是再放了鷹來,不過是送血肉與自己兩人果腹……只可惜離傷原本那件灰衣,卻是在這一路奔逃之中破損了……

“宮主,前面有韃靼人部落,不若前去買幾身衣服與吃食?這幾日皆不見飛鷹盤旋,想是韃靼王子失去了我們蹤跡,不若就在這部落住上一晚,宮主也好清洗一番。”不解地看着慕白臉上陰晴不定的變化,想起數日前外衫破爛之時,慕白竟大度地讓自己取下了胸前的鏈環,離傷心中溫暖,目光心痛地在慕白染滿了泥灰的上身轉了一圈,開口說道。

韃靼人養的鷹可認出自己,誰知道這部落裡有沒有養鷹?慕白轉眼,瞧了眼身旁一臉一身盡是灰塵卻只顧疼惜地看着自己的男人,心中瞭然,不由笑了笑,道:“也好,不過你我皆不會韃靼話語,到是多有不便。”

“便是言語不通,銀子卻是通用的罷!”一月的溫顏和語,離傷時時守着這心尖中人,滿腔歡樂與滿足,哪裡還找得出半分月前小心翼翼的模樣來?

“也好,走罷。”慕白笑道,卻在身側悄然握緊了拳頭,一月奔逃,時時留意天空,中原堂堂天下第一宮宮主,何曾吃過這般苦頭?休說以往自己一身華服,便是身旁之人哪個不是穿得整整齊齊,生怕丟了碧心宮的臉面!可如今,不僅自己,就連身旁的男人亦是衣裳不整,塵灰滿身……哼!若這些韃靼人識得好歹便也罷了,否則便是滅了這僅有兩、三百人的小小部落又如何?若是他們亦養了飛鷹……哼……哼哼……

“你們好,有能聽懂中原話的麼?”眼見着接近了那歡聚的人羣,離傷小心地將慕白檔在了身後,雖說此時天晚,兩人身上泥土髒亂,可慕白畢竟沒了上衣與外衫,離傷可不願讓人看見自家宮主狼狽的模樣!

當然,光冕堂皇的理由之下,那篝火旁衆多的女子,亦是離傷想也不想,檔住了慕白的原因。至於他自己亦是赤 裸的上身……離傷倒真還沒想到那去,不過,即便想到,反正去了那礙眼的細鏈銀環,只怕他也不以爲意罷。

篝火旁的衆人警惕地注視着慢慢接近的陌生來人,直到發現他們只有兩人時,方放鬆了下來。

一名老者越衆而出,有些結結巴巴地用中原話道:“遠方而來的客人,你們怎麼這樣的狼狽?這時的草原不會有狼羣的出現,你們難道遇上了馬賊?”

‘嗡……’老人的話一出口,一旁便有另一位老者用韃靼語重複了一遍,一羣男女老少頓時露出了驚慌的神色——敢在草原上游蕩的馬賊,皆是數百上千,實力強勁,他們這麼一個只有兩、三百人的小型部落,若是遇上了馬賊,雖然韃靼大王發過了話,可這個部落方遷到此處,誰也不能保證那些兇狠的馬賊會不會動手劫掠……

“老人家請放心,我們並沒有遇見馬賊,”見勢不對的離傷眼珠一轉,笑容滿面地上前幾步,道:“我們原本是跟隨着中原的一路商隊來草原見識,不想半月前一夜醒來,卻被那黑心商人悄悄帶走了我們所有的物品……”

“原來是這樣……”那老人聽得不是馬賊,鬆了口氣,看了看四周放鬆下來的族人,笑道:“兩位遠方來的客人,我想你們是迷了路,我們哈達爾部落可是在草原的深處……不過,你們既然來了這裡,我們哈達爾部落雖然不大,可也能讓兩位客人好好的休息一下,請到我們部落裡來吧,我想,你們現在很需要食物與衣服。”

“太感謝你了!老人家。”離傷大喜,忙帶了慕白走向那在冰冷的夜裡,散發着無窮暖意的篝火……

聚集在一起的哈達爾部落族人們帶着幾絲好奇,帶着幾絲興奮,迎向了這兩位倒黴透頂的中原人。

幾隻韃靼族人的牧羊犬也跑來籌起了熱鬧,一前一後汪汪叫着……

兩處人越來越近,離傷亦不好再檔着身後的慕白,便只略略側身,露出了慕白一條手臂。

一陣夜風吹來,歡快蹦跳的草原犬突地安靜了下來,幾雙原本明亮的眼睛漸漸染成了血紅,緊緊的盯着離傷身後的慕白……

終於更出來了…………

煙蠕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