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夢漫漫,與君一眼即天涯。
這夜,鬱文羽夢見了顧俊傑。
他沒有踏着七彩祥雲來接她,他牽着小孩的手,與另一個女人笑得很甜。他說,那是他的初戀,比向日葵還要燦爛的姑娘。
文羽嚥着淚笑着,說了句真好。
醒來,枕頭的一半都溼透了。無奈低聲喃喃道,初戀確實是難以忘懷吧。
如果是神話故事,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那在原來世界的父母,朋友和他也早就不在了吧,是時候放下了吧。
這兒,她要爲鬱文雨而活,爲此處的顧俊傑而活,還要爲了古月而活。
起身,下牀。
拿起桌上的邀請函。
今日是南方商科大學與南方大學的辯論賽,顧俊傑作爲校隊的一辯出場,邀她前去看。
十點之前,鬱文羽去了比賽現場。
一個穿西裝的男子在靠近舞臺的地方,朝她招手。
文羽這兒。
鬱文羽揮手迴應,向那男子的方向走去。兩人的距離越來越小,對面那人的臉也跟記憶中的那位重合在一起了。
顧俊傑,是你嗎?是在問他,也是在問他。
是我呀,認不出來了嗎?
嗯,很不一樣。
噢,你也在看嗎?
什麼?
沒什麼。
突然有一刻,鬱文羽覺得眼前的這人,彷彿也在通過她的眼睛看另外的一個人。
辯論賽十點半開始,論題是男人應不應該爲結婚買房?既俗套又熱門的話題。
商科大學站的是正方,即男人應該爲結婚買房,南方大學則是反方。
顧俊傑作爲一辯,發言精煉,對方的語言漏洞幾乎都被他準確的抓住,並有力回擊,可以說是完全碾壓。
作爲一名女性,鬱文羽其實對這個話題並不感冒。也是,她以前名下就有一套房子,所以也不必關心。
不過臺上的辯來辯去,不是站在女方的角度,要愛情也要麪包,希望過有品質的生活;就是站在男方的角度反駁現代女性太過拜金,標榜着男女平等,卻當把自己放在依賴男人的位置。
討論這些東西的時候,他們都忽略一個重要的東西,愛。
談愛是不是就是太天真,就是不切實際呢?可是,如果沒有愛,男人大可以用這些錢去做投資,女人大可以用這些時間去提升自己。爲什麼非要在一個看似神聖的地方,許下虛僞的諾言,這原本就是一場交易罷了。
腹誹一通,顧俊傑的一番言論,讓她由原本無心再聽變得有些動容了。
我曾是一個隨時會死的孤兒,遇到一芝蘭之人,所以纔有現在這般看似正常的生活。後來,那人不見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結婚是一件重要而幸運的事,然而我怕是再也沒有這種機會了。詩云,願得一心人,白首不分離。能夠擁有這樣一個人,能夠彼此相守一生,還比這更重要的事嗎?如果房子能換來她的安心,我想我願意用我所有的,一切的努力去滿足她這個要求。
人才是最重要的,房子可以努力爭取,但是如果因爲房子的事情而換人,那麼這到底還能算是婚姻嗎?這樣隨意的態度,對得起那份得來不易的緣分嗎?
臺上的人剛說完,場下一片掌聲雷動。
其實這番話漏洞很多,與其說是一次精彩的反駁,不如說是一次情感的宣泄。但這樣的話,也着實讓鬱文羽有了共鳴,同時也明白了那人已經知曉她並非鬱文雨。沒有說破,只是爲了想多陪陪,也許還在她身體裡的女孩兒吧。
辯論一結束,顧俊傑就下臺來找她了。比賽的結果,對於兩人而言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該怎麼解釋這一切。
兩人碰面後,就去了學校的水吧。
開了一個單間,點了兩倍熱牛奶。
你已經知道了?鬱文羽試探着問着。
知道了,不過也只是一部分。
嗯,那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鬱文羽,羽毛的羽,來自另外一個世界,具體的東西不能告訴你。
嗯。我想知道的,不過是她的下落,其他也無意打聽。
如果不出意外,她現在應該還在我這個身體裡。只是因爲一些原因不能夠出來,或許遇到某些緊急的情況就甦醒了。
嗯,你介意我一直陪在你身邊嗎?我不會影響你的生活,只是想等她甦醒過來。
沒事,我都無所謂,能夠在這個世界與你們相遇,覺得挺幸運的。
我也是,挺幸運的。
如果,我是說如果,她醒了,我消失了。你會想我嗎?
會的。只是不好意思,我可能上次表白讓你誤會了,這是呆在這個身體旁邊的最佳辦法了。
這事兒確實讓人有點生氣,不過,也是我鳩佔鵲巢了吧。
鬱文羽尷尬的笑了笑,在這個世界,她覺得顧俊傑是親人,今天突然明白,這個親人也是別人的,突然有一種酸楚漫上心頭。
文羽,不管怎樣,我還是會對你好的。無論是作爲朋友,還是作爲哥哥。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難過,顧俊傑安慰地對鬱文羽說了這句話。
有時候真的覺得你有點蠢呢?誰比誰大,還說不一定呢?
哦,確實是我唐突了。
其實話說開了,也沒有什麼的。在這個世界,鬱文羽確實沒有對顧俊傑產生名爲愛情的東西。兩人的相處模式確實更像是兄妹,儘管她比他大了不少。佛賜予了他們相遇的緣分,即使不能成爲相守一生的戀人,成爲朋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回去的路上,鬱文羽有些睏意,她似乎在某段路失去了意識,當回過神來,發現顧俊傑的神色有些怪異,有些激動又說不上的落寞。
到底怎麼了?她想不明白,可是更不明白的是第二天發生的事情。
早上醒來,她就接到輔導員的電話,說顧俊傑提交了退學申請,讓她幫忙勸勸。
可是,當她撥打顧俊傑的號碼的時候,電話根本打不通。
手機裡迴響的是機械女聲,一遍又一遍,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顧俊傑,到底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