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練了一通宵的劍,天亮時沉沉睡去。晨霧瀰漫,山巒若隱若現……
……我的父親把我扛在肩頭,我站在肩頭舞着劍,對付着左右幾十名劍客,劍起人頭紛紛落地,就像從柚子樹上紛紛擊落的柚子一樣。我的父親哈哈大笑,說,殺得好,殺得好,他們都是貪官污吏。
我醒來,走出青龍洞,看到有很多人都在往黃龍洞下面的黃龍村跑動。他們扛着鋤頭、大刀、長矛,腰佩長劍、弓弩、短刀。她們提着豬肉、羊肉、雞肉,揹着碗、筷、酒杯。他們的腳步閃動如剪刀的影子向前移動。
北一林等着我。說,我姐姐和何夢都走了。今天到黃龍村的大草坪上開大會。
我問什麼事?北一林搖搖頭。我跟着北一林趕快出了洞門,去了黃龍村。
我來到黃龍村的一塊大草坪上。這裡已聚集了不少練武之人,有的在嚯嚯操練,有的在切磋技藝,有的在下打三棋,有的在架桌子。
環顧四周,山峰聳立,古木森然,風聲鶴唳。
北一林引我到草坪東邊的神壇前。神壇前供着南方戰神“蚩尤”,香燭很旺。我看到一位仙風道骨的長者,一頭黑髮飄飄,臉很瘦,鼻子刀尖一樣鋒芒畢露。
我驚奇地大喊一聲,神算!你何時雲遊到這裡來了?我走過去握住他的鋼鐵一樣堅硬的手掌。神算微微一笑,拍拍我的肩頭說,好小子,應驗了?
我說應驗了,你真是神算。我找到了你說的那位師傅,並且拜啦。
我拱手正謝神算,黃龍道人從神壇後面走了出來。說,大坤,這位就是給你說過的七星仙人,人稱“智多星”何奇生師傅。
我恍然大悟,百感交集。忙改拱手爲下跪行大禮。說,何師傅,我有眼不識泰山,請師傅原諒。
七星仙人微笑擺手道,罷了,罷了,都是自家人了,何必這麼婆婆媽媽的客氣。
我們三人互相謙讓地坐在了神壇下。北一俠從左側面的一棵桂花樹下,支開衆弟子也湊了過來。她拜見了兩位師傅,朝我神秘地看看,目光中流露出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自豪感。我碰上了她秋水一樣清轍的目光,心裡非常的愜意。
黃龍道人讓身邊的道童給北一俠看坐。他說,今天擺宴席,一是答謝七星仙人多年來的指點,二是獎勵白玉霞的訪賢有功,三是賀自己收了一個關門弟子。
黃龍道人說着,宴席規定的時辰已到。主事者一呼百應,神壇前黑壓壓跪下了幾百名弟子,高呼李師傅何仙人吉祥平安!
我和北一俠跪在了衆弟子的最前面,招惹了很多羨慕的目光。
黃龍道人說完今天宴會的意思,舉起手中的酒杯。大家起身端起酒杯,森林般地舉了起來。弟子們齊聲說,爲何仙人慶功!爲白玉霞慶功!爲向大坤接風!向李師傅致敬!
我首先敬了李師傅何仙人北一俠,就去給弟兄們敬酒。我開懷暢飲,一杯又一杯,喝得是天旋地轉。突然,一張黑山羊臉用力碰撞我的酒杯,把我的酒杯啪地碰碎了。我順勢把酒倒進了口中,滴酒未灑落,杯子便嘩啦啦地碎了一地。黑山羊臉見狀,拱手道,大哥,佩服!旁邊有人眼睛一鼓,說,慢,他一個醉拳打過來。我稍一側身,一掃腿給了他一個嘴啃泥。衆人拍手稱讚,好!
我說,誰還不服,上來再試試?我向大坤雖生官宦人家,但也是苦難出身,身帶血仇。今後承蒙各位師兄師姐關照,向你們學得一身本領,好殺回朝廷,取了皇帝老兒的卵子下酒吃。
衆人一陣呼應,吼,取了皇帝老兒的卵子下酒吃!
我回到李師傅身邊,已是爛醉如泥。何仙人給我憑空在空中抓一把,化來一杯黃龍水,我喝下去立即就清醒了。
我想起了幾年前到龍潭洲,何仙人給我也是抓了一把黃龍水,我如今就找到了師傅。那次,他當着我母親的面,說,你的兒子將來要是尋不到好師傅,他就不再到江湖上混了……
我同時謝過兩位師傅。何仙人說,你還是謝李師傅吧,他纔是你真正的師傅。
何仙人說他自己是雲遊在外的算命先生,混口飯吃,文不文,武不武的,手無縛雞之力,沒有師德的。
李師傅在一旁哈哈大笑,說,何仙人你可是武陵源山中的一大奇人。你不是師傅,誰還配當師傅?
何仙人忙擺擺手,說,不敢當,不敢當。一隻麻色鳥從頭頂上飛過去,惹得我們看了一眼,但沒有人出手打下這隻鳥。接下來,飛過去了一羣同類的鳥。鳥的飛越很有意思,一鳥當頭,人字排開,時高時低,很有節奏感。我似乎想起了些什麼,可念頭一閃即過,什麼也沒有想起來。
北一俠帶着何夢過來,見過何仙人。何仙人感謝北一俠收留這個不出五服的侄女子,並深表了謝意。
啊,我剛纔是想問何仙人可知何夢其他親人的下落?我正欲問,黃龍洞的探子飛馬來報,說有一夥強盜趁我們擺宴席的機會,正在偷襲老屋場。
北一俠立即討得李師傅口諭,命令數十名喝酒的兄弟放下酒杯,踏起一路塵土,向老屋場飛奔而去。北一林和何夢也跟上了隊伍。
我也起步要跟去。李師傅制止了,說,你就不用去了。
一路人影很快消失在我的眼前。大山顯得空濛而結實。
七星仙人本來也是要趕回去的,自己的寨子遭到強盜的偷襲,他怒火中燒。可黃龍道人還是讓他留了下來,說北一俠去了,大可不必擔心了,何仙人近日身體欠佳,有些事情不必親自掛帥。
七星仙人很感激黃龍道人的體恤,但他臉上還是掠過了一絲憂慮。
黃龍道人邀請何仙人去黃龍洞,有要事相商。並邀我一同前往,我初來乍到,受到師傅重視和信任,很是受寵若驚。
我們跟着黃龍道人,來到了黃龍洞。我的面前再也沒有刀劍阻擾,沒有棍棒相加。但我們到底是怎麼進洞的?我還是糊里糊塗的,沒有注意到進洞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