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肆拾壹

森特腳尖輕巧的點地, 整個人快速一躍而起,憑藉威爾森特桎梏住的那隻手爲軸心,直接翻身向上。伯爵一笑, 抓着管家的手又一用力往旁邊一甩, 騰在半空中的人的運動軌跡被突然改變, 來不及反應就被人甩了出去。

‘噌、噌’, 兩個跳躍穩住身體, 森特‘歘’地長出十個尖銳的指甲,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面前的人。“親王大人說了, 讓您呆在這裡。”

“他怎麼說跟我有什麼關係?”收回指甲,有條不紊地脫去修身的西服外套, 威爾森特挽起襯衣袖子, 雙手環胸, 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渾身緊繃的人。“在我看來,他就是在告訴我……”

“……殺了你, 然後該去做自己的事情。”

威爾森特的突然近身,讓森特有些措手不及,突然而至的強大的壓迫感,就像是一朵巨浪,以一種堅定的氣勢壓了過來。男人低沉的嗓音就像是夜晚催命的咒語, 帶着麻醉人心的蠱惑力。

使勁全力跳出一步, 稍微逃出男人控制範圍的森特, 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 就突然睜大眼睛。

‘嘭!咚、咚。’年輕的管家的後背被狠狠的踏了一腳, 整個人直直的被跺到了地上,堅硬的大理石地面被生生砸出了裂痕, 森特反彈兩下,倒在地上。

“咳、咳咳。”森特吐出胃裡翻上來的一口血,用蒼白的手背蹭掉了嘴角的暗紅色液體。

這點小傷對於血族來說不算什麼,管家還是一絲不苟地站在那裡,頭髮已經散亂,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狼狽,但是表情卻很淡然,只是雙眼裡面透露出來的火焰旺盛的眼燒着,暴漏了他心裡面的焦躁。

“你最好讓我出去。”威爾森特並不打算跟這個管家過不去,在伯爵大人眼裡看來,他只是來取東西的,殺人不在他的任務範疇。“我不想跟你浪費時間。”

“主人說過……”

“好吧好吧!”聽這個前奏,就知道這個人是絕對不會這麼輕鬆讓他走的。威爾森特沒有耐心聽他接下來的話,事實上,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早點把東西拿到然後去找倚陌——這個計劃中的炮灰。

他不想讓倚陌就這麼容易的犧牲掉,至少他是個不錯的牀、伴不是麼?

“撲哧”管家身體一震,眼睛驚詫地睜大,威爾森特抽出捅入對方身體裡的手,乾脆地甩掉手上粘稠的血液,“你還是睡會兒吧。”說完一腳踢開身前的年輕管家,轉身向外走。

“……”胸前被開了一個大洞,雖然沒有傷到族紋,但是大量的出血還是讓森特手腳發軟,血族如果失血過多,同樣會死亡,好在他們本身的恢復力要強得多。

年輕管家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但是顯然已經追不上離開的威爾森特,強撐着身體站起來,視線有些模糊,森特看了一眼男人離開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厚厚的把布簾,嘆了一口氣,靠在牆上。

親王大人吩咐給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後面的事情,就不用他再出面了——他過多的參與只能影響那個男人的計劃,他不想因爲自己的多管閒事而丟掉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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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陌走進布簾子,打量了一下這個密閉的空間,幾個人向他問好,他也客氣的點頭示意,老老實實地站在那裡,那個拿着皮尺的男人爲他量身。

獵人毫無戒備地張開雙臂站在那裡,任憑兩三個男人在自己身上丈量着,微垂着眼,表情順從而無害。

兩個師傅,一個量上身,一個量下身,還有一個拿着一個本子記錄數據,三個人配合得有條不紊,不一會就搞定了。

“可以了。”老先生淡淡的說了一句。倚陌聽聞把手放了下來,就在手臂還沒有落下的時候,兩個師傅同時發難,一前一後,兩根皮尺快速地纏了上來,然後換到對方手裡,倚陌毫無徵兆地就被兩個人輕鬆地堵在中間。

得手了。

這兩個人哪還有半點老人的樣子,手中的皮尺迅速的交錯着,使勁一拉,就能把人死死的捆在裡面。

“不好!”一直在旁邊記數據的人類低呼一聲,在旁邊挪櫃子開機關的幾個人一愣,馬上回過頭來——皮尺之間哪還有人?兩個師傅沒能收住力氣,拉了個空,紛紛向後倒去。

倚陌的身影在一邊顯現了出來,看着手忙腳亂的衆人,撇了撇嘴。

“能告訴我,你們要帶我去哪裡麼?”男人的聲音軟軟的,帶着漫不經心的悠閒,好像他並不是被綁架,而只是被邀請去做客而已。

幾個人沒有說話,反而是戒備地看着悠哉悠哉靠在窗邊的男人,“我對於你們這幾個人類,嗯……準確的說是牧師?好吧,都無所謂,反正是沒有什麼興趣,我到這裡來只是爲了海洛德那條命,其他的事情都與我無關,教廷如果有事找我,請你們先預約。”

男人淡淡地說着,軟軟糯糯的聲音就像是還沒睡醒的呢喃,透着慵懶和漫不經心,卻讓旁邊的男人更加戒備了。

“我只是想請您幫個忙而已。”華麗的男聲說着標準的中文。

倚陌轉過頭,看着從剛剛被打開的密道里走出來的男人,不禁皺起了眉頭。“這位先生,我想我並不認識您。”

“但是我很早就認識您了,獵人先生。”男人的手裡捧着一本聖經,黑色的牧師袍有着金色的鑲邊,旁邊的人看他走出來,都讓出一條路。

“千弋大人。”幾個人恭敬的低下頭,收斂了剛剛釋放的氣勢。

千弋?倚陌回憶了好久,都覺得自己實在是不認識這麼一個人,但是看着人篤定的樣子,應該是有瓜葛的纔對。“雖然我纔剛剛覺醒,對有些事情還不是很瞭解,但是我並不認爲我的種族會和教廷發生什麼衝突。”

“當然,人類一直和獵人相處的很好,事實上我們兩族之間還有過很多次的合作。”千弋是一個成熟的男人,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沉穩的味道,跟倚陌不同,他的冷漠隱藏得更深,在層層僞裝的包裹下,密不透風。

“跟我走,我會幫你完成你的任務,你只不過需要幫我一個小忙。這很划算。”隨意地翻着手中的聖經,千弋看着面前的倚陌,眼神裡面的認真帶着蠱惑的味道,深棕色的眼珠彷彿能看透人心。

倚陌看着對方半晌不說話,最後垂下眼笑了。

“好,我們走。”

他沒有選擇,無論怎麼結果都是一樣的,從一開始他就是個炮灰,殷彭想要在這場陰謀中犧牲掉他——在一個血族裡面養一個獵人?別逗了。

所有的前提都是在他完成這件任務,並且活下來的情況下說的,如果他並不能完成這個任務呢?如果在任務途中遭遇不測呢?海洛德是誰?是親王,是活了四百歲,目前年齡最大的血族,可以說是血界實實在在的長老,要弄死他,憑藉一個剛剛覺醒沒多久的獵人?

真是可笑。那個活過了兩次聖戰的男人,憑他這麼一個幼崽就能解決掉?

有些事情,不用明說,大家都不是小孩子,怎麼想,一個責任感頗重的血族親王,絕不會爲了一時之利,讓自己家族的成員受到永遠的威脅。

殷彭,自然也是不會的。

刺殺海洛德的目的由始至終都是假的,倚陌明白自己只不過是一個障眼法,提高他的能力,不過是爲了更好的拖延時間,威爾森特要拿到的東西一定很隱蔽,而它,纔是真正關乎斯姆維拉的命運的籌碼。

千弋在最前面帶路,倚陌緊隨其後,而那幾個‘裁縫’則小心的跟在最後。

牧師手中的聖經發出柔和的白光,照亮着凹凸不平的隧道,不知道路過了多少個分岔路口,一行人卻依舊沒有停下步伐。

“我們要去哪?”倚陌皺起了眉頭。

“別擔心。”千弋的聲音淡淡的響起,在隧道中引起回聲,“我們是去找軟風·慕斯那爾侯爵,我想你們應該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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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呆在高高的塔樓裡,幸福的笑容洋溢在白皙精製的臉龐上,一雙眼睛比窗外夜空中的明星還要閃亮。她赤果着身子,哼着輕快的歌,從高大的衣櫥裡取出一件件禮服。

粉色的?太繁雜了。

紫色的?太老氣了。

把手裡的東西扔掉,重新再拿。整個房間裡都是扔在一邊的精製的禮服,但是女人總是不滿意。

不知道他喜歡什麼顏色的。看着幾近被掏空的衣櫃,女人煩悶地撐着下巴。

索菲亞此刻就像是春心初動的少女,馬上就要與心上人見面的心潮澎湃被體現得淋漓盡致,那種有些期待有些害怕的感覺相互糾纏着,希望自己每一件事都能滿足對方的心意,但卻又拿不準到底應該怎樣去做。

嘆了口氣,坐在牀上,看着鏡子裡反射出來的那個人。突然睜大了眼睛,憤怒像是覺醒的火山岩漿,噴涌而出。

“該死!那個畜生、雜種!”女人狠狠地揉搓着鎖骨上的那一個吻痕。“賤人!他會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