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哥交代的,他讓我們在這裡陪你,一直到他們回來。”
方晨想了想,又重新坐回去,眼見着對方再度交換了個眼神,似乎輕舒了口氣,心中不由得覺得好笑。
也不知是謝少偉沒交代清楚呢,還是交代得太清楚了。看來他們真將她當做什麼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了。
寬敞空曠的空間裡顯得異常沉悶,除了電視機裡傳出聒噪無聊的廣告聲。
或許是不敢,又或許是別的什麼原因,總之,沒人同她講話,甚至連他們的座位都離開她老遠。
看似厚實沉重的茶几上隨意散亂着幾隻易拉罐,菸灰缸裡也橫七豎八地堆了一圈菸頭,沙發上的靠墊更是亂得毫無章法,其中一隻甚至將將滾落到地上。
她百無聊賴的目光逐一掃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輕輕擡了擡小巧圓潤的下巴,以一種看似不以爲然又彷彿無辜的語氣好奇道:“弄得這樣髒亂,等下韓睿見了會不會罵你們?”姓韓的那個男人有潔癖她是知道的。
果然,下一刻遠處那兩具高大的身影迅速彈起,開始在她的眼前活躍起來。
方晨交疊起的雙腿靠在沙發裡,她眼睛清亮,深褐色的眼珠在琉璃頂燈的傾照下更是彷彿流光溢彩一般,只過了片刻,她終於抿着嘴角開始無聲地輕笑。
她承認自己確實是故意出言恐嚇,因爲實在覺得悶得慌。看着兩塊剛纔還沉默得如同靜止的木頭突然動起來,心裡竟有一種久違的惡作劇般的快感。
韓睿現身的時機恰到好處,客廳剛被收拾得煥然一新,而方晨也正感覺自己的耐心即將告罄。“等很久了?”
方晨看看腕錶,“43分鐘。爲什麼讓我到這裡來?”
“因爲我想見你。”一說完便正對上她瞬間瞪大的眼睛,他不禁低笑了一聲,聲音裡帶着獨特的清凜的性感,“怎麼,這個理由還不夠嗎?”
她是真的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有時候她甚至分不清,他說話時的語氣究竟是淡漠還是慵懶。不過無論是其中的哪一種,都代表着毫無誠意的漫不經心。
她不知道,不僅僅是她吃驚,還有一個人比她更吃驚。
韓睿脫下外套,將衣服丟在沙發扶手上,再轉頭看她的時候,神色早已平靜如水。
“我餓了,陪我吃東西。”他依舊是那副居高臨下的神氣,只是模樣有些疲憊。
方晨決定這次不跟他計較,因爲她也餓。培訓結束的時間有點尷尬,不早不晚,於是從郊區一路坐車過來,她連一口水都沒喝上。
想不到韓睿還配有私人廚子,那個同樣不苟言笑的胖男人之前不知躲到哪裡去了,直等到要吃飯的時候才冒出來,神通廣大地接連端出各色佳餚。
謝少偉他們只坐了一會兒便走了,此時此刻,偌大的客廳裡只剩下方晨與韓睿兩個人。
其實方晨是知道的,韓睿這個人看似低調不鋪張,但實際上對衣食住行的要求極高,講究生活品質已經到了一個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就連一份炒飯都能讓廚子做出這樣的美味來。
她從來沒吃過這樣好吃的揚州炒飯,吃完時只覺得心滿意足。
“這麼厲害的廚師,你從哪裡請來的?”
“他在美國的時候就幫我做事了。”韓睿回答。
她輕輕“哦”了一聲,又說:“你在那邊還有生意嗎?也是像夜總會和酒吧這樣的?”
韓睿推開椅子準備起身,低眉看了她一眼,“什麼時候起,你也會好奇我的事了?”說完也不等她回答,邁開長腿走回客廳。
“很吃驚嗎?”她也起身跟在他背後,臉上浮起笑意,“或許我關心是,你在美國除了有生意之外,是否也同樣還有女人呢?”
在短暫的靜默之後,韓睿笑了起來。
方晨認識他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聽見他笑得這樣爽朗舒暢。
“這算不算是承認了?”方晨趁勢追問,語調輕快隨意,並未顯出咄咄逼人的架勢。
韓睿不回答她。
他身體舒展地靠坐在寬大的沙發裡,爲自己點了支菸,狹長清亮的眼睛透過青白的煙霧微眯起來看她,“你這是在吃醋?”
他的音質清冷,而多半時候態度裡又總都帶着幾分高傲與漠然,所以以往提問的時候,時常會令她感覺到他語氣裡暗含的嘲諷。
可是這一次並沒有。
他微揚着眉,薄脣邊難得地噙着若有似無的溫和的笑意,彷彿只是感興趣,只是單純地對她此時的心理狀態感興趣。
方晨一時默然。
什麼叫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