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那是誰,上官非池!
可是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如果他知道,昨天被他推下山崖,卻表現的一點都不在乎的孩子竟然是他失散多年的親生骨肉,他會作何感想?
鬱可燃忽然覺得可憐他,當然,更可憐自己!
想到他秘密召開遠東峰會,目的是對付凰北玥,她心底更是生出一絲戒備。
他把她留在東京,是爲了吸引凰北玥來麼?
如果凰北玥來了,他一定不會讓他活着離開吧……
沒想到,她成了他的一顆棋子……
上官非池小跑着來到天鵝湖別墅,看到鬱可燃的那一刻,他放緩腳步。
那女人一身黑衣,匍匐在地上,以那樣痛苦的姿勢。
人一旦這麼蹲着,像是嬰兒在母體最原始的姿態,是受到傷害後的一種自我保護。
他該讓她多傷心?!
她身前,還燒着一堆冥錢。
“小燃……”他一開口,便覺得心痛:“爲那個孩子燒紙錢?”
鬱可燃止住眼底快要狂奔而出的眼淚,從地上慢慢站了起來,她回過頭,看向上官非池,眼底都是淒涼和悲憫。
“嗯……”她忽然不知道如何開口告訴他,他曾經有過一個兒子,可是那孩子活着。
可是在昨天,卻被他親手殺死了?
那麼一個活潑可愛的孩子,都長到十歲了。
他還有大好的人生,卻被扼殺在最年輕的歲月裡。
他死前,都沒認出誰是他的親生父母。
殺死他的,竟然還是他的親生父親!
這不怪上官非池,他也不是故意的。
可是這種錯誤,怎麼可以饒恕?
如果他誤推下山的,不是他自己的親生骨肉,她或許不會原諒他。
可是那是他的親生骨肉。
他一定會心痛,比她還心痛。
鬱可燃突然想哭。
悔恨和痛苦的淚水頃刻流出。
他走過來,伸手擦拭她臉上的淚水:“哭吧……把這一輩子的淚水都哭盡了,就永遠不會哭了……”
鬱可燃強迫原諒他。可是內心卻根本無法原諒。
她可以把那段痛苦的往事掩埋進心底。
但是卻無法原諒上官非池。
他對得起她十年的等待麼?!
那孩子,或許真的不該來到這世上遭受這麼大的罪!
如果痛,就讓她一個人承受吧。
如果苦,就讓她一個人硬挨吧。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受的苦受的痛還少麼?
“非池……你愛我麼?”她忽然問。想到鬱輕爵的話,上官非池有可能用她來吸引凰北玥,把她作爲他計劃的一顆棋子,她覺得心痛。
“我愛你,小燃……”他摟住她:“對不起,我那麼愛你,可還是身不由己傷害你……以後,我一定補償你……孩子,我們可以再生一個自己的……是不是?”
“你是不是也對唐茵這麼說的?”鬱可燃卻恍惚一笑:“你欠了多少女人情債?你數的清麼?你錯手害了wallace!”
他聲音有些不耐,似乎不想再提孩子的問題:“我有錯,那就慢慢償還……”
“你永遠還不清……”她忽然冷冷一笑,當先向汽車走去。
他趕上來,一把橫抱起她。
鬱可燃掙扎,他卻冷着臉不放開她。
他把她抱上車,“我已經把凰北玥的兒子送到醫院,你要去看看他麼?”
鬱可燃點頭:“我陪他住在醫院。”她是不想跟他回特首府了。
“隨你吧……”上官非池覺得頭痛,心痛。看來,她還是不原諒他。
明明是那個孽種惹的禍,害的他失去了自己的兒子,錯手殺死了無辜的孩子,可是他還不得不留他一條命,只因爲他是他心愛女人爲別的男人生下的孩子。
他承認,他並不是個大度的男人。
他接受不了那個孽種。
有時候他恨不得那孩子死了,這樣就沒有人搶奪鬱可燃了。
她牽掛着太多人,他討厭她總是對別人牽掛。
他把鬱可燃送到醫院,看着她走上房間,大量的保鏢佈置到了一整個樓層,這裡很安全。所以,他放心讓鬱可燃在這裡陪護那個小孩。
鬱可燃上樓前,上官非池坐在車裡,隔着車窗遠遠地說:“小燃,我等你主動回來……”
鬱可燃背影僵硬,主動回他身邊?
這不可能!
等小夜好了,把孩子送回獨島,她要去意大利祭奠弟弟夜卡。
蘇韻洗規定的時間也到了,她該去找蘇韻西治病了……
她要離開他了……
她心裡傷感,走進電梯。
沒有給他任何迴應。
她的倔強,讓上官非池覺得焦灼,懊惱,生氣。
他猛踩油門,飛速離開。
那好,想留在醫院就留在醫院吧,我不信你不主動求和!
……
鬱可燃來到病房,小夜依舊昏迷。
怎麼會昏迷?
鬱可燃慌忙抓着醫生問:“我兒子怎麼還昏迷?這麼昏迷高燒,小孩子怎麼受得了?上官非池不是要求醫院救治他了麼?”
醫生道:“現在東京流行動物疫病,缺少治療肺炎的藥……而孩子發燒燒成了肺炎,根本沒有藥物……”
鬱可燃豁然想起上官非池臨走時的話,他會等到她主動求和。
原來,他早知道這裡缺藥,他神通廣大,自然可以找來藥,可是他卻偏偏不找。他就是用此來威脅她主動回去求饒。
他用心良苦,煞費苦心,卻有可能害死一個五歲的無辜的孩子。
他親手把小夜丟到水池,害的他生了肺炎,卻甩手不問。
他怎麼那麼狠心!
鬱可燃氣怒攻心。
可是她想了片刻,還是奔下樓,走過保鏢的身邊:“送我回特首府,我要找上官非池。”
上官非池剛到家,還未進入辦公室,秘書便來報:“先生,鬱小姐回來了……”
他臉上浮現淡淡的欣喜,她果然主動求和了。
他幾乎立刻奔過去,可是他卻強迫自己止住腳步。
“把她送到我房間,讓她等……”
兩個小時後,上官非池纔打開臥室門,鬱可燃神情憔悴,縮在躺椅上,閉着眼睛。
她沒睡踏實,聽到動靜,便擡起頭,看到上官非池,立刻從椅子上下來:“非池,你救救小夜……”
他卻將她攔腰抱起,送到牀上:“我已經吩咐醫院救他了……”
“可是你沒有盡力……”
“我還能怎麼盡力?!”他豁然冷了一張俊臉:“把害死我兒子的兇手放在醫院裡好生看護,我還能怎麼盡力?”
“孩子們是無辜的……我要你立刻吩咐你的屬下,送治療肺炎的藥去醫院……否則小夜會死的……”
“凰北玥的兒子死了,關我什麼事?”他卻固執地冷着一張臉。
鬱可燃怔住了。
其實,他一直都是狂妄自私的。十年前的他,就是這個樣子。
那時候他家族勢力龐大,他是無法無天的十七少。
如今他遭遇家變,卻變本加厲地把華東區搶奪回來,他如今的勢力只能比以前大,不會比以前少,所以他也徹底撕破了隱忍的面具,恢復了狂妄的本性。
可是,她身不由己生下的小夜,是個多麼無辜的孩子。
他那麼小,不該死在大人之間的仇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