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王爺的寵妃 喜宴
五月初九,是花無暇與南凌若水郡主大喜之日。
是日,青鸞起了個大早,怔怔的坐在梳妝檯前。梳妝檯上的銅鏡早已消失不見,因爲青鸞實在怕見到鏡中那張臉,自那日她眼睛看得見後,心兒便將銅鏡拿走了。
可是這樣,這張不屬於她的臉就會消失嗎?
青鸞有些遲鈍的坐在那裡,直到天亮,心兒進屋來爲她梳洗時,發現她手腳都是冰涼的。
“姑娘。”心兒一見她的模樣,便微微有些急了,勉強笑道:“姑娘,你別這樣,哪個女子不希望自己美呢?”
良久,青鸞方纔輕笑了一聲:“把這張臉給你,你要嗎?”
心兒正在爲青鸞束髮的手一抖,扯得青鸞頭皮生疼,她忙不迭的請罪。這張臉若是給她,她自然是不要的,只因爲這張臉的美貌,絕非常人能夠擔得起的。哪怕是心兒從小在北漠皇宮長大,見慣了皇后和明珠公主那般傾國傾城的美人,見到如今的青鸞,卻仍然覺得心驚。
人世間的女子,實在不該有這種美貌。
“姑娘,你若是再這樣,紅豆只怕不會讓姑娘去三皇子府的。”良久,心兒終於輕聲轉開了話題。
青鸞又沉默許久,方纔淡淡一笑:“好。”末了,又指了指自己的臉,“這個怎麼辦?你讓我這樣出去嚇人嗎?”
她終於懂得那日在京城大街上,那些人爲何都刻意走到她面前,隨後又忙不迭的避開,只因爲這張臉,實在是過於可怕。
心兒想了想,轉身出門,隨後回來,取了些黑乎乎的東西往青鸞臉上一抹。如此,黑得俊俏,總算是能掩去先前那驚人心魄的容顏之色。
因花無暇見過心兒,青鸞不敢帶她去,而紅豆,花無暇也是認得的,因此青鸞囑咐了紅豆莫要與自己靠近。
遠遠地,還未到她熟悉的那個府門口,便已經聽見各種各樣的熱鬧,炮聲,喜樂聲,笑聲,賀喜聲,源源不絕,充盈了青鸞的耳朵。
青鸞低頭到了門口,遞上花無暇送到西越的那張帖子。
“原來是西越來的貴客,裡面請上座。”管家也是通身的氣派喜慶,笑着讓人給青鸞引路。
一跨進府門口,青鸞忽然便有些剋制不住的,想要去尋那個人。
這張臉帶給她的無助與彷徨,多到她無力承受,她很想與他一起分擔,聽他勸慰自己。
可是不行。她清楚的知道不行。今日是他的大喜之日,這裡麪包含了他多少苦心經營,她不能這樣貿貿然,破壞了這一切。
說好了,只是來觀禮-~女~生~小~說~網
青鸞訥訥的找了個靠近角落的位子坐下來,周圍看了一番,皆是陌生的面孔,身上便愈發沒了力氣,索性一頭趴在桌上,閉了眼休息。好在她選的位置夠偏,即便有人看見她,也沒有多加註意。
迷迷糊糊間,青鸞似乎夢到了從前,她與他大婚之日的情形。
那日,她頂着紅蓋頭,觸目所及都是一片溫柔的紅,只有耳旁不斷傳來的歡聲笑語和祝福,以及司儀那嘹亮的喉嚨——
“夫妻交拜——”
青鸞猛地驚醒過來,擡頭,前方是厚厚的人牆,每個人都伸長了脖子往喜堂裡望去,而她剛剛聽到的,確實是司儀的聲音。
紅豆一直不動聲色的站在她身後,見她醒來,淡淡道:“已經拜完天地了。”
聞言,青鸞微微一笑:“是麼。”
人羣驀地爆發出一陣歡呼,隨後又都轉了方向,往左前方看去。
青鸞知道,那是花無暇牽着新娘入洞房的方向。
說來觀禮,到底,還是什麼都沒看到。
青鸞只覺得全身無力,剛欲起身,原本只坐了她一個人的桌子,片刻便坐滿了人,衆人熱熱鬧鬧的開了席,她若此時再離去,未免顯得太奇怪。
青鸞唯有坐下,回頭一看時,紅豆又已經不見了蹤影。
約一炷香時間後,花無暇出現在了衆人眼前。
青鸞聽見聲音,擡頭時,終於看見了他。
在看見他的一瞬間,她忍不住就微笑起來。是她記憶中的模樣,她記憶之中,他們婚禮那日,他也是這個樣子——一襲大紅色的喜袍,面若冠玉,身似玉樹,永遠溫文含笑。這一日的他,應是世間最好看的男子。
青鸞靜靜地看着他周/旋在賓客之間,喝酒,交談,笑容始終掛在嘴角。
直到花無暇終於來到她所在的這桌,青鸞才愕然回神,忙的隨衆人站起身來,端起了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酒杯。
花無暇含笑的眸光淡淡掠過她的臉,偏頭看向了身後的管家。
“這位是西越派來的使臣,秦公子。”管家忙的回道,一面來到青鸞身邊,爲她添了酒。
青鸞再不敢看花無暇,低下頭,竭力壓着嗓子說了一句:“恭喜。”
“多謝。”花無暇聲音依舊含笑得體,一時又有旁人紛紛向他舉杯,他一連在這桌飲了數杯,才又離去。
青鸞又默默的坐了片刻,眼見着有人起身離席,終於也跟着站起身來,腳步有些踉蹌的出了府門。
旁人還只道她喝多了,有陌生人在身後發出毫不避諱的嘲笑聲:“別人大喜,你喝這麼多做什麼?真是丟人現眼——”
青鸞逃也似的避開那些聲音,躲到了一個小衚衕裡,無力的坐在牆根,愣愣的出神。
紅豆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她面前,片刻之後,又悄無聲息的匿身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