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王爺的寵妃 浮生似夢(三)
青鸞清楚的知道無人能左右淨虛的心意,因此也並不強求,陪了他幾日,終於在淨虛的催促下踏上了歸途。
一路順風順水,加之有祈年陪伴,青鸞並不覺得有多難捱,用了大半月的時間踏上西越的土地,又過了十日左右,終於到達了京城附近的臨祁小鎮。雖然只是一個小鎮,然而因近着京城,得天獨厚的條件之下,反倒與大城一般的繁華。
既到了這裡,離京城也不過就是一天的腳程。青鸞的心不由得安定下來,抱着祈年走進了一間客棧。
客棧出乎意料的清幽雅緻,反倒似別院多一些,青鸞爲之付出的銀錢自然也多,然而爲了祈年能住得舒服一些,倒也沒計較如此。青鸞正站在櫃檯前付銀子時,祈年已經蹣跚的走向客棧後院,待青鸞再次看向他時,那小小的身影已經駐足在園中一架鞦韆下,正回眸望着她。
青鸞不由得笑出聲來,趕忙和掌櫃結清了銀子,走向後院。
剛剛跨出檐下,那鞦韆後的假山裡,卻突然走出一個男人來,青鸞登時便愣住了,臉上的笑也僵住。
花無憂一襲灰藍便服站在那裡,只短短數月,較之從前,已經少了驕傲與不羈,倒是多了幾分沉穩。他站在那裡,看也不看青鸞,只是一直望着鞦韆旁站着的小人。在看清楚孩子的眉眼時,分明似怔了一怔,片刻之後,神情之中卻又流露出一絲瞭然於心。
青鸞萬萬沒有想到竟會在此時此地遇上他,揪緊了一顆心站在原處,竟一動也不敢動。
花無憂卻緩緩蹲了下來,看着祈年,笑了笑:“你想打鞦韆?”
祈年也不怕生,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花無憂便伸出手來,將祈年抱上了鞦韆架,一隻手穩穩的托住他尚且坐不穩的身子,另一手輕輕的搖起鞦韆來。
祈年又新奇又刺激,歡喜的咯咯直笑,望着臉色灰白的青鸞,口齒不清的使勁喊着:“孃親,孃親——”
花無憂低着頭,仔細的護他推着鞦韆,那模樣與神情,竟似一切都如此理所當然一般。青鸞心下一片冰涼,只覺得吐出來的字也是徹骨寒涼:“無憂。”
她此去北漠,一來一回兩月有餘,兩個月,這天下足以發生許許多多的大事。
早在半月前,花無暇便已經登基爲西越新帝,而從前的皇帝花胤,已經退居太上皇之位,不再理朝政。這一切,花無憂不可能不知道。明知道他與新帝宿怨良多,可是他竟然還蟄伏在京城附近,這未免是生出了天大的膽子纔敢做出的舉動。
聽見青鸞喚自己,花無憂才終於緩緩擡起頭來,淡淡望了她一眼,良久,忽而咧了咧嘴角:“你可將我瞞得真緊。”
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刺得青鸞的心生疼,她不由自主的拿手去撫那個位置,卻沒有絲毫作用,還是疼得厲害。既如此,她索性任由它疼去,舉步走向鞦韆架。
花無憂沒有動,眼看着她伸手將孩子護進懷中,眼底一片冰涼。
青鸞倒不是怕他會傷害孩子,只是潛意識的就這般做了,待重新看見他的神情時,不由得再度一怔。
“叫什麼名字?”花無憂輕聲道。
“祈年。”青鸞淡淡答道。
花無憂默默將這兩個字唸了一遍,又道:“快兩歲了吧?”
“是啊。”青鸞說完這兩個字,忽然抱着孩子,轉身就往廂房走去。
花無憂還是跟了上來,將她攔在檐下。青鸞避過他的眼神,咬着下脣望着前面的花圃,一語不發。良久,花無憂淡淡呼出一口氣:“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了,是不是?”
青鸞萬不料他竟還敢提及,心中頓時一陣悶痛,許久之後,卻只是淡淡道:“我不會告訴他你在這裡。”
“你告訴他又如何?”花無憂哂笑道,“讓他派人來將我捉回去,不正好能報了菀妃娘娘的仇嗎?”
青鸞垂着眼瞼,灰敗的臉色中沒有一絲生氣:“雲氏滿門的仇,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報,不是不在乎,而是知道自己無能爲力。菀姨的仇,亦是如此。”
“因爲你還記着我們從小到大的情分,所以無能爲力,是不是?”
他話音之中分明含了期待,青鸞聽得分明,終於望向他,微微有絲哀涼的笑起來:“我記着,那又如何?無非也是提醒着我,從今以後,我與你,惟有陌路可行。”
“你讓程亦如告訴我,我可以回去京城。我原本以爲,我們還可以像從前一樣。”花無憂的聲音驀地便帶了一絲自嘲,“可是我仍舊不確定,所以等在這裡,等你歸來經過時,向你問個清楚。”
“我告訴她你可以回去,是看在晟兒的面子上。”青鸞輕輕撫了撫祈年的頭頂,“孩子還那麼小,不能沒有父親。僅此而已。”
“那如果我現在立刻就轉身離去,你會不會問我我要去哪裡?”
“不會。”青鸞冷了臉,別開頭,淡淡答道。
片刻的沉默過後,身後忽然傳來衣袂窸窣的聲音,卻只是一瞬,便又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是這沉默,卻極快的被一陣逐漸遠離的腳步聲打斷,待那腳步聲終於遠離,消失不見時,重新陷入沉默的青鸞,終也忍不住掉下淚來。
她不會知道剛纔那一瞬的衣袂窸窣,是因爲花無憂擡起手來,想要抱一抱她。可是最終,他還是忍住了,就此轉身,默然離去。本站永久網址-ht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