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我遲早會得到你
“沈涼墨來不了了,別妄想了吧!”一道聲音插入進來。
與此同時,幾十道身影詭秘閃動,將莫允夜、青陽等人團團圍住。
莫允夜和青陽都吃驚,兩人的靈敏度一向非常高,有風吹草動便能輕易察覺,居然沒有發現何時有這麼多人逼近。
其實也不光是來人速度非常快,而是他們的注意力全部都高度集中,非常緊張,所以分散了注意力,此消彼長,便顯得來人的速度格外的快速。
青陽認得那道聲音,說話的時候抑揚頓挫,說國語的時候格外的字正腔圓,顯得和別人殊爲不同。此地是蘇格蘭,很多正宗的國人說話,都或多或少帶有本地口音了,只有這道身影,說話的時候還是完全標準的強調,每個元音都格外飽滿,每個輔音發音都在舌頭上十分到位。
青陽擡起頭來,認真地看着他:“言湘庭,你以爲就憑你,便能動沈涼墨?”
言湘庭的五官和言以莫十分接近,也是那種人畜無害的長相,走到街上,便能吸引不明真相的羣衆,讓人以爲他是一個流落人間的天使。只是他很少像言以莫那樣發出嬰兒般的笑聲。
他的國語標準得可以當老師:“言家的地盤,你以爲呢?我已經派了很多人過去,沈涼墨今次,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蘇薇的心猛地一顫,沈涼墨腿傷嚴重,他到了言家,被這麼多人圍住,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她不知道言家是怎樣的人,可是看言湘庭和他帶來的手下,也能想象必定不是好惹的人。
言湘庭的槍口緩緩地指向青陽,笑道:“我不像我大哥,以爲人生最大的挑戰便是沈涼墨,將他想象成一座大山,要麼合作,要麼跨過。我……根本不將沈涼墨放在眼裡!今日,能一網成擒兩個敵人,真的是很讓人開心的一件事情呢!莫允夜,青陽,你們怎麼也不會想到有今日吧?”
他笑笑,槍口調轉了方向,指向莫允夜身邊的小奶包:“莫允夜,朝青陽開槍!”
莫允夜擰眉,剛纔將小奶包留下,本是爲了安全起見,防止路上突生變故。此刻,卻讓小奶包和蘇薇,又陷入危險之中了。
只是,如果老大沈涼墨那邊真的如言湘庭所說,已經出事,那麼小奶包送過去也是枉然了。
不管如何,今日他就算拼死也要護得小奶包和蘇薇的周全!
他的槍口對準青陽,儘量平穩着手指的顫抖。如果是沈涼墨在這裡,他相信沈涼墨的槍有可能會快過青陽的匕首。
但是他自己,完全沒有這個把握,沒有把握在不傷害蘇薇的情況下,一擊即中青陽!
不僅是他,就算是這世界上的任何人,除了沈涼墨,都沒有這個把握。沒有人的手速,可以快過青陽的匕首!
莫允夜舉着槍,緩緩開口:“朝青陽開槍也可以,你先讓兩個小奶包離開,到安全地段內。小孩子是無辜的,我不想男人之間的鬥爭,牽扯到孩子!”
“孩子是無辜的?那我妹妹無辜不無辜?你們有膽利用我妹妹來威脅我大哥,就該想到有此刻,被我威脅的時候。莫允夜,我數到三,青陽不死,小奶包便死!”言湘庭如同播音解說一般的強調,透着讓人心寒的味道。
像是冬日寒風颳過,沒有一絲溫情,讓臉頰都是痛楚的。
言湘庭的槍口對準小奶包,挑眉輕輕看着莫允夜。
莫允夜此刻有機會朝青陽開槍,也有機會朝言湘庭開槍。
朝青陽開槍,便是將蘇薇置於危險之中,朝言湘庭開槍,小奶包便會頃刻斃命於言湘庭和他手下的槍下。
莫允夜此時的考驗,無疑是最大的……
“一、二……”言湘庭數得很快,臉上是那種單純到無辜的表情,讓人覺得但凡讓他受一點點傷害,便是罪孽深重。他教科書式的發音,很快便數到了二。
“等等。”蘇薇打斷了他。
言湘庭聽到這道聲音,下意識地看向蘇薇。
蘇薇三千青絲已經有點散亂,有些飛揚着遮擋在了眼前。她的臉頰上還有鮮血的痕跡,白希的肌膚上沾染上了血跡,顯得有些狼狽,卻有一種驚心動魄,難以言喻的落魄美感。
剛纔言湘庭並沒有認真看她,心頭被抓住兩大仇敵的喜悅充滿,根本沒有餘力地關注她。現在蘇薇說話,他才認真的看向蘇薇,黑色的眸瞳逐漸放大,再放大,然後驀然收縮,縮成一道細長的帶着光亮的黑線。
言湘庭忽然失聲,如被雷擊一樣地看着蘇薇。他頓時變得如同木雕泥塑,喃喃道:“是你?”
蘇薇並不認識他,也不打算認識他,她只是淡淡開口:“如果幫你做事,你便放掉小奶包,是嗎?那你告訴我,我可以做什麼?”
她看出了莫允夜的爲難,正是因爲要顧及她的安危,莫允夜纔沒辦法反抗言湘庭,才被會言湘庭用小奶包來威脅莫允夜。
一切都是因爲她。
所以如果讓她死,便能保全小奶包,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這個結果。
“是你嗎?”言湘庭如同中了魔咒一樣,一步一步地朝蘇薇逼近。他手下的人,爲了護衛他的安全,全部都拿着槍,跟着他朝向蘇薇的方向。而其餘的人,都嚴密地監控着莫允夜。
言湘庭走近了蘇薇。言家的男人,都有一副單純純美的長相,看上去既美好,又無辜,像落入人間的天使。
言湘庭也不例外,甚至,他比言以莫長得更加單純,更加秀美。只是和言以莫不同,言以莫一生都將沈涼墨當做最強大的對手,其實內心又自卑自己連沈涼墨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所以言以莫,總是費盡心思地去挑戰沈涼墨——沈涼墨如同一座大山一樣,橫亙在言以莫變得強大的道路上,對於沈涼墨這座大山,要麼超過,要麼合作。
而言湘庭不同,在他的眼裡,只有利益。除了利益外,其餘的一切,都不放在他的眼裡。
他的心狠手辣之處便在於——沈涼墨不肯合作嗎?那擋我者殺,逆我者亡!沒有任何條件可談!
哪怕爲此擊殺兩個小奶包,和沈涼墨成爲最大的仇敵,也在所不惜!
可是蘇薇,蘇薇卻讓他失神落魄一般,他和蘇薇走得非常近,已經近到青陽的匕首,可以輕易擊殺他的範圍!
“三少爺!”他的手下忙擋在了他的身前,爲他擋住了可能有的危機和風險。
但是依然擋不住,他的手指伸向蘇薇的臉頰:“是你嗎?”
蘇薇根本就不認識他,冷冷地說道:“如果你想要我死,才能放掉小奶包,那麼放走小奶包吧,我死而無怨!”
“不不不。”言湘庭失神的眼眸裡有片刻狂熱,“我怎麼可能讓你死?怎麼可能?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言湘庭魔怔了一般,既狂熱,又溫柔,再次柔聲問:“告訴我,你的名字。”
青陽擡起匕首,厲聲道:“言湘庭,退後!”
言湘庭不退反進,喃喃道:“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好嗎?”
溫柔得像是對待最親密的戀人,聲音如同羽毛一樣輕輕地漂浮在空氣中,讓人的肌膚起了一層冰冷的戰慄。
蘇薇察覺到了他的異常,不光是蘇薇,敏銳如青陽和莫允夜,也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言家三少一向都冷厲無情,做事從來不帶任何感情和情緒,只爲利益而生,爲利益而死。
就正如剛纔,連沈涼墨都不放在眼裡。也正如剛纔,哪怕明知妹妹在沈涼墨手裡,大哥也爲此在努力,他依然安排人到那邊去,想要擊殺沈涼墨。
他是無心無情的,一切只爲利益。
可是此刻,卻情緒大亂,舉動古怪。
蘇薇馬上答道:“想知道我的名字嗎?”
“是。是。請告訴我。”言湘庭的眼眸裡閃出狂熱的色彩來,因爲蘇薇的迴應,讓他激動,讓他壓抑住劇烈心跳,才能穩住顫抖的手指。
“讓兩個小奶包離開,等到他們到了安全範圍內,我——告訴你我的名字。”蘇薇不瞭解言家,更不瞭解言湘庭,更不明白他爲何有如此失態的舉動。
她只是憑藉自己感覺到的本能,爭取每一分機會,讓小奶包儘量安全。
儘管她也不知,自己的這個方法,是否有半點湊效。
沒有想到,言湘庭馬上答道:“讓兩個小奶包離開。所有人,不許動他們分毫!”
“三少爺!不能這樣做……”放小奶包離開,便失去了制住沈涼墨的機會。而眼前這個女子到底是何人,言家的人都並不是很清楚。
言湘庭忽然出手,快如閃電,兩個耳光分別扇向兩個忠心下屬,道:“照我的話做!讓兩個小奶包離開!”
蘇薇看向兩個小奶包,兩個小奶包咬住脣角,知道這是媽咪爲他們爭取到的機會。
如果他們倆在這裡不走,以他們的身高年紀,只會成爲累贅,更加妨礙莫允夜叔叔救出媽咪。不等別人勸說,他們馬上說道:“我們走!”
如此識大體,莫允夜和青陽都在心底暗暗讚歎了一聲,好孩子!
此刻不是他們表現依依不捨,哭哭啼啼的時候,他們能離開,便爲青陽和莫允夜爭取到更多的機會。
莫允夜對身後親信說道:“保護好兩位小少爺,務必讓他們安全離開。”
他壓低聲音道:“帶兩位小少爺去找左爺。”
而不是找沈南生。沈涼墨身邊的人都有清醒的認識,關鍵時刻,誰纔是靠得住的人。
親信馬上一左一右扛起兩個小奶包,飛奔出去。
言湘庭笑笑地看着蘇薇,眼底深處都帶着那種狂熱的笑意:“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嗎?”
蘇薇不答話,遠遠地看着小奶包離開的方向。
“看着我!”言湘庭有些生氣,雙指捏在蘇薇的下巴上。
將她白希的肌膚捏出一道紅印,青陽手中的匕首指着蘇薇,已經隱隱能聽到嗜血的吟叫。
但是此刻……他失血過多,舉步維艱。不然,言湘庭的兩根手指,早已經成爲灌溉他手中匕首的養分。
他靠着最後的意志力在堅持,蘇薇在他手上,不是他救命的保護符,而是他隨時都在準備着,擋在她的面前,爲她擋住所有敵人的利刃。
所以此時,他不能暴露自己已經失去行動力的事實,高傲的頭顱依然高高昂起,像吸血鬼伯爵那般,不可一世地看着言湘庭。對他的一切,都有一種不屑一顧的傲然。
蘇薇被迫看向言湘庭,言湘庭長相俊美,但是眼眸裡看不到他的靈魂。他的所有狂熱都彙集在一處,再次問道:“看着我!告訴我!”
蘇薇依然不答,她是蘭心蕙質的姑娘,當她一旦發現言湘庭的失控之時,便知道必須要等到小奶包安全,才能告訴他。言家這麼大,小奶包要到安全的地帶,勢必要經過一段時間,所以她不能輕易讓他獲取想要的東西。
她忘記了害怕,堅強地望着他,淡然道:“小奶包安全了,我會告訴你的,不是嗎?”
言湘庭失神地望着她的眼眸,她的長睫非常漂亮。她的眉眼是有些淺淡的,不十分出衆。但是這並不影響她的清秀秀美。
言湘庭長指劃過蘇薇的脣瓣,探手在她的脣上,他似是得到寶貴的東西,聲音裡帶着低低的嘆息,對蘇薇妥協了:“不告訴我也沒關係,我總會知道的,不是嗎?”
蘇薇爲了小奶包的安全,忍受着他噁心的手指在臉上的滑動。
“遲早,遲早都會知道的……我最最美麗可愛的姑娘!”言湘庭低語,聲音裡帶着冷絕的寒意,手指順過蘇薇臉頰上的血跡,“正如……我遲早會得到你一樣!”
蘇薇緊緊咬牙,不應他的話。
若是能支撐,青陽真想削掉言湘庭的那根手指!是的,他現在已經無力再認真地保護蘇薇,只能不再給蘇薇樹敵。
但是他以性命發誓,他若今日有幸留下性命,一定要取下言湘庭的那根手指!
正在此時,一道帶着哭腔的甜美聲音叫道:“三哥!”
言湘庭回頭來,看到言蓉嬌俏的身影,眉間閃過一絲不悅。言蓉被柯皓哲制住,沈涼墨的輪椅緩緩出現在衆人面前。
他強大的氣勢在四周形成了低氣壓,而他就在氣壓中心,穩如泰山,眉色平靜,紋絲不動。胸有成竹的模樣,彰顯出王者的強大氣場,君臨天下的氣勢!
沈涼墨本來是在和言以莫對峙,此刻出現,不用問也知,言以莫的慘敗是多麼的徹骨。
不過,言以莫卻並沒有受傷,也沒有被沈涼墨擊殺。
當時,倉庫裡燃起了大火,映得言以莫的眼睛都全部通紅了。倉庫裡是週轉向世界的貨物,是言家賴以生存的根本。不光如此,裡面還有一樣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
那是一條非常重要的翡翠項鍊,價值連城,全世界獨一無二,僅此一條,具有非常高的重要性。當時,那名神秘客戶將它交給言家,就是看中了他們的強大能力。不管能運的還是不能運的,都能運到目的地。
言以莫親手接下了這條項鍊,鄭重允諾。爲了避人耳目,更加爲了防止鳳卿之類的人來偷盜,言以莫並沒有將它放進家中放貴重物品的保險箱裡,也沒有安排專門的人來保護,而是大大咧咧地將它放在一般的倉庫裡。而用了一條仿製品,放在保險箱裡。
這麼做,果然取得了應有的效果。
鳳卿聞訊而來偷取這條項鍊,不僅功敗垂成,更是被言以莫抓個正着。這是言以莫的完勝,鳳卿的完敗。鳳卿的失敗導致他被言以莫抓住,沈涼墨爲了換取鳳卿,用了那名死囚。死囚被言以莫帶走,沈涼墨纔會在今天出現在言家,親手來擊斃死囚,完成他既定的任務。
可是也正是因爲如此,現在火災一起,言以莫就坐不住了。顧不上管小奶包,甚至顧不上管言蓉,馬上帶人朝貨倉的方向而去。
畢竟需求和沈涼墨的合作,是未來之計,而維護住家裡的根本,纔是當務之急。
他知道,言蓉在沈涼墨手裡,其實是安全的。沈涼墨的爲人,在這些橫行無忌、視規則法律無物的人眼裡,是迂腐的,成舊的。沈涼墨恪守最高的正義和道德,此刻言蓉在他手裡,不過是爲了換得小奶包的安全。以他的個性,絕不會對言蓉做什麼。
相反,言蓉在沈涼墨手裡,言蓉反倒比較安全。
可是也正是因爲如此,把自己最親近的人的性命和安危,寄託在別人的善良上,言以莫的尊嚴,已經一敗塗地,再也無法和沈涼墨相提並論。
這些想法只是一閃而過,言以莫便揮手對手下道:“去貨倉!”
到了貨倉,貨物已經燒灼,衝起了參天的火焰。
運送到全球各地的貨物,爲了保證其不被碰撞,不被擠壓變形,都用了各種防護措施。
這些防護措施都是易燃物,剛纔那些人顧着追小奶包,沒有察覺,等到察覺的時候,從此處引燃,已經蔓延開來。
到處都是燒灼得發出噼啪的聲音,獵犬狠狠的吠聲,人仰馬翻,來往救火。
言以莫衝進藏放項鍊的那個倉庫,不顧火大,衝了進去,飛快地翻找着,瘋狂地將雙手伸進火焰裡,徒勞地翻動着。
下屬上前死死地拉住他:“大少爺!大少爺!不過是普通貨物而已,燒了就燒了,您身體金貴……”
言以莫掏出槍來,下屬們見他如天使般純粹的臉上出現了狠戾的神色,不由鬆開了他的手,任由他繼續翻找。
轟地一聲,貨倉倒下來,言以莫的身軀被壓在了貨物和火焰一堆。
下屬們臉上的神情如喪考妣,上前,會被大少爺一槍打死,現在大少爺出事,自己一干人等,也免不了被言家一槍打死。人人面面相覷,連救火都忘記了。
突然,灰燼裡爬出一個全身都烏煙瘴氣的人,言以莫從倉庫的廢墟里站了起來,右手拿着槍,身上一片狼藉,臉上全是黑灰。他突然一笑,露出了在狼藉中顯得格外白的兩排牙齒。
“大少爺,您沒事真的太好了。”下屬壯着膽子上前去,“三少和大小姐,在後山上和沈涼墨遇上了!”
言以莫拿起槍,翻身從灰燼裡跳出來,直接朝後山跑去。
後山上,首先印入沈涼墨眼眸裡是蘇薇嬌弱的身影。蘇薇在青陽手上,他的匕首,正格在她的身畔。沈涼墨當然清楚青陽的實力,青陽的匕首,堪堪可以和他的槍法比準,比快。
而蘇薇的臉上和裙子上,都佈滿了血污,讓沈涼墨的心裡,疼得一下子抽緊,驀然狠狠一縮。
顧不得想是誰傷到了她,只想知道,她傷到了哪裡?有沒有很疼?
再青陽的樣子,看上去有些頹敗,雖然盡力保持着他的高傲和優雅,可是似乎有點後繼無力的樣子。
沈涼墨比其他人,更善於觀察,更善於判斷。
青陽受傷了!
但是傷得多重,並不容易看出。青陽掩飾得很好,好到沈涼墨無法做出決定是否和他拼一下手速,而置蘇薇的安全於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