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 爲什麼
青陽少爺點點頭,笑道:“哦,原來太太是猜測的當時的情況。我還以爲你就在現場呢,說得這麼清楚,一字不差。”
“我怎麼會在現場?我……當天我可是一直在房間裡,照顧婉婷。我怎麼會在現場呢,你不要胡說!”李婷強壓住心虛,說道。
反正只要過了今天,只要婉婷正式接手了俞家,就不會再有變故了。
但是很明顯,她想得太簡單了一點。
青陽少爺說道:“確實,太太猜測得很對,當時確實律師沒有時間錄像和錄音。”
“還說你沒有作弊,既然沒有錄像和錄音,這些東西是哪裡來的?”李婷抓住了青陽的把柄,指着錄像帶問道。
“因爲……”青陽頓了頓,“老太爺的房間裡,一直都安裝了監控錄像,以便醫生實時瞭解他的生活起居狀況。所以……老太爺房間裡發生的一切事情,都有記錄。”
“什麼?”李婷驚得大叫起來,“你說什麼?根本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難道她所做的一切,都被記錄下來了嗎?
青陽卻不爲所動,淡淡笑道:“怎麼不可能呢?老太爺的身體情況,可是我們關注的重點。當然要好好關注了。”
李婷連連後退:“你騙人,你騙人!根本不可能安,根本不可能安!”
她的聲音變得淒厲難聽,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嚨。
青陽淺淺笑了一下,確實沒有安裝,包括剛纔的錄像帶,也是他安排人僞造的。
但是他就是要給這個愚蠢的李婷一個教訓——她害死了俞華天,他也要讓她在大庭廣衆之下,受盡驚懼惶恐。
“確實是安了的。”青陽慢慢說道。
“沒有,沒有,騙子,青陽你這個大騙子。”李婷不由驚慌不已,她見青陽少爺胸有成竹的樣子,根本不敢想象,也琢磨不透青陽到底有什麼想法,她淒厲吼道,“老太爺離世的時候,是你守着他。一定是你,一定是你,下藥害死了老太爺,一定是的!”
她轉頭朝向大家:“就是他,就是他害死了老太爺!他下藥害死了老太爺!”
青陽挑眉:“太太這麼說,難道是說老太爺是被人害死的,而不是自然離世的嗎?”
李婷才驚覺,自己又失言了,被青陽少爺三言兩語逼得又失言了。
她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但是大家都好似在他們的對話之中,聽出了一點什麼苗頭。
都好似感覺到了他們不尋常的對話裡,像是要透出什麼秘密一般。
而顯然,這個秘密的中心,似乎是慌亂的李婷。
青陽緊接着追問道:“太太,你剛纔說,老太爺是被人害死的,而且是下藥害死的嗎?”
李婷一下子,再也不敢辯解,也不敢說話,惶恐地搖頭,再搖頭。
“是嗎?太太?是什麼讓你有這樣的想法呢?”青陽一步步的走近李婷。
李婷不斷地後退,後退,青陽忽然拿出一套護士服來,高高舉起在手上:“是因爲這個嗎?”
“啊!”李婷一眼就看出,那是她下藥當天穿着的衣服。
她整個人都慌了,面色死灰,爲什麼,爲什麼青陽少爺會知道?
她做得天衣無縫的事情,爲什麼青陽會知道?
她的臉色和青陽說的話,讓其他的人,心頭都慢慢地明白了,俞華天的死,肯定跟李婷脫不了關係。
不由都鼻息凝神,靜靜地看着發生的一切事情。
只見青陽拿出一個空的藥瓶,緩緩說道:“因爲老太爺要將自己的遺產留給蘇薇,而非俞琬婷,所以你搶在老太爺公證新遺囑之前下藥,讓老太爺無法爲新遺囑做公證。但是你卻沒有想到,不管老太爺是否正常離世,他所用的藥物、藥瓶殘留物,都會拿去醫院化驗,留存。只需要一個簡單的化驗,就能查出他是否屬於自然離世。”
大家現在一聽,才都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而青陽少爺早就掌控了老太爺離世的真相,只待這個機會將李婷揭發。
其實當初查到藥物有異,陳律師又上門,發生了這麼巧合的事情,青陽少爺第一個懷疑的就是李婷,也自然而然的懷疑,老太爺的死不是正常死亡。
只是他趕到的時候,老太爺目光渙散,已經是回天乏術了,所以他才只能守着老太爺離世。
而且,當時李婷做足了不在場證據,而她的地位也畢竟是俞振聲的妻子,他纔沒有一時拿到直接的證據,證明是她做了這件事情。
不過在他去沈家看了蘇薇之後,沈涼墨和他簡單聊了聊,沈涼墨憑藉敏銳的直覺,直接說對當初那麼多上門的護士表示有疑問。
青陽纔去挨個詢問了當天上門的護士,果然讓他發現了當天的護士,好似多出了一個。
有了這些證據,還不能直接指明是李婷,那青陽少爺也就不是青陽少爺了。
順藤摸瓜,是最好做的事情。
很快一切都鎖定了是李婷。
這件事情,他也有過疑慮,用來試探了一下俞振聲。
因爲俞振聲是青陽少爺最後的顧忌。
當他發現俞振聲,也不願意包庇李婷,他才真正在喪禮上,直接揭發了李婷——俞振聲纔是青陽少爺做這件事情一直的顧忌。
李婷這個時候已經面如死灰,像一灘爛泥一樣的坐在地上。
她自以爲做得周密的一切,都因爲時間上太過巧合,早就引起了大家的懷疑。
青陽少爺保持着如常的情緒,只是不想打草驚蛇而已。
俞振聲沉痛道:“李婷雖然是我的妻子,但是爲人品行不端,居然害死自己的公公,我的父親。這件事情絕不能輕饒,將她交由法律嚴懲。而俞琬婷,被自己的母親教壞,處處做出不端的行爲來,將她送去鄉下靜養。”
送去鄉下?大家都不由一驚。連蘇薇都略略有些意外。
俞琬婷作爲俞振聲的親生女兒,嬌生慣養,怎麼吃得了去鄉下的苦?俞振聲未免做得也太過了點。
李婷知道俞振聲是不會幫他的,但是俞琬婷,他們這個一個共同的女兒俞琬婷,卻也被他狠心送去鄉下嗎?
她撲到俞振聲的身旁,哭泣道:“老爺,老爺……我知道錯了,但是婉婷是你的女兒,你不能這樣做啊……”
俞振聲低聲沉痛道:“各位,今日之事,都是我的錯,管束妻子不力,教女無方,讓各位見笑。管家,送客。”
大家都知道,經歷這場變故,俞家也不會有心思待客了,都識趣地離開。
不過看了這場好戲,也算是今天不白來了。
言承瑞臨走的時候,不由望了蘇薇一眼,蘇薇察覺到有人看自己,不由擡頭看了一眼言承瑞。
但是她的眼眸裡並無對他的感情,只是淡淡的。
這一眼,讓言承瑞心頭充滿了遺憾和落寞。
等到只剩下只有俞家和沈家的人的時候,李婷還抱着俞振聲的大腿,啼哭不止,苦苦哀懇:“老爺,求你看在婉婷是你親生女兒的份上,不要爲難她,不要爲難她,鄉下是苦地方,她現在還受着傷,怎麼可能在那樣的地方生活……我知錯了我知錯了,可是這件事情是我一人所爲,跟她毫無關係……求求你,求求你啊……”
俞振聲卻態度冷冷,忽然,他低聲湊近李婷的耳邊,道:“那……真的是我的親生女兒嗎?”
李婷如被雷擊,整個人都僵滯了,臉上鼻涕眼淚掛滿了整個臉頰,卻再也發出一個哭音來。
俞振聲直起身來,聲音裡帶着苦澀,“我念着你哥哥往日跟我一起打拼天下的情誼,也曾經在混亂時候救過老爺子的一片情誼,這件事情一直忍着未說。將婉婷送去鄉下吧,趁我還沒後悔之前。”
所有人此時也都被這個炸彈定住了,全部都不能言語了。
蘇薇慢慢站了起來,難以相信耳朵裡聽到的話。
青陽少爺更是震驚,他其實早就知道俞琬婷不是俞振聲的女兒,正是因爲顧及俞振聲的面子,他纔沒辦法直接在喪禮,將這件事情公佈於諸——只要公佈,俞琬婷就自動失去了繼承人的資格,這纔是他對俞振聲真正的,也纔是最後的顧忌——但是他不想俞振聲的名聲受損,才忍着沒有直說。
但是萬萬沒有想到,俞振聲卻自己說了出來,這麼大的秘密,他自己卻親口在大家面前道出。
“將她們母女倆帶出去,永遠不能再進俞家的門!”俞振聲冷冷地說道。
其餘的人聽到俞振聲如此發話,都不敢怠慢,馬上去將李婷母女往外帶走。
李婷深知已經無望了,口出狂言說道:“俞振聲……你這個沒良心的!我詛咒你,我詛咒你!”
她路過蘇薇的時候,突然衝出了拉她的人,上前要抓蘇薇,一邊發瘋了似的說道:“你這個賤小三的女人,你也不是俞家的血脈,你也不是……你也不是!”
而沈涼墨冷冷地,他身後的隨侍上前,一把將她狠狠地推倒在地,死死地摔在地上。
大家都當她說的是瘋言瘋語——她確實也是瘋了不甘心口中亂說——下屬都上前去將她按住,往外拖着就走。
等待李婷母女都被帶走後,蘇薇纔有些驚訝地看向俞振聲。
俞振聲揮退了下人,說道:“蘇薇,沒事了。婉婷確實不是我的女兒。當年李婷的哥哥,爲我們俞家立下了汗馬功勞,我們看在她哥哥的份上,也讓她住進了家裡。但是她哥哥卻英年早逝,我們只好對她加倍的好,沒有想到她趁着一次醉酒,上了我的*……我們被老爺子堵在了*上。我娶了她……但是我並不愛她。這麼多年來,我們俞家欠他們李家,總算是還完了,只是——老爺子這代價,未免付出得太大了。”
想起離世的老太爺,大家都不免傷感。
老太爺一身,雖然做過很多錯事,但是一生崢嶸,豪放不羈,沒有想到,最後卻被自己的兒媳婦害死。
——雖然他本身的身體狀態也撐不了多久,但能否善終,也終究是在這一藥之間。
蘇薇上前道:“爸,爺爺在天之靈,知道你爲他討回了一個公道,會安息的。”
“嗯。”俞振聲點點頭,拍了拍蘇薇的手。
他對俞家剩餘的股東和遠房家人說道:“這件事情,我一直隱忍不說,是因爲不想傷害了李家的一片情,也不想傷害了老太爺的一片情。現在知道了,蘇薇纔是我唯一的女兒,所以俞家的一切,都當仁不讓是蘇薇的。”
他環視四周一圈,對着衆人說道:“李婷害死我父親,罪不可恕。而且我父親生前,留下的遺願也是將這個家裡的一切,都交給蘇薇、我和青陽。”
大家都知道李婷做了那樣的事情,俞琬婷又非俞振聲親生,此刻當然不得不站在蘇薇一邊了。
只聽得俞振聲大聲說道:“我知道,你們有些人還向着大小姐,覺得二小姐沒有能力引導整個俞家。大家合則聚,不合則散,要是有不願意留在公司的,不想再和俞家產生糾葛的,可以現在站出來,我會優先高價買下你們手中的股份,大家好聚好散。”
大家都面面相覷,知道俞振聲這次爲了蘇薇,是動了真格的了。
只要是有異心的人,俞振聲是肯定不會讓他們留在公司裡了。
所有的人都想了想,考慮着,哪怕是蘇薇當權,這個俞家依然是有豐厚利潤,哪怕日子不好渾水摸魚,也總比與俞家爲敵來得強。
何況從俞家出去的人,又哪裡還找得到比這更合適的落腳之所呢?
所有的人都紛紛搖頭,一個老者被推薦出來,站出來說道:“我作爲股東代表說幾句。老太爺離世了,我們也物傷其類,深感遺憾和痛心。二小姐——不,現在蘇薇小姐是我們所有人的大小姐了,她是老太爺生前最疼愛的孫女,又爲整個俞家孕育了新的生命,象徵着俞家的欣欣向榮。現下由大小姐來接手俞家,帶領我們奔前程,我相信,大小姐能夠繼承老太爺的遺志,將整個俞家帶到一個新的高度。我們贊同大小姐,所以願意跟着大小姐一起奮鬥。”
俞振聲朗聲說道:“大家都異議嗎?”
“沒有,我們願意跟着大小姐一起奮鬥!”衆人齊聲答道。
俞振聲滿意地點頭,說道:“那好,那大家就一起奮鬥,將俞家發揚光大吧。”
青陽挑起脣角,帶着一絲絲的嘲諷之意,嘲笑這些見風使舵的牆頭草。
等到衆人都離開之後,俞振聲對沈涼墨說道:“墨少,你陪蘇薇去休息吧。”
沈涼墨點頭,帶着蘇薇去休息。
他順手就牽着蘇薇的手,將她半摟半抱在懷裡,疼惜之意十分明顯。
蘇薇臉紅紅地跟隨着他的腳步而去。
言家的人出去後,言蓉和父親言承瑞坐了同一輛車。
她一直都沒有找到沈木,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言承瑞說着話。
車子到了半路的時候,言承瑞忽然說道:“停。”
車子停了下來,後面有下屬跑步上前來。言承瑞問道:“俞老太爺的喪禮上,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回老爺……”下屬將現場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言承瑞聽到那一句,整個人一僵滯:“蘇薇不是俞振聲的女兒?”
不是嗎?難道不是嗎?他整個人放空,眼眸裡裝不進任何情緒。
下屬忙說道:“這是李婷被逮住後的瘋言瘋語,做不得準,俞振聲將整個家產都給蘇薇了。要是蘇薇不是他的女兒,根本說不通的。”
“啊。”言承瑞輕嘆一聲,才慢慢醒過神來。
心頭卻狂烈地跳動起來,讓他好似在期盼什麼,但是那到底是什麼,他又一時之間,完全抓不住。
他一下子靜默了,身體像是標杆一樣的坐直了,陽光落在他的側臉上,投下大片的陰影。
言蓉不由輕聲道:“爸,你怎麼了?”
言承瑞淡淡應道:“沒什麼。”
卻是完全心不在焉的樣子。
言蓉小心道:“爸,你讓我去逛逛好不好。這幾天我都要憋瘋了。”
言承瑞偏頭看了一眼女兒,疼愛說道:“又要上哪裡頑皮?”
“爸,我保證不頑皮。你答應我嘛,我只去一下下就回來,好不好?”言蓉拉着他的胳膊,一陣猛甩。
言承瑞心頭此刻想起蘇薇的臉龐,心頭浮現出父愛的柔情,說道:“那你去吧。來人,多跟幾個人跟着大小姐,要是大小姐少掉一根頭髮,唯你們是問。”
見父親居然難得網開一面,答應自己的請求,言蓉不由喜出望外,高興地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說道:“那我會很快就回來的。”
她說罷,有些不捨,又回來在父親的臉上親了一下。
她心頭想的是,這一次,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見到父親了。
一下車,她就匆匆地朝沈家別墅的方向跑過去。
很快便到了沈家別墅,守門的人和藹地說道:“你說木頭人?”
“啊啊,不是,是沈木,沈木。”言蓉忙抓了抓腦袋。
“哦,你說木少爺啊。他今天幫少爺辦事去了,在港口那邊呢。”
言蓉聽聞這一句,轉身就朝港口那邊跑去。
她身後跟着一隊人馬,都小跑着跟上她熱切的腳步,緊緊地守護她的安全。
她氣喘吁吁跑到港口的時候,人家還以爲她帶着人來鬧事呢,把港口處的工作人員嚇一大跳,所有人都跑出來。
言蓉擦着額角上薄薄的一層細汗,甜美地笑道:“不好意思,我來找沈木木少爺。”
“啊。”大家都鬆一口氣,見她模樣嬌俏,說話可愛,給她指路道,“木少爺在那邊處理事情,你過去吧。”
言蓉便放開腳步朝那邊跑過去,到了的時候,便透過欄杆,看到草坪上,沈木和幾個小孩子在一起。
他長身玉立,白襯衣的袖子挽起來,露出腕錶,手中抱着一個小朋友。
另外一個小朋友抱着他的褲腿,鼻涕擦在了他筆直的褲腿上,他笑笑彎腰給小朋友擦掉。
陽光下,那個白衣少年,神情溫柔,一低頭的微笑,驚豔了時光。
也讓站在門外的那個女孩子,心頭加速跳動,一眼萬年。
她也看到了,他的髮尾處……還留有焦黃的痕跡。
而青陽少爺的腳步信步跟在了俞振聲的身後。
俞振聲頓住了腳步:“青陽少爺以後還是留下來幫蘇薇嗎?”
“當然。”青陽少爺淡淡應道。
“青陽少爺留在俞家,一直的目的,都是爲了幫蘇薇——這一點,我之前真的是萬分沒有想到。”俞振聲說道。
他其中有幾年,一直自暴自棄,臥病在*。因爲他一直對李婷都無什麼感情,對於俞琬婷這個不是親生女兒的女兒,也並無多少感情。
青陽少爺願意幫蘇薇,而且這麼久以來都在保護蘇薇,真的是出乎他的意料,也讓他深感欣慰了。
青陽少爺緩步走到俞振聲的面前,平視着他的眉眼:“爲什麼?”
“什麼爲什麼?”俞振聲反問道。
青陽少爺挑起了劍眉,優雅如伯爵,高貴如王子。
他一字一頓,明確詢問:“爲什麼,知道蘇薇不是你的親生女兒,你還將所有遺產都留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