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出去!我夏家怎麼就出了你這麼個不爭氣的東西!跟你那個神志不清的媽一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伴隨夏初走出夏家老宅主屋的,是那個被她稱之爲父親的男人不留情面的漫罵和一隻因爲憤怒而被扔出門來摔得粉身碎骨的骨瓷茶杯。
杯子差點兒砸到夏初,擦着她胳膊飛過去碎在她跟前,濺起的瓷片兒打在腿上,細碎的疼。
雨下得很大,夏初沒帶傘。她的車子還在公司的停車場,因爲父親要見她,所以她下班後是搭大哥的車一起回到這座令她氣悶到極點的夏家主宅的。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雨水貼着夏初巴掌大的小臉滑下,在微尖的下頜上搖晃,最後隨着她輕輕勾起脣角冷笑而墜落……
她不過是個執行總裁的特助罷了,這場對世豐實業的收購案她在她的職權範圍內做了最大的努力,雖然今天的最後談判意味着夏氏的收購失敗,但是夏初並不認爲這是她的原因。相反,要追究責任,她的頂頭上司、夏氏的執行總裁、她的大哥夏東陽,纔是名正言順的責任承擔人。
更何況,追究責任斥責工作疏忽這種事,原本就是應該在公司的部門會議上進行的。
而不是向現在這樣,自己被叫回來,被罵得狗血淋頭外加被打了一巴掌。而她的大哥在一旁面不改色的敲電腦看文件,未來的大嫂抿着脣,貌似在夏東陽身邊坐立不安,眼底卻有並不掩飾的幸災樂禍。
傾盆大雨轉眼就把身上並不厚實的衣褲從裡到外淋了個透,夏初抿緊嘴脣,環抱住自己,一步步
的往山下走。夏家花錢養着司機,只不過,沒有人會不識相地悖逆夏家兩個主事的意思,不怕死地跑出來對自己這個最不受家族待見的名義上的夏家小姐獻殷勤。
北風吹着豆大的雨點兒迎面打在身上臉上,微微的痛,讓人睜不開眼睛,夏初沿着山路一路走下來,嘴脣都凍得發紫了,牙齒咯咯地打着顫,夏初閉了閉眼,從剛纔起一直被壓抑的強烈的孤獨和委屈此刻衝破防線一股腦頂到頭頂,她緊緊咬住嘴脣,把已經衝到眼眶的淚水逼回去……她不想流淚,因爲知道,沒有人會爲她心疼難過。
她也不能停下來,因爲知道,即使停下腳步,也沒有人會伸出手把她帶回家。
一個人的生活,總是要努力的堅強起來,因爲稍一不慎,軟弱的情緒就會瞬間涌出來,把她打得體無完膚……
她神志不清的母親還在指望着她,她不能倒下去。
夏初仰起頭,嘴脣上被咬出的血跡被雨水一衝就再也找不到痕跡了……她強打精神加快腳步,雨夜裡,一盞又一盞的昏黃路燈把瑟縮的少女身影烘托得更加單薄孤獨……
快到山腳的時候,夏初聽到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眼睛頓時一亮的她更加快速地向下面跑去,想着如果有人開車經過這條路,或許可以攔下來求他幫忙把自己帶到市區去。
可是不巧的是,耳邊發動機轟鳴的聲音隨着她的跑近而越來越遠……直至消失。
夏初停下來,勾起嘴角搖頭苦笑,自己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走樣啊。
深吸口氣,壓下心底彷彿滾雪球般越滾越大
即將把她壓垮的負面情緒,可是這一次還沒走出幾步,夏初藉着街角模糊的燈光,隱約的確定,前面路中間竟然倒着一個人!
手裡拿着槍,發着高燒,頭破血流,傷得不輕。
把他的身體翻過來,竟然還是個面容姣好的男子……
嘴角倔強地抿起來,皺緊的眉頭隱約透露着幾分不甘心。
夏初忽然明白,或許剛纔聽到的發動機的聲音根本就是不要上山的人,而是針對這個少年來的。他倒下去,於是開車的人就毫無顧忌地揚長離開了……
這麼想着,夏初站起身,重新環抱住自己,重新邁開步子,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不管是黑色會尋仇還是其他什麼,總之倒在地上的少年一定是一個有故事的人,而她,自顧不暇,無疑給自己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夏初這麼想着,走得越發快起來。
可是已經走出去了幾百米,到了山下的第一個十字路口,她卻有兀然頓住了腳步。
緊緊地皺着彎彎的細長的眉,漂亮的杏核眼裡面全是掙扎的色彩,十字路口的燈從紅變綠,她終於眸光微沉,像是豁出去一般,轉身快步向着來時的路折回去了……
這是夏初與寧非的第一次見面。
那是寧非這輩子最狼狽的時候,他被跟他一樣狼狽的女孩子在秋天的雨夜裡撿回家,從而逃過一場陰謀浩劫。而那時候的夏初,還不知道,她撿回家當寵物養的傻小子,到底有一個怎樣強大而可怕的身份;她也不知道,從這夜以後,她的生活軌道,將會發生怎樣翻天覆地的改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