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九安措手不及,穩不住被氣浪襲擊的車身,車子橫向被推移,撞到了對面車道的防護欄上,才停止。
而那聲驚響,讓五百米外正在往這邊趕來的白晉淮和江夙都驚了心神。
白晉淮看着那邊被爆破力的餘威沖淡的雲彩,心頭恐慌而害怕,安安,安安……
江夙忍不住心慌,只覺得鈍痛來襲,銳不可當。
唐九安還沒從暈眩中回神,就見到唐筱筱已經跑下了車,往前方追去。
她晃了晃還有些暈的腦子,打開車門下去,就見到前方十步遠的唐筱筱突然失力跌坐在的路邊,神情呆滯。
唐九安的問話還沒出口,就見到唐筱筱淚流滿面的看着她,低聲問道:“他,會出事嗎?”
聲音裡的脆弱與傷心,讓唐九安驚訝的看着她。
她走過去蹲在唐筱筱身邊,看着滿地的狼藉,與精心的黑痕,還有火浪滔天的猩紅,陳峰不知道有沒有逃出來。
“他是第一次說會保護我的人,我長那麼大,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男人,我不想他出事。”唐筱筱媚眼婆娑的看着唐九安,泣不成聲。
唐九安不知道怎麼安慰她,伸手抱住了她,道:“我也希望他沒事。”
陳峰是白晉淮的得力幫手,是個不錯的人,唐筱筱第一次爲這樣一個陌生人擔心,想來是被他感動了。
如果可以,她希望唐筱筱能得到幸福,畢竟她也是不幸的人。
突然唐九安才意識到自己的想法,看着被自己抱住的唐筱筱,不由笑了出來,原來自己已經不在意了。
唐筱筱似乎也意識到了兩個人的親近,擡起頭看着她,眼中帶着遲疑與不確定,卻沒有說話。
“爸爸說過的,我們是姐妹。”唐九安看着她,輕輕的笑了起來。
唐筱筱眼中的淚水更加洶涌:“你不怪我?不恨我?”
“過去了,雖然現在還有些彆扭,但是我是姐姐,不是嗎?”唐九安第一次認真品味了一下姐姐兩個字。
唐筱筱把頭重新靠近了唐九安,低低的啜泣。
這時他們側方傳來了一個人輕喘聲音,兩個人同時一怔,唐九安擡頭,唐筱筱離開唐九安的懷抱側頭,就見到陳峰一身黑衣,手臂與胸前猙獰着幾條沁血的傷痕,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但是卻蒼白了許多。
唐筱筱見到他就跑了過去,惹得唐九安連連揚眉,這是一見鍾情?
她纔跟在唐筱筱身後走了過去,就聽到唐筱筱關切的問:“你沒事吧?”
“不礙事。”陳峰看着臉上還沾着淚痕的唐筱筱,不知爲什麼就覺得心頭悶悶的。
“陳峰,你的傷要不要先處理一下。”唐九安看着被傷成那樣,都不動聲色的陳峰,暗自佩服定力驚人。
隨即想到白晉淮中槍時,那淡定的臉色,果然是物以類聚啊!
陳峰正要答話,就見到白晉淮的車子從遠處飛馳而來,靠停之後,幾乎是以風的速度朝着唐九安捲來,不等唐九安回身就被白晉淮抱住。
感覺到身後的溫度,與迴盪在耳邊的呼吸聲,唐九安伸手環住了抱住自己的腰的手,輕笑道:“你來了。”
白晉淮放開了手把唐九安轉了過來,細細打量一番,沒有看到明顯的傷口,才放心,將她再次帶入懷中,以平穩他已經錯亂的心跳:“安安,看到你沒事就好。”
唐九安靠在白晉淮的胸前,之前的驚慌與不安全部都散去了,變得安寧而平靜:“我沒事,陳峰救了我們。”
白晉淮看着那邊與唐筱筱站定的陳峰,一身是傷,答:“你查得怎麼樣?”
唐九安聽着白晉淮出口不是慰問別人的傷,還說着調查的事,不由推了推他。
白晉淮低眉看她,見到她一臉的不贊同,疑惑了。
陳峰彷彿也習慣了這樣的開場,走上前,回答:“我查到了。”
“是那起車禍的原因嗎?”一邊沒有上前,看着白晉淮與唐九安相依相偎的江夙,忍住心痛,開口問道。
唐九安從白晉淮中退出,才見到江夙拄着手杖站在白晉淮身後,她開心的對江夙一笑,道:“江夙,你也來了。”
白晉淮看着唐九安對江夙的友好,回頭頗有深意的看着江夙,兩人之間的額眼色只有兩人清楚,達成了某種共識後,江夙點頭,笑了笑:“剛好在白家,就過來了。”
陳峰目光看着江夙片刻,才答:“有人在發動機上動的手腳,極速的轉動會使某些零件溫度升高,當溫度達到某個臨界點的時候,就會引發爆發。但是手法,我沒法查到,不過剛剛車禍與二十年前的那一起車禍手段極爲相似,兩者之間應該有什麼關係。”
白晉淮認可的點頭,看向默不作聲的江夙,道:“江夙,這件事就交給你辦了。”
鬧出這些事的孫武,哪怕躲在天涯海角,江夙也有辦法找出他來。
“好,我會處理的。”江夙點頭答應了白晉淮,兩個人的關係恢復了之前的那種互幫互助,絲毫沒有之前的那股劍拔弩張。
“那我們先去醫院吧。”唐筱筱見大家的話都說得差不多了,看着陳峰的傷口,她提議道。
“好。”唐九安不等白晉淮發話就同意了。
白晉淮的目光在她與唐筱筱之間遊曵了一會兒,笑着道:“好。”
唐筱筱見到白晉淮對她露出了笑臉,心裡輕快了很多。
“我先去處理善後的事,不陪你們去醫院了。”江夙目光再深深的看了看唐九安,說道。
“好,儘快處理,要乾淨利落。”白晉淮沒有反對,不然始終都是個禍患,防不勝防。
“路上小心。”唐九安見江夙往陳峰的車走去,提醒了一句。
江夙的腳步一頓,微微側頭答:“我會的。”
當初和他在一起的唐九安說過,對他沒有什麼要求,就是好好保護自己,而他也一直努力的在做,只是之後這份心意就將永遠不見天日了。
唐九安看着江夙離去的背影,微微有些孤單,但是對於江夙的感情,她無法再做出迴應,當緣分已盡的時候,什麼都是徒勞。
白晉淮看着唐九安望向江夙的一抹深思與一份淺淡的愧疚之色,輕輕攬着她的肩,答:“之前是不是還發生了我不知道的事?”
唐九安回神,就看到白晉淮用眼神示意她去看陳峰與唐筱筱,她的思緒立馬被轉移:“陳峰單身嗎?”
白晉淮見唐九安隱隱激動的臉,親暱的摸了摸她的臉,道:“當然。”
“嘿嘿,那就好,有戲有戲。”唐九安放心的點頭,看着並肩往白晉淮車子的方向走去的兩個人,唸叨了一會兒,又道:“他沒有不良嗜好吧?”
“比如呢?”白晉淮不確定她眼中的不良嗜好的範圍。
“比如他身手那麼厲害會不會家暴什麼的。”說完唐九安自己都覺得無語了,陳峰都能奮不顧身的救人,受傷還一臉淡定,怎麼會有這樣兇殘的習慣。
白晉淮也無語的抿脣,見唐九安一直追問陳峰,他挑眉:“不會的,你猜我和他之間誰的身手好。”
唐九安看了看他,按照正常思維應該是無條件的擁護自己人,但是陳峰的身手過於強悍,讓她有了一絲考慮:“這個沒有見過你們實戰,我無法判斷啊。”
白晉淮聽到她理智的回答,不滿的捏了捏她的手,道:“不管怎樣,你都該支持我啊。”
“好,支持你,你最厲害!”唐九安見白晉淮不滿了,立馬安撫。
“這纔是自家人的態度,不能胳膊肘往外拐。”白晉淮得到了迴應,滿意的點頭。
兩人相依前行,陽光在地面上刻畫着兩人密不可分的身影,清晰的倒映在被爆炸清洗過的路面,描繪出了永恆的幸福意境。
鑑於白晉淮連續兩次求婚不成,這一次他直接繞過這項費勁心神的工程,直攻最後一道關口。
在白家的私人別墅內,在藍天白雲下,在綠草茵茵上,一場花園式婚禮,正式開始。
一身酒紅色晚禮服的江柔,於一身黑色西服的唐申,站在入口處歡迎着應邀而來的賓客,接受着每個人的祝福,喜氣連連。
在別墅內一間被臨時徵用爲化妝間的房間裡,唐九安換上了一身潔白的婚紗,層層疊疊,似花勝畫,似夢一般美好純潔,一頭烏黑的發被優雅的盤在了頭上,臉上畫着精緻的新娘妝,靜坐着等待婚禮開始的那一刻。
“安安,真漂亮,晉淮哥這次一定會沒了心魂兒的。”穿着白色伴娘服的顧晴坐在一邊看着安靜坐着的唐九安,那一身的美好讓她羨慕又憧憬。
“晴兒結婚,一定更漂亮。”唐九安與顧晴之間已經沒了隔閡,兩人笑着開心而自然。
“哎,我來得正是時候。”何然打開了化妝間的門,看着裡面的顧晴與唐九安,笑得開心。
“乾媽!”剛打開門,一道小小的身影就從門縫鑽了進來,脆生生的喊道。
“小雅。”唐九安從椅子上起身,蹲下接受着小雅的擁抱。
“哎,小雅,別踩到你乾媽的裙子!”何然眼疾手快,立馬抓住了欲在唐九安裙子上印下腳印的小雅。
“小雅,想要乾媽抱。”小雅見自己的媽媽阻攔了自己與乾媽的親近,委屈的癟嘴。
“沒關係的,然然。”唐九安見何然不讓小雅靠近自己,笑着勸說。
“不行,你的額婚紗裙襬太大,萬一弄髒或者被小雅撕壞,你家那位會卸了我們的。”何然義正言辭的回答。
“對啊,對啊,安安,你還是不要讓我們冒險得好。”顧晴連番點頭,晉淮哥要是不滿,後果很嚴重。
唐九安見她們這麼說,也沒再堅持,以前覺得婚紗好漂亮,裙襬越大越好看,但是穿在自己身上,才覺得不是那麼回事,什麼都不方便。
萬一自己內急,不知道該是怎樣一個壯烈的場面,所以她連水都沒敢多喝。
“儀式要開始了,準備好了嗎?”同樣穿着伴娘服的唐筱筱走了進來,笑着道。
“差不多了。”唐九安整理了一下自己,點頭。
“那我們出去吧,爸爸在門口等你了。”唐筱筱點頭,與顧晴一起幫唐九安整理裙襬。
“啊,好激動,我先去外面等着了。”何然抱着小雅,一臉興奮的跑了出去。
來到門口,唐申握住了唐九安的手,笑得慈愛:“安安,準備好了嗎?”
“我準備好了不,爸爸。”唐九安挽着唐申的手臂,與他往園內的嘉賓席位走去。
來到一個用鮮花紮成了拱形門前,一條紅毯由她腳下鋪至了白晉淮的腳下,她隔着人羣望了過去,一身白色西服的白晉淮,少了如常的凌厲與霸氣,多出了一份溫文與淡雅,那雙眼睛盛滿了如水的溫柔與繾綣,沁潤了她的心田。
白晉淮也看着那頭的唐九安,一身白色的婚紗,襯得她宛若精靈般清麗出衆,嬌豔無雙,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濃濃全是對他的依賴與信任,讓他無法再割捨。
隨着結婚進行曲的奏起,唐申握緊了唐九安的手,帶着她一步步走向象徵幸福彼端的那一頭:“安安,你會幸福的,對嘛?”
唐九安聽到了唐申隱隱顫抖的聲音,一下子就紅了眼:“爸爸,我會的。”
經歷了那麼多的坎坷,踏平了所有的荊棘,她等到了屬於她的幸福,怎麼會不幸福。
在這條很是艱難的路上,這個男人拿出了他全部的疼愛與珍惜來保護着她,守護着她,用他的一切來給她幸福,她怎麼會不幸福。
無意識的腦子裡開始閃現了兩人的相識,那樣的意外,那樣的不可思議,再到兩人相互喜歡,那樣的不容易,那樣的不確定,最後纔到了今天,終於確定了,終於可以把自己完全的託付給了他,怎麼還會不幸福。
因爲想着兩個人之間的種種,到唐申把她的手交到白晉淮手中的時候,她都還在微微顫抖。
“晉淮,我把我的女兒交付給你,希望以後你能保護安安,愛護安安,不要傷害她,辜負她。”唐申看着白晉淮,心情十分激動。
“我會的。”白晉淮握緊了唐九安微微顫抖的手,嘴角一彎,漾出了堅定的弧度。
“好。”唐申忍不住激動,用胸前絲絹擦了擦眼角,點頭。
“爸爸。”唐九安看着動容的唐申,聲音也有了一絲哽咽。
從被趕出唐家,被爸爸忽視,再到今日被爸爸捧在手心,她真的覺得十分的滿足。
彷彿擁有了全世界一般幸福。
“沒事,你們好好的就好。”唐申對着兩人一笑,退回了江柔那邊的主賓席。
“別哭,哪怕它是代表喜悅的,我也會心疼。”白晉淮伸手替她擦掉了眼淚,溫柔的笑着。
待唐九安平靜下來,儀式繼續,等宣誓完畢後,他們各自爲對戴上了象徵永恆的戒指,白晉淮低頭吻住了唐九安,道:“安安,以後你就再也逃不開了!”
“你也一樣。”唐九安微微一笑,讓花園內所有的花都黯然失色。
腳下人羣開始涌動,白新譽一副備戰狀態,嚴陣以待的等着拋捧花的那一刻,那天他本來與白晉淮一起回去的,後來路上又被白晉淮找了藉口支開,幾人同時隱瞞了那天的事,所以他毫不知情。
“加油!”顧晴站在人羣外,爲白新譽加油。
白新譽得到鼓勵之後,爲了他下半生的幸福,他要豁出去了。
在唐九安把捧花往後拋的時候,他撥開人羣一躍而起,眼看即將碰到捧花時,一隻手臂直接橫空奪走,頓時他就生氣了。
落地後,他紛紛出去,就見到唐筱筱捧着捧花,一臉嬌羞的看着陳峰,他沒了氣勢,打不過,爭不贏,他完了。
“白新譽!”聽到顧晴的呼聲,他立馬笑着臉要解釋就被顧晴堵住了嘴,片刻後一臉甜蜜笑道:“晴兒。”
“這只是安慰獎,搶到捧花才結,搶不到就不結。”顧晴放話走人,白新譽立馬急急追上。
唐九安與白晉淮站在臺上,看着他們的甜蜜,兩人相視一笑,以額相抵,陽光從他們的眉間與眼前穿過,收錄着所有人的歡笑與甜蜜,將一切定格在了最美好的那一刻。
幸福的形態萬千種,每個人都會遇得到自己的幸福,如果沒有遇到就耐心的等待,因爲就在那回眸一眼,那微微的側身,那隔海的對視,你就會遇見你期待已久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