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31 不該問
（蕭瑟風的聲音又急又顫，“來醫院，馬上！”）
………
接到父親大人的電話後，蕭俊楚和葉唯熙不敢怠慢，立刻停止那不算爭吵的爭吵，連忙換衣往醫院趕。
因爲父親那過分凝重的語氣，彷彿天要塌下來了一般，所以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尤其聽說是去醫院，更是讓蕭俊楚和葉唯熙心生不安。
半個小時後，他們匆匆趕到醫院。
還沒到醫院大廳，就看到蕭瑟風和宋雅妍正朝着門口走來。蕭瑟風幾次想去攙扶宋雅妍，都被宋雅妍憤憤地拂開了手。
宋雅妍臉色蒼白，雙眼泛紅，狀態看起來非常糟糕。
“爸，妍姨，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蕭俊楚一馬當先，快步迎上去，急問。
宋雅妍的眼眶更紅了，眼淚在打轉，隨時會有掉下來的危險。
蕭瑟風臉色凝重，看了眼蕭俊楚和葉唯熙，用下巴點了點不遠處的車子，示意回家再說。
蕭俊楚點點頭，拉着神色擔憂的葉唯熙回到自己車上。
然後兩輛車一前一後往回家的路快速駛去。
很快，他們回到了家。
剛一坐下，宋雅妍就再也剋制不住，眼淚啪嗒啪嗒地瘋狂往下掉。
“妍姨，你哭什麼啊，怎麼了這是？”葉唯熙嚇到了，連忙坐到宋雅妍的身邊，心疼急問。
宋雅妍不說話，只是哭。蕭瑟風就極盡心疼地看着她，眼底盡是痛苦。
葉唯熙和蕭俊楚面面相覷，心底的不安瞬時更加濃烈了幾分。
“爸？”蕭俊楚看向蕭瑟風。
蕭瑟風咬緊牙根，忍痛開口，“孩子……不能要！”
蕭俊楚和葉唯熙大驚失色。
“不！我要！誰動我的孩子我跟誰拼命！！！”宋雅妍立馬擡頭瞪着蕭瑟風，勃然大吼，情緒瞬時激動起來。
蕭俊楚，“到底怎麼回事？”
蕭瑟風深深看着淚如泉+涌的妻子，左右爲難，心痛如絞。
重重嘆了口氣，蕭瑟風才痛心地道出緣由。
原來，今天“老”兩口開開心心的去醫院做詳細的產檢，哪知檢查完了之後，醫生卻面帶惋惜地建議他們拿掉孩子……
大致意思就是，宋雅妍的身體本質不適合懷+孕，如果不及早終止妊+娠隨時有可能大出+血造成一屍兩命的慘劇。
醫生還說，由於她是高齡產婦，大出+血的機率更高……
一句話概括，就是——極度危險！
蕭瑟風說完，偌大的客廳一片死寂般的沉默，誰也沒有出聲。
還好今天老太太不在家，不然知道這個不好的消息一定會很難過，如今看來只能先瞞着。
“爸爸，妍姨，你們先別急，現在醫學發達，一定可以找到兩全其美的辦法的。”半晌後，葉唯熙率先開口，安慰道。
蕭瑟風堅決搖頭，“這個孩子不能留，否則她會有生命危險——”
“我不怕！”宋雅妍流着淚大叫。
“我怕！”蕭瑟風勃然喝道。
他知道這個孩子對她有何等重要的意義，可是他不能拿她冒險，只要這個孩子會威脅到她的安全，他就絕不會要！
宋雅妍淚如雨下，在朦朧的視線中，看着臉色焦灼的丈夫，心底充滿了悲傷和絕望。
這個孩子不能留……
不能留？他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狠心的話呢？這是他的孩子啊，是他們共同的孩子啊，他怎麼能如此輕易就放棄呢？
他到底懂不懂，二十五年前那個無緣的孩子是她心中永遠的痛和遺憾，如今她終於又有了自己的孩子，她有多開心他是知道的，他怎麼可以又來扼殺她的希望呢？
“沒有孩子我可以接受，沒有你不行！”蕭瑟風隱忍着痛楚，低沉堅決地說道。
“我不能接受！！！”宋雅妍哭喊，雙手捂住自己的小腹，難過得泣不成聲，“我要這個孩子，這是我的孩子，我不能放棄我的孩子……”
她要這個孩子，她想要，哪怕最後也許會賠上自己的命，她還是想要啊……
雖然醫生說大出+血的機率很高，但並沒說百分百會一屍兩命啊！所以，她想用自己這條命，搏一搏！
在她的骨子裡，其實是個很傳統的女人，如果一生中沒有一個孩子，她會覺得自己的人生都不完整。他永遠不會明白，她有多麼渴望被一個小不點用軟軟糯糯的聲音喊她“媽媽”……
她想當媽媽，瘋狂的想！
蕭瑟風走過去，蹲在宋雅妍的面前，緊擰着眉極盡心疼地勸，“小妍，聽話，我們以後——”
“沒有以後！醫生剛纔說了，如果選擇手術，我以後懷+孕的機率爲零……”她阻斷他，眼淚像氾濫的洪水，不停地往外涌，狠狠哽咽。
這就是她爲什麼明知有危險還是想要堅持生下孩子的原因，因爲她想要當媽媽，這是唯一也是最後的機會了啊！
“沒關係的，就算沒有孩子，我們也會很幸福的生活下去的，小妍，我們有彼此就夠了！”蕭瑟風也微微紅了眼眶，看她如此捨不得腹中胎兒，他也痛得猶如萬箭穿心啊！
“不！不夠，不夠……”宋雅妍拼命搖頭。
葉唯熙見此情形，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心疼妍姨，不懂老天爲何如此不公，讓妍姨一生受盡坎坷和委屈，臨了終於得到幸福，老天爺卻還要讓她經受這種錐心之痛。
對妍姨來說，如果沒有懷+孕倒還無所謂，可現在明明懷上了去不能要，這纔是最痛苦最殘忍的。
“妍姨，不管是對爸爸還是對我們這個家，你！纔是最重要的！”蕭俊楚柔聲開口，是勸，也是安慰。
他心疼妍姨，但也理解父親，如果同樣的事落在他和蕭太太的身上，他也會跟父親做一樣的決定。
孩子，順其自然，妻子，不能有分毫損傷，就是這麼簡單！
“不……我不能……我捨不得……”宋雅妍不停地搖着頭，泣不成聲，眼淚隨着搖頭的弧度像斷線的珍珠般紛紛落下，砸在蕭瑟風的心上，痛入心肺。
蕭瑟風抓起妻子冰涼的手裹在手心裡，一邊輕輕搓+着溫暖她，一邊隱忍着痛楚啞聲輕哄，“別哭了，我們就當他從不曾來過——”
“他已經來了！他在這裡！你摸+摸，他就在這裡！他明明存在，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說他不存在呢？！”她反手抓起他的手覆在她的小腹上，激動哭喊。
她越是這樣不捨，他就越是頭痛，狠狠磨了磨牙，他狠着心語氣有些冷硬地說：“小妍，冷靜點！這個孩子不能要——”
“不！我要！”她用力甩開他的手，堅定地吼道：“我的孩子，我要定了！”
“不行！不能要！我已經讓劉醫生安排手術了！”蕭瑟風見軟的不行，只能來硬的了。
宋雅妍霍然瞠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認真嚴肅的蕭瑟風，呼+吸，一點一點急促起來。
憤怒，從心底瘋狂滋生，她不敢相信他居然已經準備好要殺掉他們的孩子了，甚至都沒有跟她商量一下……
“蕭瑟風，你太自私了！！”
她騰地站起來，含+着淚怒吼一聲，然後轉身就往樓上跑去。
葉唯熙下意識的跟着站起來，想追去安慰安慰，卻被蕭俊楚攔住了，他對她搖頭，示意別去打擾，讓妍姨一個人靜一靜比較好。
蕭瑟風緊緊皺着眉頭，眼睜睜看着宋雅妍的身影消失在樓上，心裡充滿了苦澀和悲涼。
她尖銳的指責還在耳朵裡一遍一遍的迴盪，一字一句像針尖刺入心臟，痛得他快要無法呼+吸……
她說，蕭瑟風你太自私了……
他自私嗎？
嗯，或許吧！反正不管她理不理解，他都不能讓她留着這個孩子。
因爲，他絕不容許她有一絲一毫的危險！
………
距離雲中馨苑一街之隔的麗景湖畔，是司絡翔的住所。
當初把房子選在這裡，爲的就是能與妹妹樑夢語住得近一點，相互有個照應。
一百多平的豪華公寓，寬敞整潔，簡歐風格的裝潢，溫馨優雅又不失浪漫。
書房裡，司錦源坐在沙發上，對面坐着司絡翔，兩人長時間的沉默着，氣氛緊繃……
許久之後，司絡翔忍不住先開了口，“源叔！”
“嗯？”司錦源正喝着茶，聽見他出聲，便擡頭看向他。
司絡翔狠狠擰了擰眉，斟酌了下，硬着頭皮說：“這些年，我從未求過你——”
“所以你現在爲了一個女人準備求我？”
司絡翔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司錦源不急不緩地阻斷。
迎上養父看似溫和的表情，司絡翔心頭莫名一顫，手心不由自主的冒出一層冷汗。但既然已經鼓足勇氣跨出了第一步，他沒理由退縮，於是他堅定點頭，“對！我求你！我想帶她走……”
“然後把所有的一切都忘了？”司錦源淡淡一笑，輕輕放下茶杯，依舊是一副不溫不火的模樣。
司絡翔臉色瞬時一白，沉默。
司錦源若有似無地扯了扯嘴角，目光犀利地看着司絡翔，非常豪爽地說：“如果你覺得你忘得了，那就帶着她走吧！當然，我得提醒你一句，如果有一天她‘醒’了……”
後+面的話無需說完，彼此都明白假設如果成真的後果是什麼。
司絡翔的臉色，更加蒼白了一分。
因爲經過上次的見面，他有種莫名其妙又無比強烈的預感，覺得她好像……已經“醒了”。
司絡翔，“好，我不走！但你必須答應我，不能傷害她！”
“除非她不姓葉！”司錦源悠閒愜意地靠着沙發背，冷冷一笑。
聞言，司絡翔終於急了，“源叔！冤有頭債有主，當年那件事根本與她無關。再說，就算要以命償命，幾年前我們也已經討回來……”
突然，司錦源目光一凌，眼底殺氣頓現，轉頭瞪着門沉喝一聲，“誰！”
司絡翔也聽到了外面的輕微響動，連忙站起來朝着房門走去。
打開門，走出書房，即看到一個纖瘦的身影正站在餐桌旁。
“咦？哥你在家啊，我看客廳沒人還以爲你沒回來呢，喲！源叔叔你也在啊……哎呀怎麼辦？我只買了兩份耶！”
在書房門打開的那刻，正把甜品從袋子裡拿出來擺桌上的樑夢語就轉頭朝他們看去，歡快的聲音飽含+着驚訝和欣喜。
“這樣吧，源叔叔你吃我這份，我減肥今晚就不吃了！”
司絡翔和司錦源還沒來得及說話，樑夢語又接着笑+眯+眯地說道。
司錦源看着樑夢語微笑，正要說什麼，卻被司絡翔搶了先。
“來多久了？”司絡翔語氣不太好，有點像質問。
“剛到啊！”
“來之前怎麼不給我打個電話？”
樑夢語翻了個白眼，失笑道：“拜託，你是我哥耶，見你還得預約不成？”
兄妹倆，都有對方住所的鑰匙。
“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跟你開玩笑呢，看你急的。”樑夢語咧嘴一笑，撲過去一把抱住司絡翔的手臂，將他往餐桌拖，“來來來，快吃快吃，我跑老遠去買的，涼了就不好吃了。”
然後，樑夢語把司絡翔拖到餐桌後又轉身去拉司錦源，“源叔叔，你也快來，這家的甜品可好吃了！”
“我不餓，你們兄妹倆吃吧，我還約了人，時間差不多了！”司錦源卻輕輕搖頭，擡腕看了下手錶，笑着說。
“啊，源叔叔，我剛來你就要走啊，多留會兒嘛！”樑夢語像個小女孩，抱着司錦源的手臂撒嬌。
司錦源拍拍樑夢語的頭，“夢丫頭乖，今天源叔叔真的有事，改天源叔叔請你吃好吃的，好不好？”
“那好吧！”樑夢語輕輕嘆了口氣，勉爲其難地點了點頭。
司錦源走後，偌大的屋子便陷入詭異的寂靜之中。
兄妹倆面對面的坐着，默默的吃着甜品，誰也沒有說話。
吃着吃着，司絡翔突然擡頭看着對面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妹妹，忍無可忍地問道：“怎麼了？你看什麼？”
“你們在說什麼？”
現在司錦源走了，整個屋子裡就剩下他們兩個人，所以樑夢語也懶得拐彎抹角。
“……”司絡翔內心狠狠一震，臉色微變，抿脣不語。
“你們說的‘她’是誰？是不是葉葉？”樑夢語目光銳利地盯着自家哥哥，語氣咄咄逼人。
“你偷聽我們說話？”司絡翔的臉色徹底變了，怒急交加地喝問。
“回答我！是不是葉葉？”
“不是！”
“不是？”樑夢語脣角勾起一抹冷笑，不信，“剛剛源叔叔明明說——”除非她不姓葉！
“不管你聽到了什麼，都是你聽錯了！”司絡翔冷冷阻斷她的話，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冷厲和霸道。
“我沒聽錯！”樑夢語不服，騰地站起來，“什麼叫‘冤有頭債有主’？什麼叫‘以命償命’？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哥！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
啪！
“閉嘴！這些事不是你該問的！”司絡翔忍無可忍，拍桌而起，冷着臉疾言厲色地吼道。
樑夢語無畏無懼，偏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我不該問？爲什麼？”
她的心裡，在頃刻間充滿了疑惑和恐慌。
總覺得，自己發現了什麼很不好的事情……
“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司絡翔氣急敗壞地狠狠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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