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遲！別亂動！再動我就斃了這個丫頭！”周培天警告。
沈遲停下了腳步，不再往前走了，他不會拿許朝暮的性命開玩笑。
白曼笑了，笑得肆無忌憚，果真啊，沈遲早就知道這個秘密了。
她看着許朝暮，笑道：“許朝暮，你是不是很喜歡你四哥？是不是愛到無法自拔？是不是愛到恨不得把命都給他？”
“白曼……你想說什麼？”許朝暮眨着大眼睛。
眼睛每眨一下，眼睫毛上就有水珠往下落，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
她整個人都在顫抖，抖得厲害。
“白曼！你要是敢說……”沈遲厲喝一聲。
“沈遲！”白曼當即就打斷他的話，“我有什麼不敢說的？我還在乎嗎？我告訴你，如果今天只能救一個人，那必須是我！”
“白曼，你告訴我，我媽媽怎麼了？！你告訴我！”許朝暮歇斯底里喊了一聲。
她的聲音在空中盤旋，盤旋，落在沈遲的心上，就像無數把尖刀戳下。
“許朝暮，你聽好了，你最愛最愛的四哥沈遲，是你殺母仇人的兒子。聽不懂？沒關係，我解釋給你聽。八年前，沈遲的媽媽周染在煤氣罐上動了手腳，直接導致了煤氣的爆炸，讓你媽媽在火海中喪生。”
話說到這兒，沈遲的臉上盡是絕望。
雨中，一滴淚竟從他的眼角滑落……
他瞞了她這麼多年，他原本想着瞞她一輩子。
永遠都不要讓她知道這個秘密，永遠看着她無憂無慮地笑。
她是他捧在手心裡怕化了的蜜糖，他愛看她笑，愛看她鬧，唯獨，不愛看到她難過、絕望。
他喜歡聽她追着他喊“四哥”，他喜歡看她託着下巴甜甜地笑，甜甜地摟住他的脖子。
他喜歡她躲在他的懷裡，就像一隻小貓一樣。他也喜歡撫摸着她的頭髮，叫一聲“暮暮”。
然而，這一切，都沒有了……
永遠都不會再有了……
果然，許朝暮也愣住了，愣在那裡，就好像呆掉了一樣。她呆滯的大眼睛裡沒有一絲神采，甚至，全部都是絕望……
白曼很得意，她繼續道：“還是想不明白？那我繼續告訴你，沈遲他爸沈策先喜歡你媽媽許夢夕，所以啊，周染就嫉妒了，女人嫉妒起來比什麼都可怕。爲了杜絕沈策先的所有念想，周染干脆神不知鬼不覺策劃了這場謀殺，讓你媽媽在火海中喪生。”
“火海中喪失，連屍體都燒得乾乾淨淨，許朝暮，你說，女人的嫉妒心是不是很可怕？”白曼添油加醋。
許朝暮捂住腦袋，痛苦地搖頭：“不……不是……明明是意外……你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白曼怎麼可能不繼續往下說，她得意地勾起脣角，她就要看到許朝暮這個樣子。
“許朝暮，你別自欺欺人了，是周染害死了你媽媽，沈遲，是你殺母仇人的兒子！你看看你，傻成什麼樣了，居然愛了沈遲這麼多年。你是不是還愛周染啊？那你媽媽豈不是會很傷心？她會不會想，自己怎麼生出了這麼一個不孝的女兒……”
“許朝暮，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不……不是……我愛我的媽媽，我愛她……我不會讓她傷心……”許朝暮痛苦地搖頭，頭痛欲裂。
整顆腦袋就好像要炸開一樣，無數字句在腦子裡來回盤旋：沈遲是你殺母仇人的兒子……你居然愛了沈遲這麼多年……
她捂住腦袋，咬着牙，整個人的神經在一剎那徹底崩潰！
“不是……爲什麼會是這樣……爲什麼……你們爲什麼都在騙我……”
“暮暮！”隔着人羣，沈遲悲戾出聲。
白曼大笑：“接受不了？是個人都接受不了，這很正常。許朝暮，你可別怪我，你要怪就怪沈遲，他早就知道了這個秘密，可他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你。他在瞞着你，在騙你！”
“對了，你知道沈遲爲什麼對你這麼好嗎？因爲，他在贖、罪，替他媽媽贖罪！”白曼故意加重後面的兩個字。
贖罪……
贖罪……
白曼尖銳的聲音在空中盤旋。
原來如此。
許朝暮懂了，她懂了。他寵了她八年，對她那麼好，原來只是贖罪。
他會給她繫鞋帶，會給她盛湯，會替她剝蝦……一切的一切，只是爲了贖罪。
贖罪和愛情，本就是兩碼事，前者是無休止地對你好，好到麻木，但卻不會交付真心，一輩子都不會。
就像她想要親他的時候，他都躲開，只因，他把贖罪和愛情，分得很清。
他從來都知道，他不愛她。
“沈遲……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騙我……連你也騙我，連你也騙我……”許朝暮痛苦地搖頭。
那可是她最愛的媽媽啊，她媽媽那麼疼她，什麼好的都留給她，爲什麼……爲什麼她竟然是被人害死的。
而且，這個還是周染。
她叫了周染那麼多聲“阿姨”，她叫了沈遲那麼多聲“四哥”……
真好笑不是嗎？
“暮暮，暮暮。你聽我說……”沈遲嗓音低沉而嘶啞，整顆心都在劇烈跳動。
他的痛苦，絕不比許朝暮少一分。
“夠了！沈遲，我就問你一句，我媽媽是不是你媽媽害死的？是不是？”許朝暮嘴脣都在顫抖。
頭一次，她用這樣冷漠而絕望的語氣來跟沈遲說話。
她渾身冰涼，就連肩膀都抑制不住顫抖。
“暮暮……”他想解釋。
他想跟她說，他不是故意瞞着她的，他只想她能快快樂樂的。
他想跟她說，他是愛她的，而不是所謂的贖罪！
他從來沒有把對她的好當做成贖罪，他對她好，只是因爲他願意對她好，他愛她，他在乎她。
“沈遲，我只想問你，是還是不是？”許朝暮睜着通紅的眼睛看向他。
“暮暮……”
“你回答我，是還是不是！”
“是。”一字出口，沈遲淚水流下。
饒是冷漠無情、腹黑狠絕如他，此時此刻，卻是無比絕望。
“呵……你果然在騙我，你騙了我八年是不是？你騙了我八年啊！你爲什麼要對我好，你怎麼就沒有放一把火把我也燒死呢？沈遲，我恨你，我恨你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