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衝動什麼。”沈遲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我跟她說過，我會將她的孩子視如己出。”
“你當真做得到？”
“廢話。”
他對她的承諾，有幾個做不到的。
“那你心裡就沒有一點怨言？我不相信。”厲北廷搖搖頭。
他不是不相信沈遲，而是覺得，作爲一個正常男人，不可能如此坦蕩。
沈遲沉默了，他輕輕晃動着高腳杯，慵懶地倚在沙發上，不開口。
厲北廷懂了，沈遲這樣的男人，從小就是天之驕子，要什麼有什麼。偏偏……
半晌之後，沈遲一個冷冽的眼神飈了過去。
厲北廷一顫，這是幾個意思？
“狗拿耗子，多管閒事。”沈遲語氣清冷、寡淡。
“……”厲北廷嘴角一抽。
包間裡沉默了好一會兒，厲北廷還是止不住開了口。
他喝了酒，話不免就多了起來。
“那咱們還是說說女人的話題。”厲北廷不要臉道，“拋開你家許朝暮不談，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漂亮的？還是身材好的？還是聰明的？”
“我家暮暮那樣的。”
“都說了，拋開你家許朝暮不談。”厲北廷怒。
“那就不談。”
“……”
厲北廷無語，他覺得，和這個男人已經到了無法溝通的地步。
以前，幾個哥們聚在一起還能好好談談女人，現在，沈遲眼裡就一個許朝暮。
“厲北廷，別光說我，你第一個女人是誰？”
厲北廷默了，還能是誰。
包間裡的燈光有些昏暗，他忽然就想起了四年前的事。
四年前的六月份，正值於薇薇高考結束。
那樣的夏天，總是透着隱隱約約的躁動不安。高考過後的學生，總是呈現出最癲狂的狀態。
於是，就有了滿樓的試卷碎片，寂寞如雪。
夏天，綠樹成蔭，蟬聲聒噪。
紫薇花開了一簇又一簇，夾竹桃的花瓣落得滿地都是，學校池塘裡的荷花也打了骨朵。
四處都散發着濃郁的夏天的味道。
最後一場考試是生物，於薇薇最喜歡的課程。
考完後，已經是下午五點。
於薇薇一路走一路撕着她的課本、試卷、輔導書。
“哦哈哈，終於考完了，大學，我來了！”
於薇薇自信滿滿，尤其是最後的生物，她確定自己能考出一個很高的分數來！
厲北廷是等在考場外接她的，考試結束鈴聲一響，所有考生如蜜蜂一般，從考場走了出來。
到處都是歡呼聲！
今年的試卷普遍都不怎麼難，所有人都很有自信的樣子。
於薇薇擠在人羣裡，撕着教科書。
厲北廷走到她的跟前，笑道：“別破壞環境了。”
“好高興，終於考完了，我終於解放了！”於薇薇笑着轉圈。
她把全部的試卷都團成一個球，高興地踢來踢去。
“去你妹的英語，去你大爺的數學，拜拜了！終於不用伺候你們了！”
“別全扔了，萬一復讀，還得再買。”厲北廷道。
“去你的！”於薇薇笑着去打厲北廷，“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那天傍晚的於薇薇特別漂亮，有着十九歲年紀特有的純真和美好。
梳着最簡單的馬尾辮，揹着最學生氣的雙肩包，做着那個年紀都會做的事。
和厲北廷並肩走出學校的時候，她一個衝動，就摟住了厲北廷的脖子。
“厲北廷，我今天好高興呀好高興，你請我吃飯。”
“嗯，想吃什麼？”
那時候的厲北廷已經追求於薇薇一年了，他們也算是男女朋友了，只不過於薇薇嘴上不承認而已。
“什麼最貴就吃什麼！”
“貴的都不好吃。”
“厲北廷，你小氣是不是？是不是？！”
“真的，貴的都不好吃。”
“那你帶我去酒吧，我想喝酒，我要慶祝，終於不要看到班主任那個老妖婆了！”
“那就帶你去一次酒吧，不過說好了，不準多喝。”
“真吵，厲北廷你比那老妖婆還吵。”
“不過，帶你去可以，你得先說說，我是你什麼人？嗯？”
厲北廷那天的心情也格外得好，他攬着於薇薇的腰，跟她一起走在校園的路上。
雖然他畢業很久了，但那種感覺彷彿又回來了。
“你是我二舅啊。”於薇薇笑得格外燦爛。
“什麼二舅，不乖，你自己去吃麻辣燙。”
當初“二舅”本來就是編的，他沒當過真，於薇薇其實也沒有當過真。
“二舅……”於薇薇勾着他的脖子，“麻辣燙不好吃，我要去酒吧玩。”
“那你說，我是你什麼人？”
“男朋友，嘻嘻。”於薇薇臉一紅，倒害羞起來。
厲北廷對她很好，她挺依賴他的。她家就在錦繡天下不遠處，很多時候，還是厲北廷來回接送她。
夕陽下，她勾着他的脖子，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的眸子看。
橘黃的暖色灑在彼此的身上，厲北廷沒有忍住，低下頭，在她的額頭上印了一個吻。
平時很大大咧咧的於薇薇，這會兒越發害羞起來。
她推開他，臉蛋兒紅撲撲的。
“有同學會看到的。”
“怕什麼，你同學估計早就談戀愛了。”
“厲北廷，我都被你帶壞了，我這算不算早戀啊？”
“再過兩個月你都進大學了，還早戀。”
“也是，聽說大學裡情侶滿天飛，不談戀愛最吃虧。”
“不準報C市以外的大學，不然，我非把你給逮回來，讓你回來復讀。”厲北廷警告她。
“你帶我去好一點的酒吧，我就聽你話，不然……我就遠走高飛，然後，談一二三四五六七個男朋友。”
“膽子夠肥。”
厲北廷抓住於薇薇的手，把她往自己車裡拽。
他的車就停在考場的不遠處，他在前面走，她在後面跟着。
十指相扣，夕陽靜好。
橘黃色的光線灑了一地，路邊的香樟樹散發出淺淺的香氣。
踩在樹葉上，一路離開喧囂的考場。
吵鬧的聲音逐漸被拋在身後，最後一場考試結束，一個學生的時代就告了一個段落。
“上車。”厲北廷打開車門，將於薇薇塞進去。
於薇薇嘟噥：“一點紳士風度沒有，你應該說‘薇薇小姐，請’。”
“滾，再廢話一句，就去吃麻辣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