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棉棉聲音清脆,洪亮,又禮貌,不卑不亢。
說完後,擡起頭看向慕容志宏,眼神明亮,坦蕩,沒有絲毫的躲閃,膽怯。
慕容志宏看着季棉棉,那臉色……說不出的複雜,渾濁的眼睛裡
活到他這把年紀,已經是閱人無數,如今見到陌生人,只需要大致看一眼,便能看個大概。
眼前這個女孩兒,說真的,的確不錯,至少是個很坦蕩,心中明媚,簡單,沒有什麼陰暗心思的女孩兒,他兒子的眼光的確是不錯。
若是以前,他身體還好的時候,如果兒子找了一個這樣的姑娘,他會很高興,會衷心的希望,兒子能幸福。
可現在,他或許連明天的太陽都見不到,他不得不爲兒子以後着想。
慕容志宏那麼一樣精明的人,如何不知道,如今的慕容家,是羣狼環伺,所有人都在等着他死,然後來瓜分他留下的巨大遺產。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給兒子留下了一個爛攤子。
他如今,非常後悔當年的心軟。
倘若他心狠一點,對那些親戚們都能再手段硬一點,他兒子也不會如今這般處境。
當初,慕容志宏只是想,兒子雖然聰睿,但心性至純,生意場上太多勾心鬥角,他擔心兒子一個人扛不住,所以,纔想着,對那些親戚寬容一些,希望他們能在自己死之後,多幫幫兒子。
可惜了,他識人不清,養來養去,養出了一幫狼。
都到升米恩,鬥米仇,這話着實不假,你在一個人窮困潦倒的時候,幫他一把,他會對你感恩戴德,可你若是一直都在幫他,一直資助他,長此以往,養成了一種習慣,他便覺得,你所給的都是應該的,甚至嫌棄你給的少。
人心有時候,就是這樣一個歹毒的東西。
慕容眠掃過慕容志宏,見他看着季棉棉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再看季棉棉,哪怕被那樣看着,臉上也沒露出什麼怯懦小家氣的模樣。
慕容眠嘆息,經過那件事,他的女孩兒真的長大了。
良久之後,慕容志宏終於緩過神兒來:“你叫……季棉棉?”
季棉棉勾起脣角,笑道:“是,我叫季棉棉,季節的季,棉花的棉,爸爸,很抱歉,現在纔來見您,希望您別見怪,您放心,我以後會將您當做我的親生父親來孝敬的。”
她笑容燦爛,如一縷陽光,瞬間將這個充滿死亡腐朽之氣的房間照亮。
慕容志宏心底嘆息,這的確是個不錯的姑娘。
可是,她什麼都幫不了兒子啊!
他必須在死之前,給兒子安排好一門好親事,找一個能幫助兒子的人,不然,他就算是死了,都不安心。
慕容志宏休息一會,開口:“你先……不要着急,叫我……爸,我……覺得……尚早,你,不能……和蘭迪在一起。”
季棉棉微笑,對慕容志宏說的話,一點都不驚訝,她直接開口,道:“我知道您不喜歡我,不過沒關係,這個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