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部兩大編劇工會,進行了對勞資協議的最後的投票,投票結果是壓倒性的5:1,最終同意了製片人聯盟第四份報價,簽署了未來四年的勞資協議。雖然工會談判代表沃爾頓說,這次的條件並不比之前的好多少,但是編劇們已經有選票作出了回答。”
羅納德在紐約的家中看着NBC對罷工結束的現場直播。有一個編劇被問到怎麼看他們罷工的目的沒有完成的時候,就脫口而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工作了,這些條款怎麼都好,自己得拿預付款先去當鋪把妻子的鑽戒給贖回來。
“叮咚……”
“來了”
羅納德打開門,和小巴德一起去時報廣場。今天羅伯·萊納,諾拉·艾芙隆,和比利·克里斯托,梅格·瑞恩兩位主演,要在那裡簽約,並且拍攝定裝照。
雖然羅納德還沒有想出合理的結尾轉折,但是定裝照還是先拍。同時還沒最後定稿的劇本,會先送去好萊塢的製片人聯盟備案。宣傳照片則要送給好萊塢報道這份報紙,他們都會報道各個項目立項的消息。
“梅格,比利……”,羅納德和兩位主演打過招呼,一個女性攝影師,就對着穿好了服裝的兩人,開始咔嚓咔嚓的拍照。
服裝對電影演員的塑造,是非常重要的。梅格·瑞恩之前拍攝“壯志凌雲”的時候,一條連衣裙把她的南方女孩的特質表現的很典型,現在穿上了灰色外套和白色襯衫,再加上一個波波頭,北方大城市職業女性的風度又很充分。
“給我一個想法……嗯,來一個愉快一些的,現在你的想法太消極了,很好,我很喜歡這個想法。”攝影師在給梅格·瑞恩指導擺姿勢的方法。
“嗯?”,羅納德一看就覺得親切,這一套引導拍攝對象的方法,自己當年當攝影師的時候也用的很多。難不成他們兩人是一派的?
看她給比利和梅格拍好了照片,羅納德上前和她打招呼。
“你好……”
“米歇爾,米歇爾·辛格。”女攝影師把照相機的揹帶緊了緊,然後伸出手來和羅納德握手。
“我能教你米歇爾嗎?我很喜歡你拍照片的感覺,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看到?”
“你着急的話,我馬上讓人去加急,一個小時內就可以看到樣片。”攝影師捋了捋頭髮。
“有什麼問題嗎?”羅伯·萊納過來詢問,他雖然不當導演了,但是還是影片的出資方和聯合制片人。
“沒有,我和攝影師辛格女士聊聊,這是羅伯,這是米歇爾。”羅納德給他們介紹了彼此。
“你好……”兩人聊了起來,似乎挺投機。
“我可以和你打賭,羅伯就要約她出去了。”諾拉·艾芙隆過來,在羅納德耳邊悄悄說。
“是嗎?”羅納德笑着問,諾拉和其他的女編劇一樣,對這種八卦異常敏感。
“相信我,她就是羅伯喜歡的類型。”諾拉·艾芙隆也整理了一下頭髮。
“我相信你……”,羅納德覺得某種程度上,諾拉和羅伯,就是劇本里哈利和薩莉的原型,他倆真的是不來電。但是又很瞭解彼此,所以對羅伯·萊納喜歡什麼樣女性,她最先捕捉到了信息。
“嗯,不錯,這幾張照片拍的很不錯。”一個多小時以後,羅納德拿到了照片,米歇爾·辛格的攝影對比強烈,色彩的運用出色,好像能夠用色彩來敘述場景的情調的能力。
“真的是非常棒的作品,這是我見過的最好的電影工作照。”羅伯·萊納和米歇爾聊的沒停過,聽到羅納德的讚揚還不滿意,硬是給加碼了好幾個等級。
諾拉·艾芙隆看着羅納德,眨了下眼睛,好像在說,我和你說過吧……
“你說的對,羅伯。這些照片很適合商業使用。辛格女士,不知道你接下來有什麼工作安排?”羅納德對質量滿意,對方的收費也很公道。
“沒有工作安排?那如果你有興趣繼續爲我們工作的話,我還有兩部電影,鋼木蘭和情到深處,分別在路易斯安那和洛杉磯拍攝,也請你一併接下可以嗎?”
“這……那旅行費用呢?”米歇爾有點猶豫。
“當然是我們去,羅伯正好要去路易斯安那現場,他可以和你一起去。”
“我們還有差旅的補貼……”,羅納德見對方還有點猶豫,馬上提出補助,再加上羅伯·萊納在旁邊鼓勵,她點點頭答應下來。
“你可真行……”諾拉·艾芙隆看着這一幕,等羅伯和米歇爾離開,過來和羅納德調笑。
“孔夫子說過,君子有成人之美。”
……
“你想好了結尾的反轉怎麼處理了嗎?”羅納德和諾拉·艾芙隆兩人繼續討論了一下午的劇本。她也很想看看羅納德的編劇水平。
“哎……”,羅納德站起來伸了個大懶腰。艾芙隆的水平很高,和她在一起兩人商討,有很多靈感生出。以前編劇本都是自己一個人寫,現在看弄個編劇團隊商討,大家頭腦風暴的效果要更好。
“總會有辦法的,我們先分頭想。誰有了靈感就再來。”
就是對結尾處,這個最後的反轉,哈利怎麼會想明白自己的真愛,就是這個分分合合,一開始看不慣,到後來又是很有默契的薩莉呢?
兩人還是沒有什麼頭緒,能夠處理的又自然,又合理,觀衆相信這個故事能夠發生之餘,還能夠獲得感動。
“哎……,我也回去想想。要是讓哈利和薩莉最後分開了,我也覺得不甘心。不管他們的最終的結局如何,他們值得一段在一起的婚姻。”諾拉·艾芙隆起身拿起劇本草稿走了。
“你想去哪裡吃飯?”小巴德等了好一會,也沒見到羅納德出來,就進來問。
“我不是很餓,我們就在曼哈頓中城這裡轉轉吧。”羅納德把劇本收起,遞給了小巴德。兩人上了車。就在中城這塊的街道里,漫無目的的緩慢地開着車。
羅納德感覺到一陣煩悶,想要找一個理由,幫助哈利想通,薩莉就是他今生註定的女人。在什麼情況下,一個人可以突然想明白,要和另一個結婚呢?哈利又怎麼挽回薩莉因爲自己逃跑,而被傷透的心呢。
羅納德把車窗打開,外面的空氣鑽進了打足空調的車廂裡,一陣熟悉的氣味傳來,羅納德似乎回到了剛剛在“名揚四海”劇組打工的時候。
那種悶熱,帶着中城很多來不及清理的垃圾的特殊味道,鑽進了羅納德的鼻子,突然開啓了回憶的開關,讓他一下子思緒飛回了七八年前。
“停一下……”,羅納德發現車子就在當年拍攝的高中附近,當年自己被梅格·蒂利甩掉,是怎麼又贏得了安東尼婭·弗朗切斯基的心的呢?
“這裡不是當年你拍名揚四海的地方嗎?我那時候也想當演員,可惜因爲年齡不夠不能在劇組。”小巴德也認出了這個地方。
羅納德問巴德要了一支菸,靠在車門外面抽着。
“喲……帥哥,要不要我來陪你啊?”
時報廣場附近,滿滿是這種流鶯,見羅納德有輛豪車,又停下來,馬上就有兩個穿着暴露的女人過來打招呼。
“退後……”,小巴德拿出當年在海軍陸戰隊,培訓的標準姿勢,雙腳叉開,挺胸擡頭,對那幾個女人作出了一個閒人勿近的手勢
“我們走吧……”,羅納德覺得沒勁,招呼小巴德上車。
“前面往下城走,從華埠那裡過去,到小意大利的桑葚街前面,有一間披薩店,那裡的瑪格麗塔很好吃。”
羅納德指路,小巴德把他送到了當年四人約會,羅納德和安東尼婭互相吸引的地方。
他想重溫一下當時的心情,或許可以給劇本一點靈感。
“這裡我來過,露西帶我來過幾次。”
“嗯……”,羅納德看着還是老樣子的意大利裔開的正宗批薩店,一切都和當年他和安東尼婭,爲黑人男主角吉恩慶祝生日的地方,巴德的女友露西當時也一起來的。
所有的一切,披薩的味道,店裡的裝修,和排隊的食客,都沒有變。但是又好像一切都變了。
人已經不是過去的那些人了,而且店裡也不放迪斯科,轉而放MJ的歌了。
當年自己是爲什麼沒有和安東尼婭求婚呢?
羅納德回憶起自己的過去,他曾經夢見過自己和安東尼婭去教堂辦婚禮,很美好的一個夢。安東尼婭在白色的頭紗下,和他在教堂辦了個簡單的婚禮,婚後安東尼婭放棄了芭蕾舞生涯,給自己熨衣服來着。
對了,就是因爲兩人都要追求事業,才分開的。羅納德還曾經答應過,給安東尼婭的芭蕾舞團捐款,做一個慈善家,讓安東尼婭可以專心跳舞呢。
羅納德突然心裡涌起了一股惆悵……
那時候如果自己不當導演,找一份工作,開一個攝影工作室,然後和安東尼婭一起在斯坦頓島上買一座小房子,每天送她坐輪渡去曼哈頓的城市芭蕾舞團上班。
總之,最後只要有一個人,想和對方在一起,超過了自己的事業的渴求。現在,說不定就是另一種生活了。
“我們先回去……”
羅納德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要去看看安東尼婭。她過得怎麼樣了?
……
第二天一早,羅納德找來了經紀人理查德,請他幫忙尋找安東尼婭的下落。
“怎麼,你想和安東尼婭結婚嗎?”理查德很少看到這樣多愁善感的羅納德,心中奇怪。脫口而出。
不過,藝術家往往是這樣的,有的時候沒有理由,就會突然對一個女性產生了巨大的好感。很多導演,職業生涯裡都有這種找到繆斯的時刻。
這往往也是他們的導演生涯,創造力最爲豐富的時刻。
羅納德到一直沒有這樣瘋狂的迷戀一個女人的時刻,難道這個時候,繆斯還是佔據了他的心靈嗎?
“不是,不是……”,羅納德搖搖頭,他也很難解釋這種心態。
“我只是有一種強烈的想法,想見見安東尼婭。當時我選擇了事業,不是她。我昨天晚上失眠了,總是想如果我做了另一個選擇,會怎麼樣?
我想見見她。這是一個很自然的慾望,對吧?”
“我明白……”,理查德點頭,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藝術家註定有的那種癲狂時刻,終於光顧了自己的客戶。雖然這麼多年來,羅納德一直顯得成熟,但是這畢竟是每個從事藝術行業的天才,都會遇到這狀況。
CAA內部,對這種情況,都是有預案的。
“我可以去問問,但是我得先了解你的想法。如果找到了她,你想怎麼辦呢?和這個姑娘鴛夢重溫,還是恢復成情侶的關係,又或者你想先見上一面,再決定?”理查德不擔心羅納德和這個芭蕾舞演員發生些什麼,這都有標準的管控流程。之前理查德也幫着羅納德處理了不少這種事情。
他擔心的,是萬一羅納德癲狂的太厲害。公開宣佈了情侶關係,又或者更進一步,想要結婚。這是風險很大的事情,因爲這位女士現在是個怎麼情況,現在不得而知。
“不是這樣,安東尼婭和我,當時都不是貪圖對方的什麼,我們是真的相互喜歡的。”羅納德覺得理查德有點把自己想的低級了。
“你找到她擔任什麼職位,然後告訴我。我會給她所在的紐約城市芭蕾舞團捐款,這樣可以幫她一把,讓她成爲首席什麼的。”
“額……”,理查德心中警報亂想。這是完全的情感需求,而不是什麼慾望。一出手就要當老牌芭蕾舞團的贊助人。顛了,果然顛了……
“我給尼西塔打個電話,他對這些老派的事情熟悉一點。”
理查德趕緊告辭,去搞危機管控了。
“他想什麼?當贊助人?這不像是一個年富力強的導演說出來的話,那都是功成名就,但是藝術創作枯竭,再也拍不出電影的老導演才幹的事情。”
尼西塔也急了,這是好萊塢的藝術家,特有的癲狂症。每個藝術家都有自己的軟肋和執念。
就像湯姆·克魯斯想和大導演合作拿奧斯卡提名。馬蒂·斯科塞斯想拍耶穌的電影。斯皮爾伯格喜歡長得像貓的女演員……
羅納德少時就父母雙亡,這麼多年來也沒有什麼穩定的情感,也許他厭倦了在美女之間周旋,想要安定下來了?
不過就算想要安定,這樣一個已經七八年沒有見面的女演員,絕非最好的選擇。
“我馬上飛去紐約……”
尼西塔趕緊飛來紐約,和理查德見面以後,就急迫得問“安東尼婭還在紐約城市芭蕾舞團嗎?”
“沒有,她剛辭職沒有多久。城市芭蕾舞團的創始人和靈魂,喬治·巴蘭欽前幾年去世了,安東尼婭是這位俄裔芭蕾舞和編舞大師,招進舞團的最後一批舞者。
現在新的舞團團長和首席,有自己偏愛的舞蹈和風格,所以這些巴蘭欽女孩,都不是太受寵,最近流失了很多。”
理查德也不知道是鬆了口氣,還是爲羅納德感到遺憾。
“辭職了?”羅納德聽到了這個消息,坐在椅子上良久沒有動靜。要是自己早點想起當時的承諾,安東尼婭是不是會好一些,就不會要辭職去其他地方重新闖了。
“她去了哪裡?有消息嗎?”羅納德知道安東尼婭也是個孤兒,沒有太多的密友和親戚。
“我們詳細詢問了在芭蕾舞團和她要好的幾個女孩,只知道是去了歐洲,不知道有沒有拿到歐洲哪家芭蕾舞團的邀請。安東尼婭只是說到了那邊再給她們寫信。
我已經和他們說好,只要一接到安東尼婭的來信,就第一時間通知我們”
“嗯……”,羅納德心說這不太正常,看來舞蹈團裡她也是被排擠的,連下家都沒有和朋友透露。
“別擔心,安東尼婭的事業發展的不錯,只是去年競爭首席的時候失敗,這在紐約這種大芭蕾舞團也是常有的事情。她去其他舞團都有首席的實力。”
“我知道了,我只是覺得可惜,沒有幫她一把。”羅納德請兩位出去,自己要單獨待一會。
尼西塔和理查德對視一眼,看來是真的顛了,這感情挺特殊啊?
“經紀人不是找人的專家”,羅納德見兩人走了,拉開抽屜,找到了那位能力很強的私家偵探的聯繫方式。
“麥克派克先生嗎?我是羅納德,我想要找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