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工人糾察隊
“演員工會宣佈罷工，三部在紐約拍攝的電影因主演未到場而停擺。”
羅納德看着報攤上的“後臺”雜誌的封面標題，也買下來，和“綜藝”，“好萊塢報道”卷在一起，帶回公寓。
罷工並沒有像波姬小絲母親特瑞希望的那樣在最後一刻解決，而是爆發了出來。各家電視臺都開始報道發生在自家的新聞，用語還比較剋制。
報紙和雜誌就沒那麼小心謹慎，各種八卦和採訪滿天飛。也許是離好萊塢遠的緣故，製片廠對媒體的管控沒到位，紐約這邊三部大製作電影停擺，也被人扒了出來。
最慘的是“瓊樓舊夢話當年(Rich and Famous)”，這部電影由傑奎琳·比塞特和坎蒂絲·伯根兩大美女擔綱，罷工開始的前一天正好開機，第二天兩大美女直接沒有出現在片場。氣得名導羅伯特·穆里根當場辭職。
聽說電影還有傑奎琳·比塞特的投資，爲了罷工，情願損失自己的錢。
好在自己因爲不想當演員，沒有加入演員工會。羅納德暗自慶幸，一邊看着早安·阿美利加節目，一邊吃着自己從麥當勞買來的三明治加炒蛋。
和他一起吃的是經紀人艾迪·科恩。兩人準備先去和卡爾文·克萊恩匯合，找波姬小絲接觸，商談廣告拍攝的事宜。
“這些人真的瘋狂，爲了罷工，就情願自己賠錢？”
“不是這樣，羅納德。”艾迪放下了刀叉，端起水喝了一口，“罷工是暫時性的，傑奎琳所謂的投資也只是佔很小的比例，虧錢的大頭還是製片廠。”
“可是這樣不是對拍攝不負責嗎？劇組停擺一天，要損失多少錢？況且罷工還遙遙無期，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呢。”
“反正不是自己的錢，如果不遵守工會的規定，那麼結果只有退出工會，或者被工會開除，就算是明星，也不能承受這種後果。演員的保險，後續報酬的計算和獲取，都是工會在幫忙打理。
非工會會員的演員，劇組聘請會受到很大的限制，爲了一部電影，增加了今後的藝術生涯的麻煩，好萊塢可能只有一個人可以這麼做。”
“是誰？”羅納德奇道，想認識一下這個牛人。
“還有誰？喬治·盧卡斯。他不滿導演工會的規定，必須把演職員表放在電影片頭，堅持星球大戰的開頭字幕沒有演職員表，就退出了導演工會。但那是因爲他有星球大戰的版權，有恃無恐。”
嘖，有權有勢的人，是可以在好萊塢爲所欲爲的。羅納德想着，和艾迪驅車前往卡爾文·克萊恩的工作室。
……
“我恐怕波姬小絲的母親沒這麼容易屈服，我問過業內的朋友，特瑞以貪婪，和像母雞一樣的保護女兒聞名。”卡爾文·克萊恩坐在椅子上，對着羅納德和艾迪說道。
卡爾文的工作室，保持着他一貫的風格，以簡單爲主。大的落地玻璃窗，鋼條和木板做成的內部裝修和傢俱，看上去非常現代和包豪斯風。
唯一的問題就是坐在上面並不舒服。羅納德調整了一下坐姿，真的感覺不如自己家的沙發。
“沒錯，但是我得到內部消息，罷工會至少持續一個月以上，這樣特瑞必須面對現實，她會慌張的。會給女兒的片酬降價，這就給了我們一個機會，趁着這個空檔，說服她給女兒拍些廣告。
我恐怕如果要波姬小絲的廣告酬勞降低到你的心理預期，這是唯一的機會了。拍了無盡的愛之後，她的身價恐怕會一路往上。”
卡爾文沉吟片刻，“你說的是對的，羅納德。一開始的時候，會有大批演員降價接廣告，但是時間一長，廣告公司就會反應過來，真正有號召力的，還是原來那幾位適合拍攝廣告的。那時候波姬小絲的身價就會恢復，甚至上漲。”
“等會我們都去迎接她和她母親，特瑞很在乎是不是受到尊重。”艾迪補充到。
“早上好，希爾茲女士。早上好，波姬。”羅納德站在門口，歡迎波姬小絲和母親一行。
“你好，又見面了。”特瑞認出了羅納德，“廣告還是你來導演嗎？”似乎覺得羅納德的咖位不夠。
“是的，我是羅納德。如果你同意波姬拍攝開爾文牛仔褲廣告的話，我會是廣告的導演。”生怕特瑞忘了自己的名字，羅納德趕緊和他再次自我介紹一下，“好時公司那個Chewels口香糖的廣告也是我導演的。”
“你好特瑞。”卡爾文·克萊恩過來和特瑞和波姬打招呼，他們行的是時尚業的貼面禮。
羅納德看了看自己的手，以後是不是要改一改自己握手的習慣？
一小時後，雙方就廣告的創意和拍攝日程沒有什麼異議，但是特瑞不肯降價，她和卡爾文還在裡間單獨談波姬小絲的身價。
羅納德和波姬在外間等着。波姬小絲拿起桌子上的各種時尚雜誌，翻了翻又放下，好像這個女孩最近又長個了。兩條大長腿根據母親的教導，像淑女一樣膝蓋併攏的坐着。
卡爾文這裡的椅子都不是很適合高個的人，波姬總是找不到舒服的姿勢，換了幾下，還是回到了老姿勢。她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絲綢襯衫，下身是摻了麻料的米色褲子，配上平底涼鞋，搭配的很有品味。
羅納德不由想起在他姨媽家裡，把腿勾在沙發扶手上看電視的戴安·蓮恩。同樣是單親家庭帶着演藝少女，兩人年紀也差不多，父親和母親管教女兒的路數就不一樣。
伯特給了戴安很多自由，而特瑞則主導了波姬的一切生活細節。
也許是羅納德的微笑讓波姬誤會了，少女開口道，“你對我拍攝牛仔褲的廣告有什麼想法嗎？我聽說是你當導演。”
母親不在的時候，波姬的說話聲調也不太一樣，有些尖細，也許特瑞對女兒說話也有要求。
羅納德看着努力擺出一副小大人樣子的波姬小絲，微笑着回答，“我的工作相當於執行者，主要把卡爾文的創意在攝影機裡實現出來，整個廣告是他在主導。”
“當然，怎麼表現你的特質，也是我工作的重點。”羅納德看着波姬認真聽他講話的神態，補充了一句。
“如果是你拍攝，你的創意會是怎樣呢？”波姬小絲明顯不想放過羅納德，開始認真地和他探討起廣告來。
羅納德看了一眼會議室，門還在關着，“純粹假設性的探討，如果是我的話，我會拍攝一些你從事各種體育運動的場景，表現CK牛仔褲貼身，修飾女性的曲線，又適合日常穿着。”
“我喜歡你的創意，這樣的牛仔褲廣告，我看到了也會去買一條。”波姬小絲聊到自己喜歡的問題，瞬間破功，放棄了淑女的姿態，往羅納德這邊坐過來了點，還翹起了一條腿。
“我告訴你，那些廣告拍起來特別不舒服，有些衣服都是特製的，和他們在商店售賣的都不一樣。還要我保持一個姿勢很久，還好我從小就被媽媽訓練，那些攝影師都很喜歡拍我。”
門咔嚓一聲開了，卡爾文和特瑞走了出來，羅納德回過頭去，看他們兩人沒啥表情，一時不知道是談成了還是沒談成。
“刷”，波姬小絲看見母親，瞬間恢復了淑女狀態，腰部挺直，兩腿膝蓋併攏，雙腳偏向一邊的淑女坐。
“希爾茲女士，我會接洽波姬的經紀人，希望我們儘快定下拍攝日程。”卡爾文·克萊恩又和特瑞擁抱貼面，這次是告別。
“羅納德，很高興再次見到你。”特瑞主動伸出了手，打破了羅納德改成擁抱禮節的想法。
“我也很高興見到你，希爾茲女士。”禮貌地和特瑞握手告別，幾人目送母女離去。
“怎麼樣？”艾迪比羅納德還着急。
“她同意了，我會找她的經紀人簽約。但是拍攝日程還沒定下來，特瑞對無盡的愛還是抱有希望……”
看來有這樣一位明星母親，打起交道來不會太令人愉快。羅納德覺得卡爾文的臉色有點不好看，看來代價不低。
……
紐約大學的期末考試已經完成，羅納德覺得沒啥問題，暑假學校還開了不少課程，希望拿學分的可以選擇不放假上課。暑假課程的選課比較輕鬆，可以上其他學院的選修課。
不過羅納德沒啥興趣，他已經和舊金山西洋鏡公司的沃爾特·默齊說好，過一段就去那邊上真正的剪輯課，給他當助理。
這天倒是馬丁·斯科塞斯給羅納德打電話，約他聊聊期末作業。
“我沒有想到你會寫這樣一篇影評，羅尼。你很讓我吃驚，好萊塢一般都推崇希區柯克的‘驚魂記（Psycho）’的開創性，而你居然認爲他模仿了奧遜·威爾斯的‘歷劫佳人（Touch of Evil）’一片。”
“其實我更想用抄襲這個詞，女主角都是珍妮特·李 Janet Leigh，威爾斯對她的使用，顯然給了希區柯克很多靈感。還有他對黑白膠片光影的使用，也啓發了希區柯克的很多重要片段。”
“我不是想和你爭辯，羅納德。我給了你的這篇期末論文A+。”
“謝謝你，教授。”
“你很有些原創性的想法，在這行裡，大多數人是人云亦云，只有少數人有自己的想法，要堅持下去。”斯科塞斯勉勵羅納德。
“你的新片怎麼樣了？教授。”
“哎，停工了，被罷工波及了。”
“什麼？你的電影不是已經在做後期剪輯了嗎？難道有鏡頭要補拍。”
“不是，我被工人糾察隊盯上了。”
原來除了兩大演員工會，罷工頭頭埃德·阿斯納，還動員了美國音樂家協會參與罷工。影視後期的一個重要環節，是配樂。音樂家協會的罷工，讓很多拍攝完成轉入後期的影視劇也被迫停工。
他們還組織了500多位作音樂家和“音樂工作人員”，組成了工人糾察隊，巡視各大片廠的配樂工作室，見到有人在配樂就上前阻止，很多製片廠不得不把配樂工作放到國外，讓真正的音樂家出國配樂。
斯科塞斯沒有拿到聯藝的預算，工人糾察隊找到他家裡，阻止配樂和聲音剪輯，只得暫時停工。
“這是要逼資方就範啊。”羅納德說道。
“是啊，拍攝完成的電影也不能做後期，阿斯納他們想讓所有的院線一個月後無新電影可放，逼迫製片人協會讓步。”
“這傢伙真的是鬥爭能手……”
“是啊，我的電影搞不好又得推遲一年，趕不上80年的奧斯卡。”
不過這樣的話，“藍色珊瑚礁”不是要大賺？羅納德想到，新片沒有，院線只得延長現在上映電影的時間來救急。
可惜名揚四海已經下映，沒有吃到這一波紅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