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笑比哭難
“生命的秘密藏在基因裡。基因是生命的基礎，決定了個體的特徵不同……”
攝影機一開始對準了波姬小絲的臉，做了一個大特寫。
特寫非常考驗演員的美麗程度，波姬小絲的頭髮被髮型師緊緊紮在腦後，成了一個髮髻。臉上戴着一隻玳瑁色的大框眼鏡，一般人這樣打扮早就變成了老土的學生妹。
不過波姬小絲豈是常人？風情萬種的眉眼從眼鏡之後透了出來，加上閃亮的脣色，正好呈現出了一種大美人修身養性的日常風采。只不過這個美人只有十五歲，還在背生物課的名詞解釋。
“基因有兩種作用，一種是遺傳……”
攝影團隊快速地後拉鏡頭，馬上要從特寫轉到頭肩部分的近景，然後接下來是拍進波姬全身的中景。
波姬小絲不知道拍過多少個鏡頭了，已經非常懂得配合拍攝。看到斯派克·李比了三二一的手勢，知道已經到了時機。從臉上摘下老土的眼鏡放在地上，在攝影機取景框外不動聲色地一滑。
凱瑟琳·畢格羅在鏡頭外接住眼鏡，快速離開。
鏡頭拉到中景，原來波姬小絲是蹲在地上，兩腳剛剛穿進CK牛仔褲裡。然後她往後一倒，兩腳朝天，雙手開始用力往上使勁，把牛仔褲拉上兩條大長腿。
緊身牛仔褲非常難穿，特別是拍攝的時候用了2號牛仔褲，比波姬平常穿的號碼小了一號。
一邊用力，波姬小絲一邊還在背誦着進化論的名詞解釋。
“基因保證了個體特質一代代地遺傳下去，但是有些時候，基因也會出現突變……”
波姬小絲在地上翻了個身趴着，把臀部翹起，開始更加用力的把牛仔褲拉上腰部，以至於用力過猛氣喘吁吁。
“這種突變在導致了個體特徵的改變，……”
波姬小絲終於把牛仔褲拉上了腰部，然後她用力扣上鈕釦，變換姿勢側躺着，一手把頭髮解開，甩了甩頭，一頭濃密發光的頭髮順着肩膀披了下來。
“有些基因突變會引起遺傳優勢，在自然選擇下，成爲了進化的動力……”
波姬小絲躺着把一隻腳拉到了對面的肩膀上，她肯定有訓練過瑜伽或者體操，身體的柔韌性出色。
“有些突變的基因消亡了，而有些突變的基因比其他基因能夠更好的適應環境，成就了一種新的物種……”
波姬小絲翻身，用一隻膝蓋和雙手支撐起身體，另一隻腳向上翹起，把自己的身體擺出了一個“CK”字母的造型。
“這就是Calvin Klein，適者生存。”
“And Cut！”
“你做的非常出色，波姬。”羅納德叫了Cut以後，和攝影師確認了鏡頭完美無缺，帶領大家鼓起了掌。
波姬小絲站起來，對着大家行了個淑女禮，“謝謝，謝謝。”
大夥都笑了起來，一時間空氣中充滿了快樂的氣氛。
這一系列廣告其實用的都是諧音梗，基因（Gene）在英語裡的發音類似牛仔褲（Jean），明着在說基因，其實在誇CK的緊身牛仔褲進化了，和普通牛仔褲不是一個物種。
緊身可以充分的體現出少女的線條美，因而所有因爲緊身而難穿的缺點，都在穿上以後變成了優點。爲了性感出挑，出門前花幾分鐘用力的拉褲子也不算什麼。
不過這廣告還是有些賣弄性感，故意讓波姬小絲在用力穿小一號褲子的時候背誦大段的科學名詞解釋，刻意造成了波姬說話的時候氣喘吁吁，性暗示若有若無。
波姬的母親特瑞審查過劇本，沒有提出意見。羅納德也不好說什麼，搖了搖頭，開始和團隊討論下一條的拍攝。
波姬的教母和她的女兒，趕忙上前給她遞水，化妝室忙着補妝，髮型師開始用大梳子梳理頭髮，爲下一條做準備。攝影棚裡的衆人，都知道自己要幹什麼，紐約大學學生和校友組成的拍攝團隊，經過磨合已經非常高效。
二樓的卡爾文·克萊恩看着這一切，滿意地點了點頭，對旁邊的的兩個人說，“看來羅納德的水平不錯，他懂得怎麼表現女性的魅力。”
一個頭發已經掉了很多，半禿的男人接茬，“是的，他效率不錯，不過還是靠着理查德的創意劇本，對不對？”
另一位帶着眼鏡的中年人，就是和羅納德競爭這次拍攝的理查德·阿維頓。他本來是平面攝影師，想通過朋友的這個廣告，進軍影視廣告。他設計了這次的劇本。不過他沒有任何拍攝經驗，現在來看現場拍攝，也想了解一些拍攝的方法，化爲己用。
“看來還是要找專業的電影團隊，他拍的不錯。”理查德·阿維頓說道，“關鍵在最後那個廣告，特瑞只關心她女兒的曝光率，所以沒有說不。”
“我們接着看吧……”卡爾文·克萊恩繼續往下看去。
羅納德的團隊已經做好準備，等待拍攝下一個鏡頭。
波姬小絲又把頭髮盤了起來，這次髮型師盤的比較鬆，留了幾縷頭髮在外，顯得成熟又俏皮。這個女孩可以在高中女孩，和職場女性兩種氣質中來回無縫切換，高大的身材讓她扮演職場女性也很有說服力。
羅納德親自上前，貼在攝影機後面看構圖。換上了一件淺色格子襯衫的波姬小絲坐在自己的腿上，反手撐住自己的下巴。稍顯濃厚的妝容，把她的稚氣掩藏的很好，兩個酒窩在不笑的時候，反而顯示出一種潛力，讓人忍不住想要把她逗笑。
真是一個尤物啊，怪不得廣告商這麼喜歡她，在鏡頭裡的放鬆和表現力着實一流。
羅納德把攝影機讓給了攝影指導，自己來給波姬講戲。
“這條的臺詞很簡單，說完以後，你要非常開心的笑起來，打破職業女性的形象，一種小女孩偷穿媽媽衣服對着鏡子自言自語的感覺，最後回到你的真實年齡。”
“知道了。”波姬小絲找了找感覺。
“錄音？攝影機？Action!”在波姬小絲示意自己準備好了以後，羅納德宣佈開機。
“我纔是那個把麪包帶回家的人……”
波姬小絲嚴肅起來的時候，臉龐因爲酒窩還是有一絲笑意，這非常棒。羅納德暗自滿意。
“我不在乎在家裡誰穿褲子，只要我穿Calvin Klein就行了。”
這又是一條雙關的廣告，女權運動在阿美利加慢慢興起，職業女性爭取穿褲子的權力，取代男性把麪包帶回家庭，女性做家務的傳統價值觀。
“噗哧……”波姬小絲唸完臺詞笑了起來。
“Cut！”羅納德走上前去，對波姬說道，“不是這種忍俊不禁，我需要一種突然爆發的笑，就像你聽到一個非常好笑的笑話，用力憋住，到憋不住了再爆發出來。”
“好的，導演。”波姬小絲向母親的方向看了一眼，特瑞又拿出烈酒喝了一口，正好被波姬看在眼裡。
憂愁又爬上了波姬小絲的眉毛，羅納德眉頭一皺，怎麼有一種苦相？他很早就注意到，波姬有時候會呈現一種苦相，也許適合電影“無盡的愛”裡悲劇性的主角傑德，但是絕不適合出現在廣告裡。
“放鬆些，波姬。”
羅納德開始了又一條拍攝。
“哈哈哈……”說完了臺詞的波姬發出一陣大笑。
“Cut！”
羅納德又皺起了眉頭，不光是他，斯派克·李和凱瑟琳·畢格羅也發現了波姬小絲的不自然。
“她有點緊張，好像在擔心什麼？”凱瑟琳好像感覺到什麼。
“波姬常年拍攝平面廣告，這種笑容在靜止的圖像上完全合格。但是影像會讓任何一個普通人發現他的不自然。”斯派克從技術角度分析。
“想想你最好笑的事情，波姬。我們再來一次。”
羅納德決定重新嘗試一次。
“哈哈哈……”
“Cut！”
還是老樣子，羅納德宣佈暫停休息五分鐘。
“看來年輕的導演遇到了些困難？”二樓注視着拍攝現場的三人中，那個略微禿頭的中年人又開口說道，“會技術性的拍攝，不一定懂怎麼調教演員，而理查德以調教模特聞名……”
“讓我們繼續看下去……”卡爾文·克萊恩說道。
羅納德找來斯派克和凱瑟琳，“我們得想點辦法讓波姬進入情景。你們有什麼好笑的笑話嗎？”
說着羅納德回身拿出自己的包，取出了索尼隨身聽，“有的話就錄下來，我們給波姬聽一下，這裡準備一個剪輯點，我們把大笑的鏡頭單獨拍攝。”
必須作出一點調整，波姬小絲遲遲笑不出來，拍攝不可能一直等下去，等到她出狀態。
凱瑟琳和斯派克儘量想了一下自己認爲好笑的笑話，然後用錄音組的設備錄下，再轉錄進磁帶。
羅納德也想了一個笑話，他知道波姬小絲的語言課成績很好，所以找了個語言類笑話。
“一個路易斯安那州的鄉下學生考進了哈佛，向一位一個新英格蘭地區穿着得體的學生介紹自己，
我來自路易斯安那，你是從哪裡來的？（Where do you come from？”
“我從一個受教育程度更高的州來，不會用介詞結束一個句子。”
“好吧，你從哪來，混蛋？（Where do you come from， Asxshole？”
接下來找了其他工作人員，錄了十分鐘左右的各種笑話，羅納德覺得差不多了。把磁帶塞進隨身聽，拿給了波姬小絲。
“這是我們錄的一些笑話，你聽一下，等到你覺得好笑了，就摘下遞給我，你自然的笑出來就行了。”
波姬小絲戴上了耳機，按下了播放鍵。
羅納德向攝影機示意，沒有叫Action。他生怕打斷了波姬的情緒，攝影機提前開機，準備捕捉真實的笑容。
波姬小絲不太好意思，她從來都是非常善於擺出攝影師需要的表情和姿勢，拍攝的效率很高。這樣因爲自己笑容不過關影響拍攝進度非常罕見。
不過女孩最怕的就是這種壓力，她看了一眼母親，發現特瑞的臉色嚴肅，趕緊收拾心神，努力的聽起了笑話。
這些笑話一點也不好笑，有黑人的俚語聽不明白，還有女人說的關於女權的笑話她無法理解笑點，最後羅納德說的語法的笑話，讓她想起了永遠作不完的作業。
女孩又擡起頭，看向了母親。
特瑞又正好拿出酒瓶喝了一口。最近她壓力很大，上午就開始喝了。
波姬小絲看向羅納德，一臉期待的等着她笑出來，無形的壓力排山倒海地壓了過來。再加上母親又開始酗酒，她想起了送她去戒酒中心，自己一個人無依無靠，沒人說話的那些日子。
一股酸楚突然涌上心頭……
波姬小絲哭了出來。
然後委屈加倍襲來，眼淚止不住地流淌。
羅納德和兩位副導演對視一眼，無奈的說道“Cut！”
然後返身對工作人員說道，“你們她媽的誰說了什麼下流笑話，把波姬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