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拍攝,羅納德找了一些比較簡單的鏡頭,開始給自己和整個劇組找狀態。他先拍兩位主角聯繫簡單的舞步的戲份,技術上難度不高,有利於增強大家對導演,對自己的信心。
上午的時候,羅納德把山湖別墅的一間舞蹈人員排練的教室,用來佈景拍攝電影裡強尼教baby跳舞的教室。
在布光的同時,羅納德先讓帕特里克·斯維茨,和詹妮弗·格雷兩人,穿上舞蹈服,開始在隔壁房間排練。
天氣非常炎熱,又不能使用空調,劇組不得不在室內放了很多冰塊降溫,然後用大電風扇在攝影機拍不到的位置開始吹。
室內的布光比較簡單,幾扇大窗戶,被陽光直射進來。燈光組用了一些窗簾,和屏風,來消弱和反射光線,讓整個氣氛變得曖昧而溫暖。
羅納德現在越來越喜歡使用這種自然光拍攝,早晨日出不久,斜射的陽光給人一種心情舒暢的感覺。
“你要把手舉起來,肩膀不要塌。”
斯維茨作爲一個母親開舞蹈教室的家傳舞蹈家,很會教女孩子學習舞蹈。
但是詹妮弗·斯維茨不是一個好學生,她除了協調性好,沒有什麼更多的基礎。經常記住了這個要領,忘記了那個,還有怕癢的毛病,和斯維茨做一些親密動作的時候,經常被他溫柔的動作撓的笑出聲來。
“你要注意和我的距離,保持距離感。不要太遠,也不要太近,跟着我的感覺走。”
“嘻嘻嘻……”詹妮弗·格雷又笑成一團。
“啊……”斯維茨抓住自己的頭髮猛叫,沒見過這麼敏感的姑娘。格雷已經過二十五歲了,比劇本里的baby大了九歲,怎麼還是小姑娘的樣子,
“你們準備好了嗎?”羅納德正好走進來,布光已經好了,就等兩位主角過去了。
“好了,導演。”
格雷停止了嬉笑,趁着羅納德背過身去,給帕特里克·斯維茨吐了個舌頭。
“你們不要往牆上貼這種膠布,我們和山湖別墅的合約說明了的,對於設備的任何損壞,都要照價賠償。這種膠布適合貼在木頭上,這裡的牆紙很容易在撕下膠布的時候被損壞……”
說話的是艾迪·科恩,羅納德白日夢影業的總經理。之前他在洛杉磯處理劇組的雜務,剛剛拿到了劇組的名單,在洛杉磯買好了所有人的人身保險,匆匆坐晚班紅眼航班趕來弗吉尼亞。
他是今早到的現場,不顧疲勞,馬上就幫忙管理起劇組的瑣碎事物,事實上當了一個現場製片經理。
“謝謝,艾迪。”羅納德對老朋友道謝,然後鼓了兩下掌,“大家都聽艾迪指揮,千萬不要破壞了牆紙。”
“你們用這幾種膠帶,我剛從好萊塢的home depot超市買了帶來的。這種貼牆紙,這種貼在木質傢俱上,這種……”…
艾迪從箱子裡拿出一卷卷膠布,丟給各個助理。
他們趕緊小心地撕下原先的膠布,不要留下痕跡,然後換上了艾迪帶來的品種。
劇組很多道具其實都是假的,臨時性用膠布固定,事後方便替換。
等他們弄好退去,又過去了十分鐘。羅納德讓斯維茨和格雷站在了地上粘好的定位膠布上,然後開始在攝影組測焦距的時候,給他們再說一邊今天的第一場戲。
“強尼在這裡教baby跳曼波,baby的水平一般,所以強尼教的時候有不滿意的地方。然後度假地老闆的小兒子過來,看到了兩人摟在一起跳這種辣身舞的樣子,強尼急忙和顧客分開,這是不允許的,被老闆的兒子看到了,可能會丟掉工作。”
見焦距測好,羅納德請兩位主演排練走位一次。
“愛,愛是奇怪的,很多人,把它當作一種遊戲
一旦你得到它
你永遠不會想放棄,不不”
現場的音響裡開始反覆播放起黑人組合“米奇和希爾維亞”的名曲,“愛是奇怪的(love is strange)”。
斯維茨把手舉起來晃了一圈,迎面貼上了格雷的手心,兩人開始跳起了曼波。這第一個鏡頭,正好就是兩人試鏡的時候,跳得那首。
“注意你的手臂,肩膀不要塌。”斯維茨還是在提醒這詹妮弗·格雷。
“知道了……”格雷很享受這首歌帶來的意境,她不想斯維茨只說這些煞風景的話。
“注意距離,不要和我太近,跟着我的引導,我的節奏。”
格雷越跳越不注意章法,她的心都在斯維茨那充滿男性魅力的單眼皮眼睛裡,融化了。
“別看你的腳步,看我的眼睛,看這裡。”斯維茨還在教學
“知道啦”格雷氣得把手一甩,自己又不是他一樣的專業舞蹈演員,怎麼這麼嚴格,不解風情呢。
“哎……”斯維茨長嘆一聲,怎麼跳舞這麼笨呢?他誇張地倒在了地上,看着仰視着格雷,無奈的苦笑。
詹妮弗·格雷被他逗笑,然後開始自己一個人練起了舞步,一噠噠,二噠噠。扭胯,轉頭。
放着的音樂到了中間的段落,兩位演唱者有一段不唱,用對白說出男女之間撒嬌的對白。
斯維茨來了興趣,他對着口型,代替歌手米奇說出了那段對白。
“希爾維亞?”
“米奇”詹妮弗反應過來,也對口型配合着斯維茨,看來對方還是很有情趣的。
“你怎麼叫你的情郎過來?”斯維茨躺在地上繼續對口型。
“來我這裡,情郎(e here,lover boy)”格雷對着地上的情郎招招手。
“如果他不回答你呢?”
“哦,情郎”格雷換了一個挑逗的姿勢,唱片裡的希爾維亞,也開始用溫柔的語氣開始勾引。
“如果他還是不理你呢?”
“那我只好說……”詹妮弗·格雷看着地上的斯維茨,眼中都要流出蜂蜜一樣的甜蜜了。…
“哦,情郎,甜蜜的情郎”,格雷也跪倒了地上,和斯維茨越靠越近,兩人開始湊近,對着口型,越來越近。
“哈哈哈……”
這樣玩一玩,把斯維茨對格雷舞蹈上的不滿沖淡了很多。兩人相視大笑,對立的氣氛終於緩解成了相互的欣賞。
這種化學反應正是羅納德最需要的。
“你們開機了嗎?”羅納德看呆了,兩人自從在試鏡後,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在一起練舞了,是羅納德特意要保留格雷那種初學者的狀態。
但是歪打正着,詹妮弗·格雷對斯維茨的愛慕絲毫未減,反而因爲這次的短時間分離,更加濃烈了。
這段即興的發揮,就像真正的情侶之間的小情趣,火花四射。兩人的化學反應爆棚了
“沒有……”攝影指導傑夫·祖搖搖頭,本來是一個簡單的排練,不光沒有開機,錄音杆也沒有架。
“oh,shxt”,羅納德這下算是真切的感受到了喬納森·戴米對自己說的不排練的習慣的好處了。
怕錯失排練的時候,演員就奉獻出最好的演出,戴米從來就是開機排練,就算浪費膠片也在所不惜。
這就是因爲今天這種場景啊。
“把你們剛纔的即興表演,再來一遍,這次我們開機。”
羅納德趕緊趁熱打鐵,趁着兩人感覺還沒有消失,電影之神突然眷顧的時候,要重現剛纔的表演。
“action!”
羅納德把頭從攝影機上的監視器前面挪開,對兩位主演吩咐到。
這次的劇組,羅納德也使用了新的玩具,在攝影機上的一個小監視器,供導演看拍攝的構圖效果。
那東西清晰度極差,羅納德還是擡起頭看着現場表演的演員,才能觀察到細節。
“cut,我們再來一遍。要你們剛纔排練的那種感覺。”
這次畢竟是刻意的表演,渾然天成的感覺,絕非上次那種即興發揮可以比擬。
重新拍了好幾條,都沒有排練那條好。
“很不錯,我們就拍到這裡,午餐時間”
羅納德後悔地直拍自己的腦袋,爲了省錢,就耽誤了精彩的鏡頭,真是得不償失。
電影的製作成本有限,自己的膠片準備的不夠多,本來是不打算浪費的考慮,卻客觀上拍了更多條,也沒有得到好的結果。
“我想追加一筆錢,接下來每次排練,我都打算拍下了。這部電影非常講究舞蹈之間的默契,搞不好最佳的一條,就在雙方還有特別的新鮮感的排練裡出現。演員都是熟手,我不想放棄這個好機會拍出特別默契的鏡頭。”
午餐的時候,羅納德拉着艾迪一起討論起了拍攝的預算問題。
“你的預算分配的很緊張,要是拍攝排練的話,會增加五分之一左右的膠片成本,可能需要動用後備金。”
“我知道,等下我去和小道格拉斯聊一聊,他應該會同意的,這是藝術水準的關鍵地方。這部電影不是初出茅廬的演員,配角大量使用的是很有經驗的演員,他們的難點是脫離程式化,所以一般都是第一條最好。…
而辣身舞這部電影,又不是霹靂舞,編劇埃莉諾嚴格遵守三幕劇的故事推進。所以對手戲的火花特別重要,再說舞蹈也是一樣,很重要的就是抓住這種即興的火花。”
“你是老闆,羅納德。我沒有問題,等下我撥個電話給小道格拉斯,讓他和你聊聊。”
第一天的拍攝,除了那個舞蹈場面,最有火花排練沒有抓到,後面的補拍稍差以外,其他都可以說一切順利。
羅納德在劇組吃晚飯的時候,在和小道格拉斯聊追加一部分後備金的事情。
“沒問題,這部分錢不就是以防萬一的嗎?用在這裡非常合適。”
“謝謝,哥們。”
小道格拉斯那裡沒有任何問題。
羅納德拿上一片披薩,端起可樂就吃了下去。他繼續和劇組開會,商量各種事情。
“這是我徵集到的各種投稿的插曲,你有空聽聽……”
音樂總監丹尼·戈德伯格,因爲老歌版權購買的事情被掮客吉米·萊納搶了,非常有危機感。
對於三首需要新創作的插曲,他非常賣力,把徵集過來的幾十首歌曲的demo帶,倒在了地上。
“別有空了,我們現在就聽,請埃莉諾一起過來。”
羅納德拿過一個錄音機,把第一本放了進去。
埃莉諾是這個故事的創作者,她又對那時候的音樂風格非常熟悉,又對每個插曲的情境有感受,所以挑音樂的時候,羅納德總是叫上她。
那些演員,吃完了飯,本來又想例行的開始迪斯科舞會,被這邊的錄音歌曲聲音吸引,都圍了過來。
“這是導演準備用在電影裡的插曲嗎?”
好多演員都在私下打聽。
一盤盤的錄音帶,被放進去,又拿出來。羅納德和埃莉諾的眉頭卻慢慢皺了起來。
這些歌曲,可能是因爲自己小製作,又沒有把自己的名字加上的原因,所以找來的歌曲都不太令人滿意。
“這些都不怎麼令人滿意,你還得繼續找。”羅納德聽完以後,對音樂總監丹尼·戈德伯格說道。
“我馬上飛回洛杉磯,繼續徵集……”丹尼現在很賣力,他不想現在被開除。
“導演,我有寫過一首歌,我的角色不是要在度假地的演出上唱一首歌嗎?我覺得這首挺合適的。”
過了一會,扮演baby的姐姐麗莎·豪斯曼的簡·布魯克,手裡拿着一盒磁帶,特地過來找羅納德。
“呼啦,哈那……呼啦,哈那……”
錄音帶放進了錄音機,裡面是一首很奇怪的歌曲,簡·布魯克的聲音總是在重複那幾個音節。
“這是什麼歌?”
艾迪沒忍住,一口可樂噴了出來。
“一首詼諧歌曲,不是很適合麗莎·豪斯曼那種傻大姐的性格嗎?”
“呼啦,哈那,阿拉,哈那,胡那,唄……”
羅納德點頭笑笑,“確實很適合,你唱的也很好。”他看向編劇埃莉諾,徵求她的意見。
“確實不錯,但是不適合最後的那首結局的插曲。”埃莉諾略微可惜。
“那就說定了?”簡·布魯克自薦成功,很開心。
“你等下和音樂總監丹尼·戈德伯格去簽約,我會買下的。”
“耶……”簡·布魯克和角色麗莎完全不同,她其實是個不錯的演員,又能唱歌,又會自己寫,在這部電影裡讓她扮演一個只會打扮的女孩,其實有點屈才了。
“恭喜!”簡·布魯克和好幾個配角一起擊掌,大家都恭喜她,能成爲電影裡採用的插曲的詞曲,就有一份長久的剩餘分紅可以拿,如果電影賣座的話。
帕特里克·斯維茨在旁邊也看到了這一切。他走到了酒店房間裡,拿起電話讓前臺撥通洛杉磯的長途。
是在家中小牧場的妻子麗莎·涅米。
“麗莎,親愛的。你把那首歌的磁帶帶上,來弗吉尼亞山湖別墅,電影還缺少一首主題曲……對,就是那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