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你對自己獲得奧斯卡最佳導演的提名怎麼看？”“好萊塢報道”和“綜藝”兩家洛杉磯的報紙，已經採訪過了羅納德。這次輪到的是紐約的影視喜劇雜誌“舞臺”的記者來採訪。
大家問的都是差不多類似的問題，羅納德按照事先弄好的通告，又一次露出迷人的微笑，好像對方問得是非常撓到自己癢處的好問題。
“我感到很榮幸，這對我是一個很大的褒獎……奧斯卡評委，學院的會員都是非常公平的，能得到他們的認可，我感到非常感動……”
就像對付第一個採訪一樣，羅納德很配合的把流程走完，今天有五六家媒體都來採訪自己，主要還是因爲自己還沒到三十就拿到了奧斯卡主要創作獎項的提名。這算是一個很不錯的新聞點。
應付完了記者，經紀人理查德遞過了電話聽筒，“斯蒂文回電話了。”
羅納德眉毛一揚，接過電話。自從提名揭曉以後，他就讓經紀人給斯皮爾伯格的助理聯繫，希望和他聊一聊。
斯皮爾伯格精心打造的史詩片“太陽帝國”，是藉着最近幾年華國文化的流行，和奧斯卡對史詩片的偏愛，有特別的衝獎意圖的電影。
但是他沒有得到分量最重的五大獎項提名的任何一項。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男女主角，和最佳劇本全部落空。
這對斯皮爾伯格這樣級別的商業導演來說，無異是一種羞辱。而他電影得到的那些最佳服裝一類的小獎，又讓斯皮爾伯格說不出話來。畢竟觀衆只注意到新聞裡他的電影拿了六項提名。
“我聽說第一次提名得獎可能性幾乎沒有，你的意思我還有機會嗎？”羅納德對波莉·普拉特比自己還上心的樣子感到奇怪。
柏林-滕佩爾霍夫機場是西柏林的一處商用和軍用兩用機場。西柏林這座城市也被東德的領土包圍。這裡是冷戰的前沿，和溫暖和平的紐約完全不同，到處可見灰色的鋼筋水泥混凝土建築。
看到了羅納德，格里菲思總是要把自己對苔絲的分析，講出來給羅納德聽，希望能得到他的點撥。
“苔絲是個有雄心的秘書，但是辛並不想這麼麻煩，她和大多數秘書一樣，不想繼續學習高深的商業金融知識，只想做好自己的工作，然後找一個可靠的男友嫁了。
而John Lone是一部堪稱奢華的人物傳記片的男主角，其故事貫穿了 20世紀曆史上一些最重要的篇章，包括第二次世界大戰和其後的歷史。
所以，John Lone沒拿到提名，是非常奇怪的。
機場出來，就能看到東柏林聳立的電視塔，這也是兩個陣營競爭和炫耀的一部分。
“導演，演員能夠得到你這樣的點撥，真是幸運。”瓊·庫薩克覺得剖析的深刻，自然的奉承起羅納德來了。
當然，對於圈內人來說，那些負責提名投票的演員評委，不想讓一位黃皮膚的演員獲得認可，這也是一種半公開的秘密了。而且因爲是投票選出的，這種歧視也難以拿到證據，沒法公開指責。
“瓊”，羅納德看到另一邊的扮演配角辛的瓊·庫薩克。她正在和一個西裝革履的華爾街精英在交流。那是另一個班農推薦的投資經理，叫理查德·伯克，正在對瓊·庫薩克獻殷勤。
羅納德和前幾位和梅蘭妮·格里菲思合作的導演都打聽過她擅長的表演方式，她的每一條，往往都能出乎意料，有一種即興表演的靈感，能讓對手演員的表演也變好。
特別是女主角梅蘭妮·格里菲思。她已經和華爾街的銀行家利亞姆·道爾頓打得火熱，每次都由他開車接送。
“羅納德，是我。”斯皮爾伯格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
但是她和苔絲的性格互補，兩人都很喜歡對方的想法，也把自己以前有過的夢想，寄託在這位還沒有放棄希望的好友身上。”
把末代皇帝從青年演到老年，不管他的演技是否可以最後獲獎，羅納德認爲John Lone的演技得到提名，是應得的榮譽。而且他之前還有兩部電影裡的出色表演拿了不少影評獎，但沒有得到奧斯卡提名，這中人情債，一般奧斯卡評委會在後面的投票里加以糾正的。
“怎麼，我想得不對嗎？”
“CAA做了些工作？”
“奧斯卡是個很吝嗇的獎項，我前夫彼得·博格丹諾維奇也是很年輕就拿到了最佳導演提名，但是他之後再也沒有得到過。”波莉·普拉特做了個我不是詛咒你的手勢，“所以，不要放棄任何一次機會。奧斯卡提名無論對誰都是很難的。”
瓊·庫薩克現在都以秘書那種誇張的髮型和妝容示人，好在她本身的美麗沒有被這種誇張的外型破壞多少。
據漢娜說，西柏林人非常喜歡“辣身舞”，就像幾年前羅納德的“霹靂舞”引起了德國的霹靂舞熱潮一樣，這次“辣身舞”裡的曼波舞蹈，也開始在西柏林人裡流行起來。
“皮格馬利翁那部電影，女孩的轉變就是從髮型開始的。從外到內，苔絲纔會相信自己的能力，已經不是一個秘書，而可以擔當華爾街的掮客。”
“非常好”，羅納德看梅蘭妮·格里菲思對人物分析還是很妥當的。這個表演的難度，就在於不僅要讓演員自己相信，還要第一次看電影的觀衆相信。還有什麼比醜小鴨式的那種外型脫胎換骨更加能夠讓觀衆意識到女主角的轉變的呢？
“謝謝，我看了很多遍皮格馬利翁的錄像帶。我覺得苔絲的心裡狀態是這樣的……她既不完全相信自己可以冒充上司凱瑟琳那樣的投資經理，也不甘心自己的好點子被凱瑟琳據爲己有……”
但是評選的時候，大多數電影技術和藝術學院的成員，都以演員的表演是導演貝託魯奇的功勞這種自欺欺人的理由，否定了John Lone的演技，沒有投票給他。
奧斯卡這個代表好萊塢最高成就的獎項，確實有很多不確定的因素干擾，不是金球獎那樣，運作一番就可以大大增加得獎的概率的。
羅納德得到了提名以後，高興過後，也覺察到了一些問題，他希望和斯皮爾伯格聊聊，避免發生誤會。理查德從洛杉磯飛過來，尼西塔則在那邊一直聯繫斯皮爾伯格的助理。
羅納德聽到這麼一個擁躉對自己表達的崇拜，心裡很有點不一樣的感覺，導演很少有這種粉絲來吹捧，偶爾在異國他鄉遇見一個，感覺還很不錯。
斯皮爾伯格擡手，阻止了凱瑟琳繼續說下去，“你給我聯繫CAA的邁克爾，我要和他聊聊。”
“哦，謝謝。我這次其實也很意外，導演工會的最佳導演提名都沒有我份。可能是我的經紀公司那邊做了很大的努力，再加上運氣好。”
“我想已經可以了，我看過你之前的幾部電影，和導演你的喬納森·戴米，和布萊恩·德·帕爾馬導演都聊過，你是一個靠直覺表演的天才演員，到時候按照你的直覺行動就好，不要太被這種角色分析羈絆住。”
負責電影營銷的邁克爾·格雷，開始在各大媒體上發力，讓更多的地區性報紙轉載羅納德的採訪內容。更多的海報，開始出現在全國的影院的售票處的門口。
得了奧斯卡獎提名以後，羅納德突然發現，自己在劇組裡的權威好像突然增長了很多。
“好吧，我儘量在那邊少呆幾天，這裡的事情都拜託你了。”羅納德對普拉特的統籌能力很放心，這個堅強的女人，不僅很適合製片人的職位，而且對前期導演籌備工作也知道很多。羅納德準備讓她擔任一個聯合制片人的職位，然後有機會拉到白日夢公司裡任職。
“導演，我現在每天都在假裝秘書，去迪克的辦公室扮演秘書，呵呵，那裡沒有多少人能把我和真正的秘書分辨出來。”
“我是嗎？我真的是天才？”奧斯卡最佳導演提名五人之一說自己是天才，總之是不會錯的。梅蘭妮·格里菲思被羅納德一句誇讚，弄得心神搖曳，呆呆地坐到一邊去想心事去了。
梅蘭妮·格里菲思繼續開始分析角色的心理狀態。
“你對辛這個角色瞭解多少？”羅納德問。
“羅納德，是時候了。去一趟西柏林，可以讓‘月色撩人’在媒體上免費的出現在更多的娛樂新聞頭條。今年西柏林國際電影節的參加競賽單元的電影質量很一般，好萊塢除了月色撩人，只有一部收播新聞。”藝術指導波莉·普拉特在催促羅納德去參加西柏林電影節。
“我感覺我還要更加以秘書的身份生活，才能把她扮演的更好。所以我在考慮，是不是……”瓊·庫薩克有個瘋狂的想法，她覺得自己的片酬太高了，遠遠超出的一個華爾街秘書所能掙到的錢，應該把自己的工資調整到秘書的水平，這樣自己才能把那種秘書的感覺演出來。
“斯蒂文，發生了什麼事情？‘太陽帝國’的導演技法我非常喜歡，奧斯卡怎麼會不給你提名呢？這是非常不公平的，我和一些相熟的導演都在說這件事情，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們可以聯合起來爲你發聲。那部不列顛導演的作品的水平，不是說不好，但是明顯不是一個水平線上的。”
羅納德不想格里菲思就此失去靈氣，換成那種所有的反應都設計好的方法。這是對錶演天賦的極大浪費。
由於電影裡的主要角色都是華裔面孔，這樣一部榮獲了所有主要獎項的電影，唯獨缺乏任何表演獎項的提名，着實讓公衆難以理解。
“OK，我想他不會是幕後的人，他最多隻能想辦法進提名名單，而沒有把某部電影的重要提名都取消的能力。事實上，能夠對學院的評委有這麼強的影響力的，只有可能是……”
“嗨，瓊。我看你體驗生活的效果不錯。”羅納德覺得她的氣質慢慢地在往真正的秘書方向發展。
提名公佈以後，獲得提名的電影，開始在院線增加更多的放映場次。觀衆被這種提名的好奇心驅使，也開始走進影院，找找當編外評委的感覺。
獲得提名的馬塞洛·馬斯楚安尼，這位意大利影星的電影“黑眼睛”，是用契訶夫故事改編的意蘇合拍片，這部古怪的作品晦澀難懂，沒有影評家給予好評。
……
被普拉特說的有點緊張的羅納德，踏上了去西柏林的班機。這個城市實際上是在東德境內的一塊飛地，就像普拉特所說的，這裡是一個對東歐展示西方繁榮的櫥窗，西德政府實際上也是花了很大的成本讓這裡變得閃閃發光。
奧維茨一直在努力，要想簽下好萊塢最有商業號召力的斯皮爾伯格。但是因爲經紀公司的抽成的原因，斯皮爾伯格一直不願意和邁克爾·奧維茨簽約，寧願自己成立公司處理經紀事務。
“你電影拍多一些就知道了，和戲劇不太一樣，這行還是看運氣。”羅納德對她笑笑，讓她回去多想想怎麼設計動作和臺詞來表現辛的氣質。
演員不像其他職位，最後呈現在銀幕上的表演，是很多因素聚合起來形成的。比如導演，攝影，化妝，髮型，燈光，乃至最後的剪輯。一個被影評家大大誇獎的表演片段，其實是不是主要因爲演員演技好，也是不一定的事。
特別是男主角John Lone，不僅有影評獎項，和金球獎正劇最佳男主角的認可，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被影評家稱讚了。之前扮演一個史前的原始人的“冰人”，和華埠新一代教父的“龍年”，都很受讚譽。
更奇怪的是，這部“黑眼睛”只有一個最佳男演員的提名，這說明評委們對這部電影並沒有什麼青睞，這個孤單的提名更像是湊數的。
比如這一屆的奧斯卡提名中，拿了九項大獎，名列所有電影第一的“末代皇帝”。明明男主角John Lone，和女主角Joan Chen的表演非常出色，但是就因爲這個理由，沒有拿到影帝和影后的提名。
“停……停……”羅納德趕緊讓她停下來，不要再用這種分析的手段來解剖劇本里苔絲角色的心理了。
斯皮爾伯格沉默了良久，“算了，羅納德。這事和你們沒有關係，是其他因素造成的。對了，我還沒恭喜你得到最佳導演提名，好好享受一下第一次得到提名的快樂。”
“迪克，導演要找我聊聊”，瓊·庫薩克熟練地指使着頭髮有點禿的迪克做事。
“停……停……”，羅納德趕緊制止了瓊·庫薩克。和格里菲思正好相反，這位的問題是直覺太多，分析太少。辛這個角色是個誇張的配角，要往邊界上放大一些秘書這個職業的特點，才能讓觀衆記住，從而反襯苔絲在秘書裡的與衆不同。
“她是苔絲的好友，喜歡誇張的妝容和髮型……”瓊·庫薩克說了一些，她這段時間主要在言行上模仿秘書，而不是用理性分析。
這位叫漢娜的女士英語說的很不錯，沒有德國口音。她特別喜歡羅納德的電影“辣身舞”，看過三次。去酒店的路上，還一直和羅納德討論電影裡的情節。
天氣還很冷，組委會派了一個女士來當羅納德的翻譯。
兩人又聊了幾句，斯皮爾伯格掛了電話，對在身邊的安博林製片公司的總經理，自己以前的助理凱瑟琳·肯尼迪說道，“羅納德的提名是CAA幫忙公關得來的。”
“不不，你得多呆一些時間，西柏林電影節在歐洲三大電影節裡歷史最短。是當年冷戰爲了樹立樣板，才成立的電影節。你多和他們交流，如果能拿一個金熊獎回來，對你的奧斯卡會有好處。”
“是，我不知道他們是具體怎麼處理的，但奧維茨先生確實幫了很大的忙……”
不管銀行家們有過多少漂亮女友，好萊塢的美女似乎總是有不一樣的光環，和她們約會也能提升自己的社會等級似的。
“謝謝，你過譽了。”
“我不是誇大你的電影在這裡的影響，都是說事實。”漢娜是個典型的德國人，把客套當成了質疑，“不光是我們愛看，東邊的觀衆一樣愛看，我們這裡有一個電影院，全天放映你的電影，那裡纔是你‘辣身舞’最忠實的觀衆。每次都能把一半以上的人看哭了。”
“哎？”羅納德感覺太奇怪了，“辣身舞”是個浪漫喜劇，還有好看性感的舞蹈，怎麼會看哭了？
“你不信的話，晚上我可以領你去，真的很多人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