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蘭清和秋衛卿才女的名字可不是撿來的,那是人家實打實用真才實學換來的名頭。複製本地址瀏覽http://%77%77%77%2e%62%69%71%69%2e%6d%65/
兩個人湊到一起,倒也不會有意的捻酸作文。不過楚白和那位英經理也都是才高八斗的人物,所謂往來無白丁,說起話來自然帶着一股文化人特有的味道。
吳畏是工科出身,能背幾十首唐詩宋詞已經要算異類,要說起古文典籍,那就一通也不通了。陪着坐了一會,雖然佳人在側,也覺昏昏,當下就想告辭回樓上去。
沒想到秋衛卿卻提議不如楚白幾人也到樓上去坐一下。
楚白和英經理都要算是在紅塵裡打滾的人,既然要吃飯,就端不了文人風骨的架子,所以聽說樓上都是燕京大學第一期的畢業生,日後前途無量的人,倒也有親近的意思。
於是幾個人直接跟着吳畏上樓,和衆人見面。這個時候羅周道已經被扶到一邊醒酒去了,剩下的幾個人這才發現吳畏不見了,正想着下樓來找。
楚白算是京城文化圈裡的名人,英經理能執掌大公報,自然也不是無名之輩,也就是遇到吳畏,才落了個明珠暗投,和羅周道的同學見了面,彼此又有一番熱鬧。
衆人落座後,秋衛卿和葉黛換了座位,卻拉着呂蘭清坐了剛纔程斌的位子。
樑經理這個時候已經知道了吳畏的身份,卻不知道程斌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倒也不好來湊合,一面打發了人去問自家堂兄,一面安排了人來伺候着。
吳中將雖然不管民政,現在也算是共和國的風雲人物,誰知道哪天會和自己家堂兄對上,還是小心爲妙。
吳畏對秋衛卿的安排很是莫名其妙,好在呂蘭清坐在旁邊,美人清香,更兼談吐文雅,倒也並不討厭。
和衆人拼了一輪酒,吳畏輕鬆拿下,轉身卻聽到秋衛卿正在和呂蘭清說自己的事情,似乎是那次在郵輪上和杜迪夫人相識的經歷。
葉黛這還是第一次聽說吳畏的這段事蹟,頓時也來了精神。等到秋衛卿說完,立刻開始講述吳畏去歐洲時的豐功偉績。
秋衛卿和葉黛對吳畏的觀感都很好,這個時候說起故事來,吳畏自然代入主角形象,聽起來光芒萬丈。
呂蘭清聽了一會,轉頭向吳畏說道:“吳兄果然大才。”
吳畏一擺手,“別誤會,我只是和她們說的那個人同名而已。”
三個女人頓時笑倒。呂蘭清也覺得這位中將大人年紀輕輕,不但經歷奇怪,性格也很好,不是平日所見那種言語乏味的人。於是和秋衛卿、葉黛聊天之餘,也主動和吳畏說起話來。
又鬧了一會,看看衆人都酒意薰然,吳畏就提議大家都散了回家睡覺。
羅周道自己有馬車停在樓下,同學們把他塞進車裡,交給他家中下人就不管了,紛紛和吳畏等人告辭。
楚白是個老光棍,說是剛纔沒有喝好,拉着英經理另找地方補酒去了,最後只剩下吳畏和三個女人。
吳畏四下看了看,京城裡雖然治安不錯,卻也說不上太平,此時夜色已深,說什麼也不能讓三個女人單獨行動。
他正想着要怎麼安排路徑的時候,秋衛卿已經向葉黛笑道:“你身邊有保護的人吧?”
葉黛早知道秋衛卿瞭解自己的身份,也不隱瞞,四下看了看,向着對面衚衕的陰影裡蹲着的兩個人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那我就先告辭了。”
秋衛卿笑道:“那你能不能順便送我回家啊。”
葉黛愣了一下,看了吳畏一眼,頓時醒悟過來,笑道:“當然可以。”
吳畏心中隱隱覺得不對,可是那兩個人也不給他發表意見的機會,秋衛卿叮囑了呂蘭清一句之後,兩人就轉身離開了。
看着倆人俏麗的背影,吳畏發了一會愣,回頭向呂蘭清攤手說道:“我都不知道她們的關係這麼好。”
呂蘭清看起來卻並沒有吃驚的意思,淡淡一笑說道:“那我只好請吳兄護送了。”
吳畏咳了一聲,問了一下呂蘭清的住處。他對京城算不上熟悉,好在呂蘭清認識路,他只要陪着就好。
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氣氛就有些奇怪。兩個人沉默着走了一會,呂蘭清才說道:“秋兄這個人,有時候是很愛胡鬧的。”
吳畏的腦子轉了幾圈,這才反應過來,問道:“你是說秋小姐?”
“難道你不應該叫王夫人嗎?”呂蘭清含笑說道。
吳畏不接這個話頭,問道:“爲什麼叫她秋兄?”
於是呂蘭清就笑,原來當初她在天津的時候,秋衛卿慕名去拜訪她,卻穿了一身男人的衣着,還戴着帽子,言談中以男子自居。自那以後,呂蘭清就叫秋衛卿爲兄了。
她說完這個故事,轉頭看了看正細細回味的吳畏,突然問道:“吳兄其實是喜歡秋兄的吧?”
吳畏啊了一聲,腳下一絆,差點一頭栽倒,苦笑道:“這話可不能亂說。”
呂蘭清搖頭笑道:“你忘記我是做什麼的了,若是這都看不出來,那還怎麼當記者?”
吳畏心中一緊,深深看了她一眼,在心裡盤算怎麼能讓她保住這個秘密。
一般來說,當吳畏打算保密的時候,比較傾向於殺人滅口,一勞永逸。只是此事手尾太多,而且呂蘭清是秋衛卿的好友,日後也沒辦法和女神交代。
呂蘭清低頭走路,卻突然打了個冷戰,轉頭看了他一眼,低聲道:“總是聽說將軍一怒,赤地千里,今天方知名不虛傳。”
吳畏定了定神,突然笑了一下,向呂蘭清說道:“秋小姐仰慕者甚衆,有吳某不多,無吳某不少。”
呂蘭清搖了搖頭,向他說道:“別人可沒有吳兄給她的影響這麼大。”
她低聲說道:“我與她相識四年,初識之時,我倆都覺得國內婦女地位低下,立志振興女權。唯秋兄以爲當以女子自身學識爲本,我卻以爲當奔走喚醒社會意識爲要。所以她赴京求學,我留在天津做記者,以三年爲期,相約以共大舉。”
說到這裡,她嘆了一口氣,說道:“後來她回紹興生子,與我書信往來之間,言說遇到一位奇人,覺得女人的社會地位應該由社會生產力來決定,她細思之後,深以爲然,覺得從前種種皆爲捨本逐末,所以決心以富強國家爲要務。”
她轉身看向吳畏,說道:“你敢說這種話不是你說的?”
吳畏愣了一會,撓頭苦笑道:“聽起來倒像,只是我可真忘了是不是說過這種話了。”
呂蘭清又嘆了一口氣,搖頭說道:“隨口一言便能發人深省,吳兄如此大才,又怎能不讓人傾心?”
吳畏尷尬的笑了一下,正想客氣兩句,心中卻突然一震,仔細回想呂蘭清剛纔說過的話,一把捉住她的手,急急問道:“你說什麼?誰對誰傾心?”
呂蘭清看了他一眼,搖頭說道:“吳兄驚才絕豔,卻如何不懂女兒心事?”
吳畏怒道:“女人的心思我怎麼能猜得到,我只問你,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呂蘭清看了他半晌,才搖頭說道:“你自己想想,爲什麼你們上海分別之後,她過了那麼久才寫信給你,卻只寄一首言志詩?那其實是給自己看的啊。”
吳畏心中如受巨震,頓時目瞪口呆。仔細回想起與秋衛卿同舟共渡,對坐論文,燈下換藥、艙中赴宴。分明已經是很親密的關係。
後來上海高昌廟碼頭,秋衛卿坐進馬車後,那個老者一句“他是誰”之後,伊人便再無音信,分明就是想起自己已爲人妻人母,所以纔要斬斷情緣。
然後再想那首小詩,換一個解讀思路的話,分明又是一種無奈。可憐自己的國學功底高中畢業就都還給老師了,竟然完全沒有想到。
呂蘭清看他失魂落魄的站在那裡,臉上神情變換不定,心中嘆氣。
輕聲說道:“秋兄仰慕吳兄大才,卻苦於無人可訴,所以在與我的書信中偶有泄漏,這才被我察覺。”
她看着吳畏,輕聲吟道:“天下風雲出我輩。如此豪情,奈何爲世俗所困?”
吳畏在原地轉了一個圈,心中閃過幾個念頭,卻知道此事最難之處還在秋衛卿的心思。向呂蘭清拱手說道:“難道是秋小姐請呂小姐傳話?”
呂蘭清看着他,問道:“是又怎樣?”
吳畏素有急智,真到需要做決定的時候,心中突然一片清明,盯着呂蘭清看了半晌,慢慢站直了身子,擺手說道:“是我失態了,她本是世上奇女子,若要明志,何必借人之口?”
呂蘭清愣愣的看着他,過了好一會,才輕嘆一聲,說道:“果然,這世上最瞭解她的人是你,有如此知己,秋兄此生可以無憾。”
呂蘭清蘭心慧質,猜測秋衛卿的心思倒也*不離十。她知道秋衛卿傾慕吳畏才學,難忍相思之苦,這才答應隨丈夫回京供職。
她和秋衛卿是閨中密友,不忍見好友受相思磨心之苦,所以纔想點醒吳畏,讓吳畏主動爭取。倒沒想到秋衛卿心志堅毅,若非已經有了決斷,又怎麼可能回來見吳畏?既然見了吳畏後還把呂蘭清推出來,自然是想和吳畏保持朋友關係,不及於私。吳畏這樣的當事人都能想明白的,可笑自己卻想不通。
她看了吳畏一眼,心中感嘆,秋兄何幸,能有如此知己,爲什麼先遇到他的卻不是自己呢?秋衛卿有王廷鈞呵護,有吳畏知心,自己卻只能顧影自憐,命運待人不公平之處一竟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