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的平壤已經是朝鮮半島上的一座大城,身爲朝鮮北部地區的政治文化中心,平壤城防的建設也走在了其它城市的前面,雖然還遠遠沒有吳畏穿越前那個時代的輝煌,但是各種基礎設施仍然要算得上齊備當然這種比較也只能侷限在朝鮮國內。
十九世紀最後的幾年裡,日本人趁着中國內亂,出兵驅逐了做爲宗主國的清庭兵馬,成爲了朝鮮政府新的保護人。
擁有這種認知的不只是佔領了朝鮮土地的日本人,就連很多朝鮮人也都覺得這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略顯破敗的城門外,幾個日軍士兵正坐在城牆下看着朝鮮兵盤察行人。
國防軍在太平道登陸的消息已經傳了過來,朝鮮境內的朝日軍隊也已經開始全面動員,但是對於平壤城內的百姓們來說,日子還得照樣過,很多窮苦人家連隔夜的糧食都沒有,每天都需要爲了生計奔忙。
遠處的道路上出現了一隊士兵,一羣衣衫襤褸的朝鮮道兵當中,混雜着幾個身穿藏藍日軍軍裝的人,隊伍中間還有人擡着幾副臨時用樹枝拼湊起來的擔架
。
城門前的士兵們立刻緊張起來,向着城牆上喊了幾聲。一個軍曹走了出來,扶着城牆用望遠鏡看了看,然後按着指揮刀順着階梯跑了下來,矮小的身子上掛着的長長戰刀不斷磕碰着石階,發出令人心煩的聲音。
那隊人走得很快,幾乎是一溜小跑,中間還不斷的回頭看,似乎身後隨時會有人追出來。
看到出現在前面的城門,隊伍前面的一個朝鮮兵揮舞着手裡的火繩槍大叫道:“中國軍隊打過來了。”
城門前的士兵都吃了一驚,那個軍曹聽身邊的翻譯轉譯了那個士兵的話,頓時沉下了臉,但是沒有說話。
很快那隊士兵就跑到了城門前,軍曹很認真的看了看,發現面前這些人都是一幅驚魂未定的樣子,有些人的衣服上還有血跡,顯然是經歷過了一場激烈的戰鬥。
擔架上躺着兩個日本軍人,還有一個上面放着幾個日軍標配的揹包。
軍曹皺了一下眉,日軍國內現在百業蕭條,很多家庭裡連飽飯都吃不上,無論男女每天都要做很長時間的工,以支持國家的戰爭準備。
所以很多士兵到達朝鮮後,都會抓緊每一個時機蒐羅看起來有用的東西,以便在有機會的時候送回到家裡去。
對於普通士兵來說,顯然除了隨身攜帶,他們沒有更好的辦法來保存這些物品,那幾只揹包裡應該就是這種性質的東西。
軍曹很顯然看不起這些捨命不捨財的傢伙,他狐疑的向士兵們的身後打量着,問道:“你們的長官是誰,在哪遇到華軍的?”
一個日軍士兵向軍曹敬了個禮,焦急的說道:“我們是板坦中隊的士兵,在大同江邊遭到了華軍主力伏擊,大家都跑散了。我們跑回來向乃木將軍報告。”
軍曹疑惑的打量着那個士兵,覺得他的口音有些古怪,而且看起來他的軍裝並不怎麼合身,頓時開始懷疑起來。
他攔住急着進城的敗兵們,正想開口詢問,突然發現從遠處的樹林裡鑽出來一夥身穿花花綠綠衣服的人,一面向着城門的方向跑來,一面開槍。
這夥跑出來的人當然就是吳胃和他的警衛營。軍曹面前的那隊敗兵也是警衛營裡會日語和朝鮮語的人假扮的。
本來吳畏倒是很想親自去參加這次詐城,但是他的身高實在太過給力,日本軍隊當中,有吳畏這種身高的人完全是鳳毛麟角,太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了。
所以他只能遠遠躲在樹林裡看着自己的士兵們去臨場發揮。
當他從望遠鏡裡看到自己的臨時演員們並沒有順利的混進城裡的時候,立刻就知道要糟,明顯平壤守軍拿的和自己不是同一份劇本。
所以他立刻就帶人從樹林裡衝了出來,爲了增加緊張氣氛,一面跑一面還向着城門的方向開槍
。
平壤城外大約一公里範圍內都沒有什麼障礙物,從前有一些民舍也都被日軍強制拆除了,所以吳畏出現的位置離城門有些遠。
在這個距離上,就算是以吳畏的槍法,只使用機械瞄具,不經歷長時間瞄準也沒有什麼準頭可言,所以他和士兵們打出的子彈也就天一發地一發,都招呼到碩大的城牆上去了。
雖然子彈沒有什麼準頭,但是背景是平壤的城牆,自然也不至於走空,子彈在牆壁上蹭出一道道的火星,打得牆上的渣土四散飛濺。
本來還站在城門前看着軍曹教訓敗兵的平壤守軍們頓時亂成一團,有一個朝鮮兵大叫了一聲,扔掉手裡的火槍撲倒在地上,大聲叫道:“我中彈了。”
警衛營士兵們客串的敗兵抓住這個機會,立刻高聲叫喊起來,一面大叫着華軍追上來了,一面就推開軍曹往城裡跑。
那個軍曹看到遠處出現的國防軍士兵,也吃了一驚,立刻把注意力從敗兵們的身上移開。
但是他一眼就看出這些衝出來的士兵們人數不多,也沒有什麼重火力,要指望這種輕步兵攻城,那簡直就是白日做夢。
他轉過身來,剛想讓士兵們不要驚慌,突然覺得肋下一涼,然後全身的力氣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樣,腳一軟就摔倒在了地上。
直到摔倒在地上之後,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應該是被人用刀捅了。
扮演敗兵的國防軍士兵們雖然演技不怎麼樣,但是幹起殺人的買賣來就算是回到老本行了,一個個專業得不行。趁着混亂紛紛抽出藏在身上的刺刀,把身邊的平壤守軍一個個放倒。
滯留在城門附近的平壤百姓們早在吳畏等人衝出來開槍的時候就已經一鬨而散,這個時候更不會有人還留下來看熱鬧。
轉眼間,城門處就只剩下十幾個扮成敗兵的國防軍士兵。幾個人對望了一眼,紛紛脫掉身上的朝日兩國軍裝,換上陸一師的迷彩服,至於步槍就沒辦法了,只能先拿日軍的三十年式步槍湊和了。
大家正忙着換裝的時候,那個最早大叫自己中槍的朝鮮兵卻突然從地上跳了起來,一面向着城門裡跑,一面大叫道:“不好了,華軍進城了。”
話音未落,已經被一個陸一師士兵開槍擊中,撲倒在地上。
幾個陸一師士兵互相看了一眼,都很奇怪這小子怎麼會突然沒事了。大家當然想不到,這個朝鮮兵剛纔被城牆上濺落的土塊砸到,驚慌之下以爲是被子彈擊中,倒是爲增加城門前的混亂立了一功。
城牆上的守軍們注意力都放在了遠方的國防軍身上,並沒有注意到城門處發生的事情。就算有人低頭去看,因爲角度的關係,不把上半身完全探出城牆外,也不可能看到倒在地上的軍曹等人的屍體。
吳畏抱着槍猛跑了一陣,一發子彈落在他的腳邊上,掀起幾塊泥土,很顯然城牆上的士兵們也開始反擊了
。
此時離城門也就只有四五百米的距離了,吳畏一面跑,一面舉槍向城上還擊,不求能夠擊中日軍,只要可以壓制對方的火力就可以了。
跟在他身後的士兵們也紛紛開槍,不過並不包括使得衝鋒槍和霰彈槍的士兵們,這兩種槍的射程都不遠,按照陸一師的操典規定,衝鋒槍應該在兩百米以內的距離上開火,而霰彈槍更是要在一百米以內纔有作用。
這時留在後面的迫擊炮手開始試射,第一發炮彈落在城牆前不遠的地方,倒是嚇了守軍一跳,顯然沒有人想到會遭到炮火襲擊。
亂哄哄的場面中,終於有陸一師的士兵中彈倒下,但是更多的士兵仍然義無反顧的跟着吳畏向城門衝去。
一聲巨響,剛纔騙城的士兵們用藏在日軍揹包裡的炸藥炸塌了城門,附近城牆上的日軍受到波及,槍聲頓時稀疏了起來。
第二發炮彈飛過城牆,直接落到了城裡,造成了更大的混亂,顯然炮兵們正在校準射擊諸元。
但是看起來已經不需要了,日軍完全沒有想到平壤城會遭到華軍的進攻,或者說,日軍根本沒有想到向南方挺進的這支部隊會瘋狂到這個地步,跑到平壤城裡來送死。
所以警衛營的士兵們轉眼間就衝進了城裡,一面清掃城牆上的日軍,一面向着縱深挺進。
吳畏一面讓人招呼炮兵快點跟上來,進城的過程很順利,就別再浪費炮彈了。同時安排人把守城門,萬一奇襲不成,總不能被日軍包了餃子。
幾個被俘虜的朝鮮兵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完全猜想不出自己的下場會是什麼。
吳畏叫過一個朝鮮族的士兵,讓他詢問俘虜,果然證實一個日軍的大官就在平壤城,只不過朝鮮兵的地位一直不高,自然也沒資格知道是不是乃木希典。
按照李康的意思,當然還是要找個日軍士兵來確認一下,但是吳畏已經等不及了,指揮着戰士們向着城內撲去。
乃木希典並沒有像吳畏估計的那樣在城裡佔據一個很大的建築物,他的軍部就設在離內城七星門不遠的地方,想來是爲了方便接收來自北方的軍情。
吳畏一行本來就是沿大同江南下的,此刻就是從外城北門進城,正好直撲七星門。
一路上進展非常順便,平壤城內的日軍準備不足,偶而有一兩支巡邏隊衝出來,也很快就被警衛營的士兵們消滅掉。
轉眼間作爲先頭部隊的許晨劍連就已經逼近了七星門,剛剛衝過一道街口,就看到一隊日軍排着隊跑了過來。
兩支部隊差一點撞了個對頭,幾乎是頭頂着頭開槍,一陣硝煙當中,雙方頓時就倒下去十幾個人。
許晨劍這一路打過來,一個連幾乎減員三分之一,眼看着勝利在望,然後就有這麼多戰友倒下,頓時眼睛就紅了
。
因爲這一路上連續作戰,警衛營的彈藥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爲了保持戰鬥力,剩餘的彈藥被集中到一些戰鬥骨幹的身上,其他人開始使用日製步槍。
許晨劍身爲連長,當然要事事帶頭,所以現在手裡拿的是一支上了刺刀的三十年式步槍。
比起零一式步槍,三十年式步槍射速太慢,許晨劍開了一槍後,來不及拉槍栓,乾脆抽出腰間的盒子炮射擊。
這種射速堪比衝鋒槍的手槍在近戰中威力極大,頓時就打倒了一片日軍。
後面的日軍驚叫着散開,試圖尋找掩體,和國防軍對射。
許晨劍當然不能讓他們如意,招呼了一聲,就挺槍衝了上去。
在吳畏穿越前的那個時空裡,日軍還是在日俄戰爭中,因爲乃木希典的白刃豬突取得了擊潰俄軍的戰果後,纔開始重視刺刀格鬥技術,從而在全軍推廣。
而現在這個時代的日本陸軍當中,拼刺刀還不是必修的單兵項目,自然比不上被吳畏秉承pla訓練理念,苦練單兵五項的陸一師士兵們技術熟練,很快剩餘的日軍就被陸一師士兵們屠戮乾淨。
許晨劍看着身邊又明顯少了很多人的戰士們,心裡也沒有什麼好興奮的,既然跟着師長來奇襲平壤,那就打到哪裡算哪裡,什麼時候大家都死光了算完。
他揮舞着手槍帶領着士兵們踏過日軍的屍體,沿着街道向前衝去。
乃木希典落腳的宅子面積不小,用青磚砌成的圍牆,看起來很是氣派。
許晨劍看到院門堅閉,門外一個人都沒有,頓時有些發急,心想不會是自己來遲了一步,讓乃木希典跑了,於是飛快的衝了上去,一腳踹在大門上。
這院子的大門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木材做的,倒是結實得很,他這一腳踹上去,大門紋絲不動,他卻被反震力推得摔了一跤,直接從臺階上滾了下來。
看到他的動作,身後的士兵們一擁而上,側着膀子一起撞在門上。
撞了兩下,黑漆大門就咣的一聲被撞開了。得手的士兵們發一聲喊,推開大門衝了進去。
大門的的照壁已經被拆除了,在照壁原本的廢墟堆裡,三排日軍士兵正以三段射擊的姿勢等在那裡。
衝進大門的戰士們因爲衝得太急,來不及收住腳步,只好倉促着舉槍射擊。
日軍的槍聲先響了起來,擠在門前的陸一師士兵們紛紛倒下。有些中彈後一時沒有傷到要害的士兵勉力撐住身子,就算沒力氣開槍,也要用自己的身體給後面的戰友們多擋一發子彈。
但是日軍的槍聲連珠般的響了起來,擁進門裡的陸一師士兵措不及防之下,紛紛中彈,根本沒有還擊的機會,轉眼間院門前就已經一片狼藉,鮮血順着臺階流下來,染紅了大片的街道
。
許晨劍剛纔因爲摔了一跤,沒來得及搶到第一波,然後就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士兵們中了埋伏,被日軍屠殺,自己卻無能爲力,頓時氣得肝膽俱裂,一拳砸在身邊的青石臺階上,染了滿手的鮮血。
此時他身邊已經只剩下二十多名戰士,這是現在他這個連隊所有的戰鬥力了。
一個士兵彎腰跑到許晨劍的身邊,大叫道:“連長,怎麼辦?”
唯一倖存的排長也跑了過來,大叫道:“等咱們的部隊上來吧。”
許晨劍的腦子慢慢清醒下來,立刻意識到後面跟進的部隊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如果給院子裡的日軍留下太多的時間,很可能會放跑乃木希典。於是大叫道:“手榴彈。”
十幾枚手榴彈扔進了院子裡,投彈的時候,又有兩名戰士中槍,顯然院子裡的日軍槍法還在普通日軍士兵之上。
藉着彈片橫飛,硝煙瀰漫的機會,許晨劍縱身衝進了院子裡,舉起重新壓滿子彈的盒子炮向着煙霧的後面射擊。
轉眼間打空了槍裡的子彈,手榴彈爆炸時產生的硝煙也慢慢散去,隱約可以看到對面的日軍正從殘缺的照壁後面冒出頭來,幾具屍體一動不動的趴在照壁附近,看起來因爲這段廢墟的關係,這一輪手榴彈並沒有能夠給日軍造成太大的傷害。
許晨劍吃了一驚,順手扔掉已經沒有子彈的盒子炮,舉起步槍準備射擊,這時一個人影從他的身邊掠過,向着日軍衝去。許晨劍到這個戰士邊跑邊發出嚇人的嘶吼聲。
槍聲響了起來,那個戰士身子頓了一下,然後又猛的撲進了照壁的後面。
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響起來,殘存的照壁轟然倒下。殘肢斷臂四處飛舞,許晨劍覺得地面都在晃動,自己腳下一拌,頓時摔倒在地上。
能炸出這麼大的效果來,顯然不是手榴彈能做到的,應該是炸藥包的功勞。
直到這個時候,許晨劍纔想起來,剛纔這個捨命衝過去的戰士是連裡的工兵,大家平日裡都叫他龍胖子,大名卻一時想不起來了。
想不到這個平時憨頭憨腦的胖子,在這最危急的時刻,居然果斷的犧牲了自己的生命,用炸藥包爲全連爭取到了活下來的機會。
許晨劍拄着步槍從地上爬了起來,大吼道:“衝進去,殺光小日本。”
喊聲當中,一條條身穿迷彩服的身影從院門外衝了進來,直接撲進了漫天的煙塵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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